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道河。”白夫人叹气,“好端端的女孩不在家里养着,上战场,来回奔波,也是苦了她。你这么一个大男人躲在女孩子的背后打了胜仗高兴什么呀,你连个姑娘都比不了,我不想和你过了。” 白延没有理会夫人的埋怨,而是去见了新帝,追问裴琛的去处。 明浔没有隐瞒,“去了北道河。” “陛下,您放心吗?”白延面露忧愁,大兄弟太能干了,比起裴铭,一点都不差,可惜身子不好,腰伤至今都没有好呢。他叹气,明浔也是无奈,“她素来有主意。” “陛下,不如我去换回她。”白延心里嘀咕,其实,他也打不赢裴铭。 “不必了,指挥使回去休息,明日继续攻城,速战速决才是上策。”明浔语气凝重,时至今日,唯有快速解决相州的战事,收回邢州等地。 裴琛今日的举止有些奇怪,她又问白延:“你怎么知晓她去了北道河?” “臣的夫人说的,大家都知晓,并非秘密。” 明浔一听,愈发觉得不对劲,裴琛行事谨慎,上回从北道河赶去郑州,无人知晓,这回怎么就闹得全军营的人都知晓了。 “陛下,不对吗?”白延更是云里雾里,“要不要臣去追回统领?” “你领五千人悄悄出营,他们沿着官道走,你从小路出发。”明浔凝着一眼沙图,问白延:“何处是伏击的最佳地点?” 白延说道:“必然是山谷之处,官道上远远就看到了。” “倘若你是裴铭,知晓统领领兵赶往北道河,你会选在何处伏击?”明浔问。 白延张了张嘴巴,口干舌燥,目光在沙图上左右徘徊,最后指了一处山谷,恰好在两城之中。他不敢确信,“裴铭心思过人,可能选择其他地方呢。” 裴铭打法与寻常人不同,你或许觉得他会在山谷,人家可能在人稀地广之地伏击。 “你带兵去追统领,小心为上。”明浔分析不透,按照裴琛不要命的打法,必然是想着擒贼先擒王。 然她的腰伤未愈,与裴铭硬碰硬,对她压根不公平。 白延不敢耽搁,领了旨意悄悄去点兵,营帐内的明浔心凉了半截,自己觉悟得太晚了,父女二人的性子有几分相似,遇事不要命。 她望着沙图,期盼自己猜错了,希望自己小题大做,亦或着裴铭不上当。 倘若要碰上,裴琛还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吗? 时至今日,她摸透了裴琛的性子,看似阴狠,实则被过往的事情牵绊,她没有杀一无辜之人,前世的因,今世的果,她比旁人多了些记忆罢了。 下属都在庆贺打了胜仗,言谈间无不欣喜,甚至在说半月捏必然攻下相州城。 她没有应声,无力地坐在案后,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婢女点亮烛台,光线黯淡,她托腮望着沙图。 裴琛在做什么?白延追到她了吗? 枯坐不定,她起身走走,刚出营帐,下属匆匆走来,“陛下,捉到一女刺客。” 作者有话说: 猜猜刺客是谁。
第93章 杀局 军营重地, 懂事的都不会随意靠近。明浔诧异,下属将刺客捆住丢了过来,一袭黑衣, 黑巾遮面,身形瘦弱, 她皱眉,看了一眼, 说道:“丢出去。” 下属奇怪:“陛下、陛下,不、不处置吗?” “今日大胜,饶她一回。”明浔扫了一眼, 朝着下属摆摆手, 意兴阑珊, 甚至没有看刺客一眼。 陛下有旨, 下属们自然不敢阳奉阴违, 解开绳索,直接丢出军营,临走前威胁一句:“倘若再有下回,必不饶你。” 刺客跌在地上, 很快就爬了起来, 吸了口气,人站得笔直,眸色深深, 目光一直盯着军营门口。 不成,她必须要进去。 **** 烈日当空, 阳光蜇人, 官道上瞧不见人, 尘土被晒得发烫, 有人走过便惊起满地灰尘。白延沿着官道,一连追了两日,别说是大队人马,就连小股人马都看不见。 白延不敢再往前走了,勒住缰绳,吩咐下属原地休息,令下属去前方打探,接连派出去十余人,朝不同的方向打探。 时间为一个时辰,定了复命的时辰。 战火绵延,难民居多,四处可见无家可归的难民,三三两两拄着拐杖行走,背着包袱,面黄肌瘦,浑身上下都是尘土。 一个时辰后,派出去的探子有两人没有回来。白延立即将朝着失踪探子的方向赶去。 农田之上,庄稼被踏烂,尸横遍野不说,鲜血沿着黄土缝隙里淌了进去,将地染成了红色,从衣物上可以辨别是周军与叛军。 白延下马,扑向地上的尸首,一个个去找,见到自己熟悉的下属,一个个拉起来质问:“统领呢、裴统领呢。” 人早已死去多时,尸体凉了,肌骨坚硬,无一人回答他的话。 白延慌了,大声呼喊,大兄弟、统领,喊了数遍,将地上的尸首都翻了一遍,并没有裴琛的。 白延松了了口气,浑身上下舒坦,立即翻身上马,点齐人马再度去找,一队人马回撤营地禀报战况。 地上有走动的痕迹,沿着痕迹去找,走了一夜,痕迹突然断了。 周遭有个村庄,白延亲自去打听,给了钱给了粮食,村民什么话都说了。 昨日有一队人马路过,讨了些水,很快就走了,并没有逗留。 询问那队人马的方向,白延狠狠打了自己一脸光,顿时清醒了不少,他不敢耽搁,立即领兵去追。 