这一病居然有些来势汹汹,第二日就开始高热不退,整个人都被烧糊涂了,一直说胡话,楚若也被吓到了,赶紧打发人去请来御医。 御医也没什么新鲜的说辞,无非就是心思过重、郁气难消,再加上最近奔波忙碌等等,开了药方熬了药,好不容易才把热给退下来,没想到霁月依旧昏迷不醒,身子也虚弱的厉害。 楚若只好又让人请来御医,御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好最后请来个有口皆碑的民间大夫才给看出问题,说霁月是因为服药过量才坏了身子,之后又因为忙碌疲惫才一块发出来导致发热,御医没看出真正病根儿胡乱下了重药,霁月的身子太虚弱不但消受不了反而加重负担,这才一直昏迷不醒。 楚若意外的看向醉柳:“公主在吃什么药?” 醉柳不自在的低下头,大夫还在一旁叹道:“你们年轻夫妻不懂事,这些药性太凉,对女人身子都是很不好的,哪还敢这么吃?真的暂时不想要孩子还有别的法子,这不是毁了自个儿身子吗,将来再想要孩子可就难了!” “你说她不能要孩子了?”楚若呆住。 大夫摇头:“凉药本来就毁身子,况且她又服用的剂量过大,这已经算是幸运了,换其他人恐怕早就没命了,日后得慢慢调养,身子能不能养过来还不好说,孩子只能随缘了!” 楚若脸色沉下来,把醉柳叫出去严肃问道:“说,公主到底在服用什么药?” 醉柳红着眼睛低下头:“公主还不是为了你,都是你害的!” “什么意思?” 醉柳张嘴刚想说,又突然想起什么讪讪的住了嘴:“算了,驸马别问了,公主就是不想这么早生孩子才喝了凉药,但又不好意思问别人,我们又不懂就胡乱喝了些,谁知这药性这么毒,居然差点害了公主。” 楚若如雷击般呆在原地:“你说是她自己喝了凉药?” “公主是为了你……”醉柳突然住了口,吓的捂住嘴巴说道:“驸马,您别怪公主,公主她是有苦衷的,她不是不想为驸马诞下子嗣,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唉呀,反正公主对驸马一片情深义重,驸马您千万不要误会公主!” 楚若怎么可能不明白霁月是为了她,按照大禹皇帝的打算,一旦霁月有了身孕就会立刻下手除掉她大哥,然后让她取而代之,等她把皇位拿到手后大禹皇帝就会想法子杀了她,然后让霁月的孩子继承皇位,再慢慢把楚国完全向大禹同化,兵不刃血的吞并楚国。 霁月不知道自己是女儿身,怕她怀孕后自己跟大哥性命不保,又不敢违抗大禹皇帝跟华簪的命令,便想了这么个法子来逃避怀孕,天真的以为只要她没有身孕自己的命便能保住。 为什么这么傻?她到底明不明白她落到今日的地步,完全是自己在背后处心积虑的算计她?甚至之后还会有更多阴谋跟伤害在等着她,她的家人、她的家、甚至她的国……都将毁在自己手中! 楚若之前对霁月完全只有亏欠跟愧疚,顶多再加上些于心不忍跟欣赏,但她从未将霁月放在心上过,哪怕有几次救她也都是出于补偿,这是第一次这个女人真的在她心里狠狠留下烙印。 她以为霁月对自己不过出于色迷心窍,那些所谓的感情不过都是虚情假意中堆积起来的,徘徊在她们之间的最终只有怀疑跟试探,这是第一次她真正意识到霁月对她的感情,或许克制,但绝对真情实意,甚至就像醉柳说的那样:情深义重! 大夫开了药被醉柳送走了,飘絮去熬药,两人回来后看到楚若还怔怔的站在门口,飘絮奇怪道:“你到底说了什么?驸马怎么看上去像是被打击到了?” 醉柳欲哭无泪:“我……我可能把事情弄糟了,之前公主喝药的事儿专门叮嘱不让告诉驸马,我刚才没忍住说了,又不敢说原因,结果驸马好像误会了以为公主不愿意给他生孩子,现在肯定生气了。” 飘絮气道:“你呀你,早就让你说话先过脑子你不听,现在闯祸了吧!” 二人的声音惊醒了楚若,她回头看着她们手里端着的药,哑声开口:“药给我吧。” 醉柳跟飘絮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给她,万一楚若一生气把药倒了不给公主喝怎么办? 但楚若坚持伸着手,二人也不敢违抗,只好迟疑的把药递过去,又连忙提醒:“驸马,有什么话等公主醒了再好好说,这中间肯定有误会的,只有等公主醒了才能解开误会,所以您一定要让公主喝药,不然她就醒不了了!” 楚若没听二人说什么,进去后就把房门关上了,醉柳跟飘絮连忙趴在门上仔细听了半天,可是听不到一点儿动静,两人只好坐立不安的守在门外。 霁月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即便是昏迷中也紧紧蹙着眉,像是有放不下的心事,楚若走上前用手轻轻捻了捻她的眉心,徒劳无功的想把她的烦恼赶走,半晌却又自嘲的勾了勾唇角:何必这么虚伪呢,她的一切痛苦不都来自于自己! “我该怎么办才好?”楚若轻抚着她的脸颊,有些迷茫的喃喃自语。 她的身后站着的从来都不是她一个人,而是整个楚国,现在甚至还包括其他四个属国,她纵然有再多的痛苦跟不忍,但江山重要、百姓最重要,这是从小便深深刻在她骨子里的责任,她是楚国的公主,是楚国百姓的依靠跟所有希望,她不能为了霁月舍了她的百姓,更不能舍了她的兄长。 可霁月怎么办?在自己摧毁她的家、她的国之后,她该何去何从?知道霁月为了自己差点毁了身子之后,楚若自问做不到像之前那样若无其事,真的要一步步把她逼进死路吗? “霁月,不管你信不信,除了成亲那件事外,我真的从未想利用你,我刻意冷着你疏远你,就是怕你陷得太深,将来真相大白会越发痛苦,况且我也不是……”她根本不是男人,霁月的情寄错了人。 