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旦也闹了个脸红,提起包站起来,走前轻甩包带砸了牙医腰部一下,“就你会说,下班去哪儿知道了吧?” 牙医说晓得晓得。再正点下班,车速压在扣分的边缘到了小区。熄火提包,一路小跑,等着半天电梯急得微微跺脚,进了屋子被凤翔媚媚地扫了一眼,“想什么呢?吃饭。” 吃饱喝足的凤翔拖着牙医的手在街上停步,咂摸着今天在医院时眼波传情的滋味,身体微微有点儿感觉。她和杜应麒十指相扣,“应麒,你说我这个人有什么缺点?”当然,我优点太多,你说不过来就暂时不表。 “你的缺点?”牙医想了想,“磨牙算不算?哦,不算,这个要记在我头上,毕竟我是你的牙医。”凤翔的缺点是宁波那段感情内给她留下的:有时太干脆。“开始和结束得都干脆,可我理解了你的做法。现在你变了,名分这种事慢慢做实更好。” 牙医的腰又被凤翔拧了下,“最近还做得不实?” 牙医一怔,“我特别喜欢你一个优点,表达上没有唱戏时的云云雨雨,而是一针见血。”两人默契地同时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凤翔忽然闷声一句,“我担心了好几天,也知道是白担心,你不是那种人。” “你来柏州这个诊所工作,是临时的?还是签了长约?”凤翔觉得后者可能性不大,毕竟杜应麒的根在省城,她的家人、朋友,她的生活,事业,都最重要回到正轨上。她和自己,早晚要面对异地的问题。再舍不得,这两个多月的相伴已经让自己下了决心:要不做对周末妻妻。 这时候的医生不再等着凤翔“给名分”,她看着花旦,“是很长很长的约,我用积蓄和卖房的钱盘下了诊所。我会长久生活在这儿,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换这个地方扎根。” 凤翔的心猛然被戳得收缩了几下,不是疼,而是一种混满了震惊和感动的柔软,她半天没说出话,因为那句玩笑似的“我还没下定论呢”此刻不该出现。面对做事做人做-爱都“实”的杜应麒,凤翔只轻轻叹了声,“你这人……你好傻啊。” 再走一段,凤翔打破了沉默,“可我这个身份,不能公开。” “我晓得。我也还没对父母交代,或者说,只交代了一半。”牙医在电话里对催问“床和沙发买好了没”的母亲坦诚,“妈,我希望等感情稳定下来后再接你们。” 那边喜出望外的老母亲连声“诶诶”,却听不到女儿在另一头紧张的呼吸。 “妈,我无法结婚,因为我喜欢女人。”杜应麒这句话让母亲不敢相信,“胡说什么?” 没胡说。就是因为连胡说的胆量都没有,所以我成了别人眼里的大龄剩女。不是我挑剔,也不是我无心恋爱。我有心的,只是明白对象是你们无法接受的。我想要一日三餐热情腾腾的日子,我想要下班回家有个知己贴心的女朋友和我一块儿吃到打嗝。我孤单了很久,也爱而不得了很久,你们不是说我这次辞职去柏州太冲动吗? 的确如此。我三十四岁了,再这么磨蹭下去,我担心自己连冲动的勇气都蒸发干净了。我面前就剩下两条路,收缩自己直到死去,在你们身边做个乖乖女。或者,豁出去一回。她值得的,我喜欢她,每一天都更喜欢她。 母亲沉默很久后挂了电话,而杜应麒忐忑了三天,凤翔察觉到,问她是不是心里有事儿? “心里有事也正常,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牙医说凤翔,“在我父母完全接受咱们之前,我不会说出你的身份。他们接受了我们后,如果你不愿意,也不必见面的。” 我羡慕那种被双方家人接纳和肯定的关系,可我不会望梅止渴,也不会因此而对我们自己不满。人生很难,各有各的难,甚至我们就算在一起了,很多难也只能靠自己去体会消化。 凤翔眼色动了动,她说是的,可是有个人靠着,那些难似乎能过去得轻松点儿。我的难也有很多,最难的不是对我家里人坦诚,再让身边人都接受咱们。也不是一旦公开,我可能上不了台,还可能要上网络菜市口。我的难是好像没有勇气去思考一个问题:和一个人过好长的日子,再走完一辈子。 所以我说“试试”。我舍不得你从我的世界消失,这年头认识人多容易,结束一段关系就能多麻利。我也没自信,总担心万一我们谈不来呢?万一我们性格不合呢?万一我们不欢而散呢?万一…… 应麒,我真的很怕,怕我们的关系带来人生中更多的“万一”,怕被它们缠得喘不过气。可“试试”也是自欺欺人呢。 凤翔说我还琢磨你胆小,你觉得我干脆。都说反啦。你看着胆小,其实当断则断的。我看着干脆,其实瞻前顾后,你这人温柔,不愿意用这个说法形容我,可我明白的。咱们俩能把对方都看到骨子里,到底不错的。这两个多月挺高效。 走进小区,C区9栋近在眼前,“带钥匙了没?”凤翔问牙医。 “带了。”杜应麒拉她的手刷卡进楼,将自己的住处呈现在花旦眼前。客厅里冷清,厨房内空荡,阳台上寂寥,只有卧室勉强喜庆:西贝莜面村桌布床单还铺在那儿。卧室里的柜子上放了本厚厚的相册模样的玩意儿,凤翔打开,看到了牙医的特有爱好。 前面的票据显示她走遍了大川大河,从“宁波”那张车票开始出现后,多少次只重复着这段旅程,“柏州怎么没有?”凤翔问。 “等我在柏州买了房,再把房本复印件贴上去。”