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接住了。”
虞梓朝树下自觉站好的弟子喊了声,然后,一刀斩断捆绑树上弟子的缚仙索,将人放下。
救下树上弟子,她又从树上一跃而下,拍了拍手上的灰,道:“留两人在这看护他们,剩下的跟我走。”
话落,她就绕过梨花树,踩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往内院方向去。
卓霜见状,忙点了两个弟子留下,然后快步跟上虞梓,进了内院。
内院搭了个一人多高的大戏台,台上挂满与外院相同的青黄色灯笼,台下则是长条板凳整齐排列,坐满了白色的纸扎人偶。
“请客,入座。”抑扬顿挫的唱腔乍然从台后流出,在耳畔回荡。
紧接着,那些纸人从前至后一排接一排站起,机械地往虞梓几人方向看来。
这些纸人的五官也不知是谁画的,一个个都十分逼真,就像是真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客,坐。”纸人空洞的嘴里,沙哑地冒出两个字。
锦鲤闻声,眉头微皱,问黎瑾:“你看出这些纸人的问题了吗?”
黎瑾摇头:“没,但你小心。”
锦鲤“嗯”了一声,握紧手里的玉骨剑,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形势。
“客,还不坐?”先前的戏腔再度响起。
虞梓当机立断,将手中横刀飞了出去,直直贯穿戏台上的幕布,令其从中破开。
“装神弄鬼,还不现身。”她双指并拢,一道罡风从头顶划过,将一分为二的幕布吹起,使暗藏其背后的玄机显现。
只见,一具身着大红色戏服的无头尸正捧着一颗画了浓妆的头颅,躺在一摇椅上,悠悠晃动着。
而先前的唱腔,正是这颗头颅发出。
“客,还不坐?”它红唇微张,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紧盯虞梓,又重复了遍先前的话。
与此同时,离一行人最近的几排纸人,开始有所动作。
“雕虫小技。” 虞梓冷喝一声,袖中飞出数十根银针,扎进纸人。
纤细的银针在接触纸人的瞬间化为星火,迅速吞噬着它们。
并且,由于这些纸人相互靠得很近,所以,这点点星火很快就蔓延成了火海,令身陷其中的纸人,被烧得冒出缕缕黑烟。
“这黑烟不对劲。”黎瑾突然道。
锦鲤神色一凛,问:“哪里不对劲?”
黎瑾指着火中不断飘出的碎纸片,道:“这纸人里面画了锁魂符。”
锁魂符…… 锦鲤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黎瑾意思。
“虞执事——” 她开口正要提醒虞梓,怎料,话还来不及说完,黑烟中就飞出了一个个由怨念所化的冤魂。
这些冤魂是被封印在纸人中的,因此,在纸人被焚毁后,它们就失去了束缚。
“呜——” 冤魂嘶吼着朝她们攻来。
与此同时,戏台上的那具无头尸也缓缓将头放回断了的脖颈上,从幕后走到台前,咿咿呀呀地唱起了戏。
这戏婉转悠长,与台下激烈焦灼的打斗,形成鲜明的对比。
剑光与冤魂缠斗、厮杀,谁也没落到下风,但谁也没占了上风。
就这样你来我往,持续了近半个时辰,也难以分出胜负。
直到,台上唱戏声倏地停下。
天,不知何时下起了蒙蒙细雨,绵密的雨丝在青黄灯笼的光下,如数不清的青黄长线。
“回来吧。”无头尸将头颅又抱回手里,尖细的声音刺进每个人的耳中。
冤魂闻言,在原地凝滞片刻,随即消失在了雨中。
偌大的戏园回归于平静,目之所及的一切也悄无声息地变为了原样。
只剩下,淅淅沥沥的细雨打在灯笼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哒、哒、哒——” 先前不规律的敲击声再度传入耳中。
众人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青黄色长裙,眼上蒙着一块白纱的盲女,拄着竹杖,慢慢地从戏台后面走出。
“你是谁?”虞梓举刀指向她。 ----
第二十五章
“这话不该由我来问你吗?”盲女侧耳,紧握手中竹杖,反问虞梓。
虞梓闻言微怔,默默探了探这盲女,在确认对方是凡人后,才收起刀:“姑娘,我们无意冒犯。只是不知你为何会在此地?”
根据方才那些阴物的反应来看,它们明显是为了避让这盲女,才不得不罢手。
可这盲女不过一介凡人,也不知是如何让那些阴物顺从于她的。
“这是我家,我不在此,那应该在哪儿?”盲女冷声说着,言语之间似乎对虞梓颇为不满。
一旁,卓霜也听出盲女话里的针对,不悦反驳对方道:“姑娘,这梨花苑何时就成了你家?”
