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准！”陆儒汇突然一拍桌子，把陆井吓了一跳。“你就安生呆在家里！最近只顾着玩乐，功课都疏忽了罢？前些日子背的诗句呢？背来我听！” 谁知那陆井却是一气将前些日子里书院先生教的长诗背下来，流利轻快，就连此时存心挑刺的陆儒汇都没办法说什么。 “就依爹爹所言，我呆在家里，只是救灾的粮食万万不可也呆在家里才是，明日便叫车夫装好了，天一亮就送出去。爹爹，这样可好吗？” 陆儒汇本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算了，强装出来的一副凶狠样子此时也软了下来。 “唉——爹爹又何尝不想救济灾民呢？只是陛下有令，任何人胆敢私自放粮，都是要连带着九族一齐掉脑袋的……眼下我们被困在这洛城里，当真是无能为力喽。” “怎么可能？陛下怎会下这样不讲义理的诏令？” “可陛下就是做了，身为人臣，就是再有权，总要是比他低一头的。” 说罢苦笑两声，随后抿了口茶对陆井说到： “今日朝堂之事本不应该对你说起的。不过明天可叫人趁着天微亮时送出去一封信给于小掌柜，你有什么要说的就都写在信里面送出去。这之后只怕是我亲自去送信也送不到于小掌柜手里了。” 陆井在原地久久未动，陆儒汇半晌只好挥手道： “行了，快去罢，别误了时辰就寝，要不然明日起来顶着个熊猫眼，怎么管理书院呢？” “是，爹爹，女儿这就告退了。”陆井怔怔地伏在地下磕头，随后退出去了。 “官人，你方才所言可是真的？”顾氏等到陆井出去才从房里出来。 “句句属实啊……”陆儒汇说着又叹了口气。 “唉——果真是要变天了。” “掌柜的，粥既已全部发完，今日不如就这么点到为止。”鱼玄机将手中粥勺和木碗放在土灶上，伸了个懒腰。 “道长要是乏了就先去店里的客房歇息着罢，我还要找人说说话。”于柿说着也将手中的几样家伙放下了。 “哦？若是掌柜的要找人说话，小道又岂有不听的道理？只是今日竟听得那代理和那小厮说话，颇不是个老实样子。” “是吗？有劳道长说说那两人今日说了什么？” 鱼玄机于是伏在于柿耳边，将早晨那代理小陈和那小厮的话给于柿复述了一遍。那于柿的脸上早已是铁青，然而鱼玄机却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在稻香斋呆久了，却还没见过这于掌柜恼怒的样子。 “多谢道长为我费心了，我这就去找他们算账。” “莫要打草惊蛇了于掌柜，虽然掌柜的能说会道，我们还得仔细商量一下计策才是。” 于是如此这般如此那般，终于在晚膳用尽后，于柿才找上了那代理。 “小陈，你过来。” 于柿在大堂正中坐定，随后指着那代理身后跟着的小厮道： “你，出去。” “掌柜的，我……” 那小厮正要为自己辩解，然而那代理早转过身来冲他使眼色了。 “……是。”那小厮只好垂首出去了。 那代理看了一眼坐在面前，垂目喝茶的于柿，又看了一眼其身后正笑吟吟盯着自己的鱼玄机，一时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讪笑着坐在于柿面前的椅子上。 “掌柜的找我……可是出了什么事？” 于柿这才将茶杯放下，坐正了身子道： “我看店里多了很多的生面孔，一些老人反倒是消失了。这是为何？” “……是这样，老师傅大多回乡自立门户了，不过这些伙计都是小的去精挑细选来的，手艺比那些老师傅只好不差……” “可是我看那些人的手，分明不像是拿擀面杖临案的。倒像是常常骑马的。” “那想必是掌柜的日夜操劳，来到这边后又缺乏休息，故此看错了才是。” 于柿听闻此言竟是气笑了，只蔑视着那代理说到： “当真如此么？可是那人员册里的‘临时工’又算的上是什么，难不成我从洛城赶过来，竟连大字也不识了吗？” “这……” “罢了，这事先放在一边，我问你，那[皇子]又是谁？他托你办了什么事？竟让你连我都敢蒙骗了。” 那代理此时脸上只冒冷汗，听闻此言更是如同掉进了冰窖里。所幸房间里只点了几豆油灯，那两人倒像是没有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 “掌柜的在拿小的寻开心么？”他强撑着问道。 “呼——罢了，今日再无什么要紧事要谈了。你明天收拾一下行装，带着刚才那小厮，明天就走。我自会给你们安排好了去处，不会叫你们吃亏的。”于柿看起来像是乏了，说出这句便再不言语，只是喝茶。 “不是，掌柜的如何就要赶我走？！”那代理却是跳起来大声问道。 “你的羽翼已经如此厚实，不似我当初将你从死人堆里挖出来时了。看了你聪明，叫你来做这分店代理。这么久了，我也算是无愧于当初将你托付给我就咽了气的你的娘亲。眼下你都把我不放在眼里了。还留着做什么呢？趁早便散了吧，你也好去找个糊涂的女下家，也将她的心血吞尽了才好。” “可是！……” “施主可是没听清掌柜的刚才说什么吗？”那道士此时直盯过来，然而脸上笑意不退，看得那代理心里直发毛。 “是……。是……”那代理于是连身说着，慢慢退出去了。 “唉——我乏了，先去睡觉。道长若是也疲惫，便也去睡罢。” 于柿说着，也走出去了。鱼玄机自然跟在身后。 