牙医微笑。 又一团火就在红白格子床单上烧起来,本着“老娘要吞了你”的狠劲儿,凤翔还鼓励牙医吸干刮净她。杜应麒露出了藏了多时的獠牙,一手把持着险峻地带一边放慢了节奏问,“咱们算不算女女朋友?” 花旦说不算,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杜应麒,你是个坏胚。你暗恋你师姐那么多年都没大动作,怎么到我这儿就路子变野了?我就这点还没琢磨透。 “别琢磨啦。”杜应麒说不算就不算吧,凑合着过呗,“甘棠的回应是小处动人,大处冷酷。”哪怕她后来试探我,我也当不了真了。因为她找我的时机每一步都太精准,都踩在了她需要我的时候。 可你不同,凤翔,你心里有我的。你找我的每一步也特别恰当,都是我需要你的时候。杜应麒咬了下凤翔唇,“我不傻。咱们定个协约吧,要不以五年为期?要是你觉着到那会儿我们互相的考察也进新阶段了。我要是觉得我们适合继续长长久久,就给你一个暗示。你要是也这么觉着,就给我一个暗示。” 什么暗示?说你闷骚吧。凤翔说行,快点说是什么?还有你别叨叨了,快点儿啊。 “暗示就是看你怎么意会咯。”牙医笑着,感受到凤翔身体的热情,她立马上了头,“陈凤翔,我接下来可不会文静了啊。”反正糊弄了五年到手,这波狠赚。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结文。
第28章 凤翔和杜应麒尝试于2010年——广州亚运会召开的年份,可惜还没等到开幕式,两个人就表面果断而内心纠结地分了手。2011年,在表面捏捏捏捏、实际甘之如饴地拉扯后,杜应麒辞职卖房奔赴柏州,和陈凤翔睡了几个月后终于拿到了第一个五年试用期,时间是七月十三日。 2016年的七月十二日,陈凤翔和师姐王梨赵兰以及白卯生印秀这四口子谈起这个安排时不免有点得意,“这样的关系,本来就没不用什么结婚证来保障。再说,能结婚的,用这个证也保障不了。”与其稀里糊涂地过一天算一天,或者,明明白白地算一天过一天,不如试试这种中远景计划。 王梨问,“那这个五年,你们有哪些计划实现了?” 凤翔说首先我的体重控制在100斤,上下浮动就没超过三斤。其次,师姐你争气,把咱们柏越搞得很红火,我目前虽然没领到梅花奖那盘子,好歹也有了个白玉兰和全国大赛金奖凑合下?凤翔说到事业就眼角飞起一身豪气,见诸人都看着她,“还有呢?” “你们不要总抓着恋爱不放。这事儿它虽然可以被划出具体的时间线,但究竟往哪儿走、走得是快是慢、是不是会提前到头……咱们都说不定。我不给谈恋爱设目标,又不能生孩子。我们就做了五年邻居,哦,她也在我们小区买房了。”凤翔说自己还挺开心找到个能谈得来的人,“她也赞成的。” “不是吧,这样她会不会受委屈?”卯生有点不信的样子,“她……总得图点什么吧?” 图什么?凤翔说你说你等小印几年图什么?兔崽子,“图什么”这种事儿是绝大多数婚姻的真谛,不是谈恋爱的真谛。图钱、图资源、图子宫生孩子、图人漂亮、图有个人伺候自己甚至家人、图老了有人陪……我就是不想图人家、也不想被图了,才决定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卯生的眼神在听到凤翔话的那瞬间有些茫然,她看到印秀含笑的眸光后也轻轻敲敲自己的头,“师姐和你说话我越来越怕,一不小心都会被抓了漏洞。”当然是因为我喜欢小印,没她就不行。 凤翔笑得眉眼颤动,看了眼前端坐着的两对,“那你这还是恋爱,不是婚姻。” “凤翔姐,什么时候把人带来聚聚?”印秀开了腔,“卯生嘴紧,说你自己不提的事儿她不会出卖,听说是个牙医?” “是。”凤翔说诊所离你的店不远,前几天还从你那儿给我买了款叫“水仙”的乌龙茶。她指着自己新补的下牙,“就这颗,几年前被她装了新牙,又嗑掉了。我说她手艺差,她说是以前刚来诊所,还没来得及升级材质。” “那是个庸医。”赵兰掀眼皮子带着笑意打趣,果然见凤翔绷直了腰板儿,“这个……也不是庸医,八成当时被我的美貌迷惑住,手软了。” 印秀想起那位笑起来脸就生动的客人,从包里翻出张名片,“是不是她?” 凤翔瞄一眼就止不住笑,“不是她还有谁?” 赵兰说凤翔也亏得人家小杜不计较,五年呐,你们平时没事儿怎么谈恋爱的?藏得严严实实从来不主动带出来,还得我一再打招呼,也就前年春节期间来过我家一次,怪不得小印都没见过她,“她都不为这事发火的吗?” 凤翔的表情沉了下去,“没发过,这事也是我们谈了后定下来的:这几年各自专心事业,不掺合对方的朋友圈。” 很明显,赵兰和卯生母女俩脸上最挂不住话,眼里都闪烁着啧然。凤翔耸耸肩,“这叫默契,也是尊重。没必要强行凑和各自的朋友。” 凤翔说杜应麒那个师姐,我不待见。而小杜呢因为两个人多年的朋友关系,还有双方父母的交情还保持着联系。她们发小要聚会就去聚,我不参加。 “这样会不会有风险?”赵兰的危机意识向来敏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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