同时,周军攻城,三日两夜不休,相州城门打开,新帝入城,翻遍整座城池,拷问俘虏,裴铭五日前就已离开,临去前带走了一万骑兵。 再三追问离去的方向,竟无一人知晓。周军继续北上,前往邢州城。 叛军人数锐减,士气大减,周军势如破竹,三日内叛军投降,交出裴铭幼子,一个两岁的男娃娃。 此战大捷,驻军清扫战场,新帝安抚百姓,贴出告示,减免赋税三年。 同时,新帝回转相州,派人出去找裴琛,白延的消息不断传来,始终没有找到裴琛。 白延找了近乎十日,于一河边发现百余人的尸身,有叛军亦有周军,人已死去多时。 见到这一幕,白延的心凉了半截,翻找尸身上的伤口,有刀伤剑伤,少许几人身上有长.枪击中的伤口。 水已清澈,不见血水,可见距离击战那日,过去多时。 白延站在河边跺脚,嘴里骂了一句:“娘的,又来晚了,这到底是什么打法。” 山野地区复杂,有些地方不在地图上,地图在这时压根没有什么用处。这么一来,犹如大海捞针。他们一行人如同清扫战场的后勤部队,一路找去,时不时出现些‘惊喜’。 接着又找了三日,在一山谷下发现火药的痕迹,照旧是百余人的尸身,不过这回尤为惨烈,尸体残缺,缺胳膊断腿,有些尸身脸只有一半,看得人半夜做噩梦。 被火.药炸过的尸体不全,难以分辨面目,白延忍着不适挨个看了一遍,夏日恶臭,最后忍不住吐了出来。 他们仔细将穿着周军衣裳的尸骨找了出来,留下一队人马,就地掩埋,尸骨难以回乡,亦好过曝尸荒野。 白延继续出发,来时五千人马,几波折腾,人数过半,再度出发之际,只有两千余人。 饶是如此,他依旧不肯放弃,不找到裴琛,良心不安。 继续往山谷深处去找,树木青翠,枝叶遮天蔽日,大队人马行走苦难,踩踏之地,树叶折断,隐隐踏出一条新路。 一行人不敢睡觉,日夜不停地去找,一夜过好,在半山腰处又发现一地尸身,数量不多,十余人,都是叛军的尸首。 此刻不见周军了。白延看着尸身,心里犯嘀咕,站在原地,拉着下属问:“这是我们发现的第几处了?” “七处还是八处,指挥使,这里都是敌人,怕不是好兆头。”下属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不敢停顿,索性就将话说全了,“两军交战不管怎么说两方都会有伤亡,这回,全是敌军,说明统领的人不多,或者只剩统领一人了。您想想,对不对。” 道理听着像是那么一回事,白延还是剜了他一眼,“乌鸦嘴,此处不必收拾了,走吧。” 白延抬脚就走,下属哎呦叫了一声,“指挥使,这是王三啊,您看看,那年冬日里来跟着您的,不是叛军。” “什么玩意?”白延停了下来,“王三是谁啊?来跟着老子的人那么多,老子怎么会记得。” 嘴里这么说,人还是蹲了下来,仔细查看尸体,嘴里一阵嘀咕:“是有那么几分眼熟,你说怎么穿上了敌军的衣裳。” 两人齐心合力将王三的衣裳扒了下来,去年冬日里裴琛给银子发了一批中衣,料子很软,将士们都很喜欢。料子是丝绵的,摸着又软又滑。扒了外裳,摸到中衣,果是触手生软的料子。 “他娘的,真是老子的兵,衣裳都扒了看看,老子的兵好生安葬了,别让狼吃了。”白延骂了一句,心中却高兴,大兄弟带兵打仗果然与众不同,这么高深的计策都玩了出来。 丢下十几人,白延继续往深处去找,走走停停,不知走了多久,天色黑了又变亮,翻过一重山,遥远可见郑州城。 人马停下了,他不敢再走,裴琛不会回城的。 简单休整一番,埋锅造饭,炊烟飘出了林间,饭没到嘴,周围杀出一队人马。白延吓得拔刀,杀声震天。 同时,百步外树上休息的人睁开眼睛,眼内一片猩红,眼下乌青,从容的模样透着几分疲惫,她很快跃下树枝。接着,树上的人都跳了下来,百余人围靠在一起。 一人前去打探,须臾便回,激动道:“是白指挥使、是白指挥使。” 裴琛露出了笑容,长.枪撑地,“冲过去。” 百余人如乌云压近,山野间杀声震天,白延瞧见对方穿着叛军的衣裳,他屏住了呼吸,他也不笨,大声喊了一句:“大兄弟。” “活着呢。”裴琛迎了一句。 “你他娘的活着就好,快过来,哥哥护着你杀回去。”白延喜极而泣,一面挥杀,刀穿过叛军的胸膛,闪身至裴琛的面前。 趁着间隙打量的身子,裴琛精神奕奕。 裴铭杀了过来,一枪分开两人,裴铭大笑:“裴琛,你竟敢出来了。” 裴琛抿唇一笑,笑容淡淡,眼皮有些重,想睡觉,枪杆撑着地,她回道:“大侄儿,许久不见,你可还好。” 白延被迫分开,被人缠住,无暇分身,眼睁睁的看着裴铭步步逼近裴琛。他急得不行,忙喊道:“裴贼,有本事冲着老子。” “叔父,许久不见了,今日一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该分一分胜负了。”裴铭步步逼近,手中银枪轻扫,枪.尖指着裴琛的胸口,“你藏了这么久,杀我几千人,如今也该偿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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