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死的人不得不从地上爬了起来,“陛下,您好歹给我留些人。” 明浔闻言,令绝义留下,领着断情朝城内驶去。 第一道门破了,剩下的便不算难事。 **** 苏秦焦头烂额,女学生不敢动,他又无法出宫,太上皇病了,不管不问,他又不敢去见太皇太后。 月色高悬,灭了灯火,宫门口满地银辉,万籁俱寂。他心一横,吩咐下属:“将人都拿下,送去天牢关着。” 不打不杀只关着,也不算违背太皇太后的旨意。 都睡下了,此刻动手最好。 一声令下,禁卫军倾巢而出,女学生们见状转身便逃,国子监的学生也傻眼了,想不到对方直接动手。他们想起顾王爷说的话,他们动手,你们就跑,往大街上跑,敲锣打鼓,他们就不敢抓人了。 宫门前尖叫声起,响彻天空,宫内各处都惊醒了,太皇太后睡梦中惊起,女官披衣过来,焦急道:“太皇太后,苏相在抓人。” “哦,那她们跑了吗?”太皇太后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满心疲惫。她累得喘了口气,望向殿内唯一的烛台。 女官回答:“目前不清楚。” 太皇太后疲惫,徐徐躺了下来,合上眼睛,说道:“倘若明浔不回来,我也没有办法,该做的都做的。” 她累了。 尖叫声后,马蹄嘶鸣,骑兵冲了过来,断情勒住缰绳,大喝一声:“放下兵器,陛下回宫、陛下回宫。” 一声令下,近处的人都顿了下来,识趣的人开始跪地高呼陛下万岁。 月色明亮,人间落满银辉,地面上的学生跪拜自己的天子,虔诚恭谨。 明浔望着众人,微叹一声,徐徐下马,朝宫门处走去,无人敢阻拦。至门檐下,她停了下来,问:“宋曳呢。” 无人回答。 赵康意元辰领兵去北道河,宫城布防暂交宋曳。如今宋曳不见了,是生还是死? 明旭没有多问,抬脚入宫,骑兵弃马步行,紧跟陛下脚步。 至议事殿,灯火通明,苏秦等人闻声而出,乍见明浔,都先愣住了,断情举着火把靠近,灯火照亮明浔清冷的面容。 短暂的对视后,苏秦长叹一口气,徐徐跪了下来,“罪臣苏秦叩见陛下。” 明浔无动于衷,抬脚略过他,走进大臣商议要事的殿宇,跨过门槛,里面站着十几人。她一一扫过,十几人垂眸,跟着默默跪地见礼。 “各位辛苦了,比起战场上的将士,你们更要辛苦些。”明浔负手而立,语气悲悯,“你们这番魄力该去战场杀敌,留在这里对付一群学生,真是可耻。” 她寻了主座坐下,雍容华贵,慢慢地掀开眼皮,“你们、论罪当诛。” 作者有话说: 顾王爷:装死也是一门学问。
第102章 薨 女大夫走后, 青莞去追,裴琛坐在远处,久久不曾言语。 原来一切都是障眼法, 迷惑人罢了。以爱为名,行囚之实。 青莞很快就回来了, 垂头丧气,自己的运气真的是惊为天人, 随便找一个糊弄人的大夫竟然找到了行家,也是厉害。 裴琛说道:“我们回京去吧。” 青莞点点头,瞥了眼裴琛的面容, 悄悄问:“您要不换个大夫。” “天底下都是庸医, 换来换去都是一样的。”裴琛幽幽道。 青莞释怀了, 除去女大夫外都是庸医, 自己也不算太差。 两人各自收拾好心情, 打点行囊,午后就动身回京了。帝驾慢悠悠地启程,前呼后拥,华盖如云, 比起明浔的脚程慢了近乎两日。 明浔领着三千骑兵日夜不停打马回京, 而她们脚程慢了许多,见到驿馆就会停下来。 本差两日的时间,等裴琛到京, 已晚了七八日,京城内乱已平, 苏秦伏法, 苏家满门被斩, 余党都处以死刑, 家眷流放,前后被牵连者达上万人。 京城上空笼罩着乌云,秋阳照不散乌云,百姓居于家中不敢轻易出门。同时,赵康意等人回城,驻扎在城外十里地,两军碰面,元辰长高了不少,已与裴琛一样高了。 两军都在城外停下,等候陛下召见。 京城内乱,朝臣人心惶惶,刑部案件无数,新帝几日不眠,寿安宫内的太皇太后病倒了,几日间水米未进。 裴琛赶至寿安宫,殿内愁云惨淡,顾夫人坐在殿内,面色发白,她几步上前,顾夫人抬首,目光呆滞。 半晌后,顾夫人回过神来,“你回来了。” “回来了。”裴琛不知如何安慰,徐徐跪了下来,扬首望着母亲憔悴的面容,“姑祖母会好的。” “其实,这样很好的。”顾夫人话刚说完,泪水掉了下来,“她本就是豁达之人,沉睡半醒,或许是自己想去见该见的人,我们不必伤心。” 裴琛不言,面露悲伤,太皇太后年岁不小了,五脏虚弱,比起年轻人,身子老迈,确实很难痊愈。 顾夫人望着女儿:“我自小被送入京城,她犹如我的母亲,阿琛、我、不想难过的……” 裴琛点点头,“我知晓,我都知晓,您不难过,我回来了,都交给我,我还年轻,可以帮你做许多事情。” 她的安慰似是不够,顾夫人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下掉,裴琛词穷,她着实不知该如何安慰。 殿内肃穆无声,伺候太皇太后的女官一直在哭,哭得人心碎。裴琛跪坐在地上,良久无言,没有眼泪。她望着众人,试图哭一哭,却发现自己哭不出来。 或许是她不够悲伤。 