“梨花苑?”盲女柳眉微蹙,沉默思索。
半晌后,她才又道:“梨花苑在长乐城中,但这明明是城外。姑娘,你若想哄骗我这个瞎子,也没必要编出这种瞎话。”
语罢,她就继续“哒哒哒”地敲着竹杖,转身往戏台后去。
“卓霜,你带三个师弟,跟过去看看。”虞梓盯着盲女背影,发话。
“是,师尊。”卓霜应下,带着站在最前面的三人一起,远远跟着盲女,往梨花苑的后院去。
至于剩下的几人,则是跟着虞梓走上戏台,分散四处,寻找方才那无头尸的踪迹。
“黎瑾,你说那个盲女是什么来头啊?” 锦鲤蹲在无头尸躺过的摇椅旁,一只手撑头,一只手扒拉着椅腿,抬眸看向正绕着摇椅走圈的黎瑾。
“不知。” 黎瑾停下脚步,将摇椅推开半分,盯着椅腿下并不明显的血痕,出神。
这血痕十有八九是那无头尸留下的,若是有什么法器能通过这血痕,追踪无头尸,那事情就会简单许多。
“怎么了?” 锦鲤走到黎瑾身旁,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了那道几乎微不可察的血痕。
“小鱼儿,九天琉璃盏给我一下。” 黎瑾想起洛安南给锦鲤的九天琉璃盏,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好。” 锦鲤答应一声,从储物袋取出九天琉璃盏,递给了黎瑾。
黎瑾接过,打开琉璃盏,然后将那血痕凝为一滴血,引入琉璃盏的灯芯中。
灯芯遇血,霎时如烟花一般,绽放出奇异的莹莹绿光。
“小鱼儿,拿着。” 黎瑾盖上琉璃盏,又将它还给锦鲤。
锦鲤接过,望着琉璃盏中跳动着的火光,问:“它可以指引无头尸的方向,对吗?”
黎瑾点头,指着与戏台相挨着的那座阁楼,道:“这火光越亮,就代表离无头尸越近,而它现在指引的方位,正是这座阁楼。”
这阁楼约有四层,每一层都窗扇禁闭,不透一点光亮。
锦鲤望着它,琢磨半晌,然后收起九天琉璃盏,走到正翻看幕布的虞梓身边,直接道:“虞执事,这阁楼有古怪。”
“古怪?”,虞梓闻言,停下手里动作,瞥了眼阁楼,又看向锦鲤,疑惑:“何处?”
锦鲤:“每一处。”
她侧身,转向阁楼方向,指着上面那些窗扇,道:“这些窗扇被人封死了。”
先前黎瑾没提醒时,她还不觉得怪,但就在方才,一阵风从她身旁吹过,但她却不曾听这一排排窗扇发出一丝丝声音时,她才意识到这阁楼果真有问题。
而之前同样没想到这一层的虞梓,现下细细一想,也察觉到了不对。
“走,进阁楼。”
她一声令下,迅速集结弟子,走下戏台,行至阁楼前。
“嘎吱——” 沉重的木门被推开。
“都小心些。”虞梓同身后弟子交代了声,抬脚跨过门槛。
“当啷——” 清脆的铃铛声蓦地响起,在没有一点光亮的阁楼中回荡。
紧接着,一支支木箭划破了空气,朝众人面门而来。
锦鲤反应快些,当即捏了个防护罩,挡住木箭。
木箭砸在防护罩上,掉落在脚边。
黎瑾垂眸一看,眼底划过一抹诧异:“这木箭的箭头裹了布,伤不了人。”
但倒像是一种警告。
“应该是怕那个盲女误入此地,被里面的东西伤到。”锦鲤捡起一支木箭,戳了戳自己,出言揣测。
“而触发机关的,想必就是这串铃铛。”锦鲤用剑柄挑了下藏在门槛下的红绳,木箭果真又一次射出。
虞梓举刀劈开这些木箭,朝蹲在地上、又要伸手去勾红绳的锦鲤道:“别玩了,走了。”
“是,虞执事。”锦鲤目光从红绳上移开,跟着虞梓继续往阁楼深处去。
再往里走,就是真真的伸手不见五指。
锦鲤尚不能做到在黑暗中视物,便从储物袋里取出她给自己买的鲤鱼灯,点亮。
一尾橙红色的小鱼照亮了一方天地,几个弟子不约而同走到锦鲤身后,跟着她的步伐走。
一楼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于是,在绕过一圈后,一行人就走上木梯,往二楼去。
二楼不比一楼宽敞,且摆放的物件也比一楼多得多。
所以,仅仅走了几步,锦鲤就磕碰到了三次桌角,其间还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瓷瓶。
“嘶——” 在不知第几次踢到凳子后,锦鲤终于忍不住发作道:“这儿摆阵呢?!怎么到处是凳子。”
“小师妹,哪有人用凳子摆阵的。”站在锦鲤身后的弟子将凳子挪开些,轻笑道。
锦鲤转身,将鲤鱼灯提高些,照着身边一溜儿的凳子,愤懑道:“师姐,你看看这满屋的凳子,怎么不像摆阵了。”
“确实像摆阵。”黎瑾坐到锦鲤刚才踢到的凳子上,沉吟出声。
正准备再吐槽几句的锦鲤,闻言一顿,站到凳子上,高举鲤鱼灯,使周遭能照到的东西更多。
她打量了一圈,指着不远处一个碎裂的瓷瓶,瞳孔微颤:“那不是我方才打碎的瓷瓶吗?”
原来,她们真的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旁人布下的阵里。
“别站这么高。”黎瑾见锦鲤站在凳子上轻晃,忙扯了扯她裙角,示意她下来。
锦鲤“哦”了一声,跳下凳子。
结果,下一瞬,她前后两边,包括虞梓在内,却一个个站上了凳子,面色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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