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绑架的意思,你懂不懂?自以为是地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用这些德义来制约旁人,苏大人,陛下在寝宫内养病,整日不离汤药,原本过得舒服,你偏偏拉着她去对付太皇太后,不孝不忠,你的脸怎么那么大呢。” “苏大人,你想做什么大可去做,你以为你的忠义就是我们太上皇想要的吗?你拉着几万将士谋逆,兵围寿安宫,每做下的一件事都扣在太上皇的头上,你不是忠心,是泼脏水。新帝千万个不是,如今在战场上抵御叛军,保卫大周,你在做什么呢?” “你视裴统领如奸佞,她却领着人与叛军激战,她守的是大周的土地,你口口声声喊着对太上皇忠义心,可没有她们在战场上拼死厮杀,哪有你今日的安稳。裴统领有千万个不是,但她是最勇猛的将军。你忠于太上皇,依旧行奸佞之事。你反对新帝,大可等人家回家真刀真枪的干,背后算计又算什么大周肱骨。” 顾夫人发了一通火,走至苏秦跟前,还欲再骂,却听到一声咳嗽,她回头瞪了一眼,道:“太上皇嗓子不舒服吗?我令人去请太医,苏大人,你要留下等着太上皇赏赐中秋佳宴吗?” “臣替太上皇请太医。”苏秦找了借口退下,脊背上汗如雨下。 顾夫人面色冷冷,没等人离开嘲讽一句:“拿着鸡当令箭,总觉得自己是大周肱骨,实际上,啥也不是。” 苏秦跨过门槛的时候险些摔了一跤,明昭扶额,悄悄问:“啥也不是什么意思?” “太皇太后常说你软弱,啥也不是,自己品品就成了。”顾夫人口干舌燥,优雅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不废帝了,是谁嚷着明浔犯上,有能力不假,品性不好,那你现在又犹豫什么呢?” “朕不想寒了将士们的心罢了。”明昭亦是无奈。 顾夫人挑眉,“将士们跟随她上阵杀敌,你却废了她的帝位,这叫什么?这叫官逼民反,你可记得先帝登基之前的情景?” 先帝明祎创建大周实属无奈之举,听闻当年幼帝登基,藩王作乱,她与臣下合谋推举长公主登基,出城劝和之际,女帝与臣下冠上谋逆之罪,派人捉她回京伏法。 跟随她的数万将士怎么办?她若是谋逆,将士们自然也是谋逆,两相权衡,明祎解决藩王后,回京围住京城,自立为王。 明浔的处境与先帝当年面临的情况尤为相似。 明昭失笑,“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记起来了,可你瞧瞧外面的兵可听话?不是我下不下旨,而是他们肯不肯?他们在明浔处得不到好处,便来逼我废帝,你以为我傻,会听从他们的安排?” 顾夫人皱眉,“你想怎么做?” “耗着,等明浔归来,你今日激怒苏秦,怕要坏事,不如你先躲去寿安宫。”明昭连连苦笑,“苏秦自诩忠心于朕,旁人便利用他的忠心犯上,朕这个太上皇左右为难。” 闻言,顾夫人自己品了品,“他们会不会为难姑母?” “他们不敢,正因为不敢,我才想让你去寿安宫躲避一阵,谁都不敢得罪天下女学。女学如今的祭酒叫什么、顾照林,这人是出名死心眼,忠于太皇太后,她是个死脑筋。”明昭提及顾照林,浑然松了口气,“只要太皇太后无碍,朕大可与他们耗下去,等明浔归来,按照常理,裴琛会早几日回来。” “没有,裴琛伤了,郑州的官吏都没有见到她。”顾夫人也是忧愁,女儿伤了,她更是心急如焚。 明昭愈发犯难,“你还能送信出宫吗?” “我是不能,但太皇太后可以,女学祭酒每月都会入宫与姑母说话,他们不敢阻拦,到时我会趁机传话出去。”顾夫人想了想,唯有顾照林这条路可以走得通。 死心眼恰好是她的保护罩。 两人商议须臾,顾夫人很快离开大殿,趁着苏秦等人没来,忙至寿安宫。 寿安宫前围着许多兵,她一来,对方就已拔刀,她凝眸细看,道一句:“我乃是太皇太后的侄女,你敢拦我?” “永安侯太夫人,得罪了,您不能进去。”为首之人长话短说,拔出刀对着顾夫人。 顾夫人轻笑,“你以为你的刀能伤得了我?” “顾夫人,你若前进一步,我就不能保证了。” 顾夫人偏偏朝前走了一步,对方的刀后撤几寸,急得大喊一声:“不许靠近、不许靠近。” “哎呦,吵什么呢。”宫门打开,一老者慢条斯理地走了出来,看着殿前司的人,又看看顾夫人,“急什么呢,动刀不好,阿晗,跟我来。” 老者牵着顾夫人的手,回身迈过门槛,脚步慢悠悠,丝毫不将刀剑放在眼中。 众人手中的刀臣成了摆设,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无恙地进入寿安宫,宫门徐徐合上。 入宫门后,老者松开侄女的手,“你来等顾照林?” “姑母好厉害,我等顾祭酒传话出去。”顾夫人腿脚发软,方才对峙时,心险些跳出了嗓子眼,怕得不行。 太皇太后哀叹一声,“看来你们也是骑虎难下。” “您可还好?”顾夫人摸摸额头上的冷汗,“您莫要生气,明昭也是无奈,他们借机生事,可叹京城的兵都跟着他们走了,赵康意处如何了?” 太皇太后蹒跚信步,她惯来喜欢浑水摸鱼,看似弱势,实际却并不是。她笑了笑,“快回来了,不算难事。