第第37章 作文有进步 “掌柜的，方才在屋外我们明明商量好的如何逼他招供，怎么事到临头反而一句也没照着说呢？”鱼玄机跟在身后问到，然而并不气恼。 “本来是想靠问来逼他说的，既然知道他背后是皇子，那还问个什么劲呢？” “当今皇帝有九个儿子，只知道是个皇子又能怎么查？” “五皇子意图谋反，这早不是什么新闻了，尤其道长和顾夫人交好，这种事难不成还不知道么？” 于柿说着向前走去，留鱼玄机一人愣在原地。 还有什么秘密是国公府和稻香斋的人不知道的吗？这群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陆井坐在案前，铺出上好的宣纸。 久久没有动过的的那些朝贡得来的墨汁也打开了，她将其凑到鼻子边闻了闻，果真和那些传教士说的一般，有着久久不能散去的香味。 然而即使她为写这封信做了那么多的准备，毛笔点到纸上时还是顿住了。一时竟然没有提起来，只在纸上留下一滩墨晕。 此一封信之后自然是久久不能通信的了，因此要仔细斟酌说些什么好。然而总不能放开性子洋洋洒洒写上几车要说的话，那于柿定会皱眉看着那些字，然后将它们都揉的乱遭。事后再说自己可是认认真真读了几十遍之类的话。保管让自己气得说不出话来。 然而陆井此时却是笑了，被自己逗乐了。 如此一看，眼前宣纸早已变得如同草纸一般。然而那含着异国花香的的墨汁，此时看起来也和平常墨汁别无二致。 于是她将桌上的一切都换成了书院常用的事物。 正因知道很长一段时间里再难见面，才会想着要隆重一些。然而世事无常，谁又能打包票那个于掌柜不会第二天一大早就站在偏院的门口等自己去书院掌事呢？负担不是凭空增的，而是自己给自己的。 于是她这样在那普通纸上，用普通的笔墨写道： “寒暄省略，见字如面。我知道你去淮南并非只是为了请查帐本。然而如果不是天子下令不准出城，我也想和你一起去。如今一时我们是难以见面，你就专心救济、安抚灾民，要将我的那份也做到才是。回来之后我给你划钱付账。你就放心好了，书院一切有我看管。阿琥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会叫关雎去问。你家中有于秀姐姐操持家务，想必不会出什么岔子。所以我会多去书院看看。切记注意安全，流民四处游荡的时候也多会有山贼出没。保持警惕，我并不希望你回来的时候缺胳膊少腿。” 写完之后再看一遍，随后陆井满意地写上了自己的大名。 这封信如此短，就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在几行字里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完整。 “呼——”长出一口气后，她满意地将那张信纸折好放入信封中。 “于掌柜，这是我家小姐给您的信。” 于柿抹了把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将那信封接过来有点厌烦地看了一眼，随后将其放入衣兜中继续发粥。然而那信使久久没走。 “还有什么事吗？” 于柿起初并不想管他，可是等到领粥的流民都散去了，这人却还没走。于是于柿掏出衣兜中的信对他说到。 “回于掌柜，眼下洛城依然封城，小的就是想回也回不去。所以想问问于掌柜的，可否让小的暂且留在这里给于掌柜帮忙？” 于柿此时看他的眼神却是带了几分赞赏。 “那你就去那边发粥罢，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回于掌柜，叫富贵。” “快去吧。” 眼看着那信使麻利地小跑到指定的位置上开始发粥，于柿心中不禁有些高兴。眼下就是多来一个人也是极好的。 随后她打开了那封信。 不出半炷香的时间就将它合上，复放回衣兜里。想了想又将它拿出来放进贴身的兜里。随后微不可察的笑了。 “这草包，终于没那么罗嗦了……” “掌柜的，笑什么呢？可是陆小姐来信了？” 鱼玄机笑眯眯凑过来，然而于柿已经自己装听不见走了。 第第38章 排忧 “娘子，娘子！” 那分店原来的代理小陈，绕着屋前屋后转了好几圈，也没有找到自己的妻儿。 “狗娃子！……都去哪了？” 久寻未果，他只好转入房中去。然而还没来得及拉开房门，一只弩箭就飞过来，扎进他的喉咙。他想说什么，然而没有说出来，倒在地上死了。手向前伸出去，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的时候拉开了屋门。然而他无神而开始变灰的双眼并没有看到屋里横了一地的妻小。 直到他最后的痉挛结束了，那屋后才走出一个人来。不久又跟出一个瘦长，手里提着张大弩的。 “应该等他开了门，你再放箭的。” “是，小的下次一定注意。” “那个方士那边，事情办得怎样了？” “那厮说，之前送过去的的不过是些杂碎，连做试验都不配的……他好像看上了那稻香斋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掌柜。” “吼，是吗？正好我也对那人有些兴趣……走吧。”
28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