青莞被捉过来诊脉,心有忐忑,与医正对一眼,两人眼中皆有难色。 沉默过后,青莞询问太皇太后这几日的近食,水都没有入一口,她道一句:“我是一庸医。” 直视死亡,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 两人商议一阵后,研究出一份药方,送于顾夫人过目,顾夫人看向裴琛,裴琛说道:“先去熬药。” 顾夫人已然是六神无主,她的胞弟顾朝谙坐在外间,如老僧入定。 药熬好了,人一直未醒,裴琛至榻前喊着老者,“姑祖母,孙儿回来,郑州战事结束,女学无恙。” 接连喊了两声,老者眼睫微动,她高兴的又说道:“大周太平了,秋日里加设科考,就在这几日了,您不想看看女学的成果吗?” 老者睁开眼睛,眼前混沌,云雾朦胧,她看不见人,慢慢地眼前浮现一个女子,她望着女子的容貌。 女子说:“我等你许久了,去未来国度吧。” 她没有说话,女子又说:“我想去看看你那个国度,阿瑟,我们一起过去。” 她皱眉,摇首不应,女子轻笑,清冷中透着几许温柔,嗔怪她:“你摇头做什么,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重新开始……”她品着四字,心口停着的气突然就散了,她笑了起来,重新一遍:“重新开始。” 在新的国度里重新开始,她由衷的笑了,徐徐合上眸子。 裴琛慌了起来,握着太皇太后的手,接连喊了五六声,青莞闻声而来,推开她先探上脉搏,再用银针去施救。 顾夫人拦住她,“太皇太后怕疼,不必了。” 青莞愣住了,迟疑地看向自己手中的长针,鼻子一酸,道一句:“太皇太后薨了。” 裴琛看了眼凤榻上的人,眼泪簌簌而下,倔强地扭头不去看。 登时间,殿内哭声一片,裴琛麻木地走了出去,脚步虚浮,沿着深幽的宫道,漫无目的的朝前走。 哭过一通,她又释怀,老人家走的时间比前世里早了些,与病痛无关,或许是她觉得大周不需要她了。 裴琛靠着墙傻气地笑了,靠着墙角,哭哭笑笑,扬首看着虚空,眼泪止住,她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一句话。 明浔焦急而来,乍见十日未见的人,脚步一顿,心口发疼,她止步,蹲了下来,身后跟着的内侍宫娥都往后退去。 “裴琛。”明浔低低唤她。 裴琛艰难地抬头,微微一笑,泪水从眼中滑出,她笑说:“别伤心,以后我陪着你,我还在呢。” 明浔点点头,握着她的手,“起来,地上凉得很。” “殿下。”裴琛喊了一声,问:“你喜欢我吗?” 明浔迟疑,不知她的意思,经过思考后点点头:“喜欢,很喜欢。” “我喜欢殿下,可以付出性命的那种喜欢,太皇太后说我是恋爱脑,可我就是喜欢,忍不住地喜欢。”裴琛的语气低沉,“我就是想看着你笑,你若安好,我哪怕去死也可以。” 明浔训她:“不许说混账话。” “那你真的喜欢我吗?”裴琛问,“如果没有情蛊,你是自由的,你还会喜欢吗?” “你是何意?”明浔窥见细枝末节,“情蛊不存在?” 裴琛说:“情蛊不存在,过了初八,你不会死,情蛊不过是以爱为名,行囚之实。所以你是自由的,你我之间再无羁绊。” “我喜欢你,虽然无法立你为后,但我可以不立皇后。与你君臣一辈子。”明浔皱眉,掌心贴着她的腕骨,摸到狰狞的伤痕,微叹一声,“你的统领府已备好,回去好好休息,太皇太后的丧仪很重要,近日无法顾及你了。” 太皇太后是先帝的皇后,创建大周女学,丧仪必然要隆重,不能与寻常太后相比。 明浔身心疲惫,将裴琛拉了起来,嘱咐她:“好好休息,莫要多想,初八那日,我会去找你的。裴琛,我此刻真的无法照顾你,你好好照顾自己。” 裴琛麻木地点点头,将自己的手从明浔的掌心中抽了出来,转身走了。 她的果决让明浔害怕,明浔追上前,“裴琛,你身后还有无数将士,赵康意还指望衣锦还乡,白延指望你替他养兵,元辰还小,你是他们的主心骨,你对我、依旧很重要。相信我,没有情蛊,我还是喜欢你。” 明浔浑身发颤,尾音发抖,她害怕裴琛会一走了之。 裴琛没有回头,直接走了,如往常般离开宫廷。 她的府邸与宫廷只一墙之隔,太皇太后的恩赐让她与众不同。到了府门前,管事迎了出来,“统领回来了。” 府邸陌生,饶是奢靡富贵,也让她打不起精神。眼前的府邸不过是一座富贵的囚笼。 她木然地走进去,管事在一侧介绍着府邸情况,她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站在自己的庭院前,她抬首,瞧见几株梨树。 她疑惑,管事兴奋地说:“这是陛下恩赐,前几日刚移栽进来的。” 新帝坐稳皇位,权柄在握,赏赐不少朝臣,裴统领自然在内,管事如何不高兴,与裴琛说起新帝如何恩宠,不仅赏赐梨树,还有许多贵重的珍宝。库房塞得满满的不说,太皇太后也赏赐许多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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