就怕明昭心思不稳,若当真废帝,按照裴琛的性子,杀进京城,不知会造多少杀戮。人老了,不想看见血流成河,简单些为好。” “赵康意何时回来?”顾夫人问。 “就在这几日,没有明浔,京城也乱不了。倘若乱了,我也见不到明祎。别怕、别怕,怕什么呢。”太皇太后嘀嘀咕咕,想起一事,扭头又问侄女:“你哭了吗?” “我、我哭什么?”顾夫人被问得迷惑,“您盼着我哭?” “没有,我想着,你要是哭了,就出去哭,别在我面前哭。”太皇太后踩上台阶,步履蹒跚,却不让婢女扶着,一步步走着。 回到殿内,她便径直躺下躺椅,嘴里念叨着:“我近日总梦到先帝,梦到那些年我们在蜀地的时候,她笨死了,没钱不说,还装作一副受气的模样,可怜又可气。梦得多了,我就在想,是不是她想我了。我母亲走的时候也说总是梦到春休先生,或许,我就要死了。” 顾夫人刚坐下,听到最后一句话险些摔了下去,转身问女官:“你们又被她气受了?” 女官要哭了,“他们抢了太皇太后的甜瓜,连藤子都不放过。” 作者有话说: 顾夫人:我太难了,你们抢什么不好,抢人家的瓜………
第99章 心爱 闻言, 顾夫人唇角动了动,说道:“果然是丧心病狂,为何抢甜瓜?” 京城内好物什多的是, 金银珠宝俗气了些,古玩字画数不胜数, 更甚者有价无市,比起太皇太后的甜瓜强了不知多少。 “太皇太后的瓜果一直都是最好的, 偶尔赏赐给女眷们,能分到者都是些得脸的夫人们,常引人羡慕、这回、这回就直接给抢了, 说回家给夫人们吃……”女官哭出了声, “他们太不厚道了, 太皇太后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顾夫人品了品, 太皇太后的瓜不是用来吃的, 而是一种无上的荣誉。 一侧的太皇太后看向两人,“你两提这些虚物做什么,外面如何?” “都被苏秦控制了,逼迫太上皇下废帝诏书, 太上皇与他们耗着, 等着裴琛回来。我觉得不如让赵康意回城解决此事,裴琛的性子,您也知晓, 我怕会闹得天下不宁。”顾夫人忙说道。 太皇太后凝神思考须臾,面色凝重, “奸佞弄权, 无非主上弱罢了, 不如让溧阳自己解决。她本是有能力的人, 为何不信她?裴琛毕竟是臣下,太过强势,反而让人小觑溧阳。且裴琛的身子不好,能陪溧阳一辈子吗?就算身体康健的人,也未必会陪得了一辈子,人啊,是会分开的。” “姑母说得极是。”顾夫人落寞,谁都不能陪谁过一辈子,一辈子是多久,谁都说不准。 太皇太后望着虚空,没有往日的轻快,“被规矩压了一辈子,我不想再被规矩束缚了。” 顾夫人疑惑,“您说什么?” “我说,我想先帝了。”太皇太后改口,躺在躺椅上,微微一笑,“我在裴琛身上看到了将军气概,看似柔弱的身子,却可气吞山河。阿雪,倘若当初没有明昭,你生下裴琛,大周的命运是不是又不一样了呢。” 顾夫人震惊,被她这句阿雪弄得不知所措,后面那句话更是大逆不道,她不敢说话,姑母继续徐徐说道:“我与先帝常说不必守规矩,可我们一直活在规矩中,倘若由我顾家女为帝,大周也会不一样呢。” 规矩是不能让顾家女为帝,她们遵从了无形的规矩,一直没有找到自己。 太皇太后长叹一声,“不遵守这等规矩,却在无形中遵守那等规矩,人啊,被规矩束缚了一生。先帝答应我等储君长大了,我们一道出城去玩耍,可最终都没有实现。” “人老了,总在感念过往,阿雪,你被自己束缚了半辈子,真是浪费时间。” 顾夫人无言以对。 太皇太后徐徐合上眸子,神色从容,垂暮老者,历经几朝,最后,孤单一人活着。 顾夫人沉凝良久,慢慢地品透了姑母的话,哪里都是规矩,从来没有踏碎规矩一说。 她疑惑,姑母为何突然提起规矩一说。 她望着姑母憔悴的面容,她知晓,姑母是长寿之人,熬走了许多晚辈,她喜欢养生,喜欢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看似没有规矩,可处事都在规矩中。 寿安宫宁静无声,与世隔绝,每日里都有人将新鲜的食材送进来,小厨房里的吃食都是最好的,与从前并无区别。 等了不知几日,女学祭酒顾照林拜见太皇太后,这回,殿前司不敢阻拦,顾照林与往日一般走了进来。 花信女子穿着官袍,眉眼凝重,她按照规矩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重影,她定了定神,笑道:“小顾大人来了,许久不见,你愈发好看了,有意中人了吗?若是没有,我给你赐婚吧,户部那个谁、林、新之不错。” 顾照林腼腆一笑,红意浮上耳朵,双手揖礼,朝太皇太后恭谨地拜下去,起身说道:“臣、有心爱之人。” “哦?”太皇太后立即坐直了身子,怜爱般朝顾照林招手,大瓜主动送上门来了,她笑问:“是哪家儿郎?” “臣与那人相识于两年前,她看似柔弱,枪法惊人,太皇太后,她给了臣许多帮助。臣不受人待见,她却数度帮助臣。她是高门贵女,却想着去女学赠书。她与旁人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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