房间有些轻微的响动,清风无声的出现在房间里,见楚若痛惜的轻抚霁月的头发,他顿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楚若问道:“什么事?” 清风迟疑了一下,以防万一还是上前点了一下霁月的睡穴,这才小声说道:“公子,姜太傅找您。” 楚若愣住,回头看了霁月一眼,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让他来书房吧。” 清风又悄悄消失了,楚若心不在焉的喂霁月喝了药,明白姜太傅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明明之前早就定好的计划她现在却犹豫起来:如果毁了大禹,霁月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吩咐醉柳跟飘絮照看好霁月,她先独自去了书房,从暗格中取出自己照着之前大禹的布兵等等情况画出来的图纸,有了这个,他们就能跟大禹周围的几个大国合作吞并大禹。 楚若迟疑起来,抚着图纸半晌,低声呢喃道:“等到将来事成,我就把自己这条命给你赔罪!” 敲门声响起,清风在门外说道:“公子,姜太傅拜见。” 楚若惊了一下,连忙折起图纸慌乱的四处看了看,急忙把图纸又藏进暗格,这才松了口气赶紧去开门。 姜太傅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公子,您不舒服吗?怎么满头大汗的?” 楚若心虚的摇了摇头把人请进书房,清风在门外守着,这个书房是她院子里的,平时都由她的人把守,府里其他人是不敢进来的,这也算是霁月对她的信任,她可以放心的说话办事。 姜太傅拱手行礼后,高兴说道:“公子果然神机妙算,这两日那几个来贺寿的大国使臣都暗中跟我联络,言语中有结盟之意,公子,您的图纸画好了吗?咱们很快就能按原计划进行,只要大禹乱起来,公子就能回家了,陛下早就盼着公子了。” 楚若紧了紧手指,看着神色兴奋的姜太傅,明白这是所有楚国人早就盼着的一天,可她…… 楚若突然起身跪到姜太傅面前:“老师,我……”她深深地行了个礼,愧疚道:“楚若对不住楚国!” 姜太傅吓了一跳,连忙往起拉她:“公子,您这是干什么?折煞老臣了!” 见楚若红了眼圈,满眼纠结痛苦,姜太傅动作顿住,霎时明白过来:“听说大禹那位公主病了,这两日在到处找大夫?” “她是为我病的,她为了保我跟大哥的性命喝药把身子毁了,日后也不知还养不养的过来。” 姜太傅慢慢冷静下来:“公子是想?难道公子要放弃甘愿在大禹为质?眼看着楚国百姓被大禹盘剥?您知不知道每年楚国要给大禹进贡多少粮食跟金银?楚国百姓还在饿着肚子,被大禹当奴隶一般虐待羞辱,您知不知道陛下为了江山社稷夜里连觉都睡不着?您不知不知道陛下有多惦记您?公主,老臣自幼教导公主,江山和个人孰轻孰重,您真的分不清吗?” 楚若趴在地上泪流满面:“楚若从未敢有一日忘记过江山社稷,也从未想放弃过楚国百姓,我只是……只是想最后帮她保留住她的国,楚国我一定会收回来的,二哥我也一定会带回去的,但是能不能……当初眼睁睁看着楚国被毁掉那种痛彻心扉我至今未曾有一刻忘记过,我已经夺走她的亲人,就把大禹留下吧,大禹的百姓也是无辜的啊!” “公主现在怜惜的是敌国公主!” “我知道,可她是无辜的。” 姜太傅怒道:“我楚国百姓难道就不无辜吗?” “老师,江山我会收回来的,百姓楚若从不敢忘,您给我一点时间,最少为她保留住哪怕一样牵挂也好,不然她会死的。” 姜太傅失望的直起身子:“公主可知大齐跟大禹交战,周围诸国虎视眈眈,大禹已经决定从几个属国中调取将士跟百姓作为马前卒替大禹挡刀,此事已经通知各属国,陛下为此都气病了,可他怕您在大禹举步维艰又担心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告诉公主。” “什么?”楚若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失声问道:“大禹要向楚国调人?为什么我不知道?” “此事是秘密进行的,大禹怕被大齐提前察觉没有向外泄露,这次还只是对付大齐,如果等将来跟大齐正式开战,其他国家必定会趁虚而入,到那时大禹为了自保,将会把我们几个属国所有百姓都扔进战场当马前卒,替大禹挡住他们的江山! 燕辰国聪明,早早就暗中投靠了大齐,等到大战之时就会倒戈,如果我们此时不跟那些大国合作趁机吞并大禹,等待楚国的将会是什么,公主可想过?老臣不敢做公主的主,楚国百姓跟大禹公主到底选择哪一头,但凭公主抉择,老臣告退!” 姜太傅叹息着离开了,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岁,楚若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在风中乱舞,不由又想起自己从楚国走的那日,父皇也是这样无助的坐在大殿上悲戚的一声声叫着她的名字,那样不舍,但为了江山百姓他还是忍痛割爱将自己送来了大禹,那是她与父皇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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