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回“晚安”也不是,说“早安”也有点没话找话。思考了一会,纪西阮果断回复过去: 【秦医生我昨天晚上的意思是】 【你是直女,我要睡觉了,还有早安哇~】 本来这三句话分开一点都不奇怪,但放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奇怪。纠结了一会,纪西阮刚想要撤回,那边就已经回复了过来: 【早安,医院见】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纪西阮决定秉承着“七秒钟记忆”的原则,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出门之前,她猛吸了一口家里的小黑猫,带着自己昨天晚上东摸西摸摸出来的物件,去到了医院。 很多人都没想到她会在出事的第二天之后就来医院,觉得奇怪,问她为什么不多休息休息。她用着开玩笑式的语气,拍拍自己的胸,说, “哎呀,这算什么,小意思。” “没事啊,我没有被吓到。” “好吧。”问她的那人注意到她怀里揣着的礼品袋里鼓鼓囊囊,有些好奇地凑过来,“这是什么?” 她迅速躲了过去,像抱宝贝似的把礼品袋裹进怀里,没让那人碰,只嘿嘿一笑,说,“秘密。” 午休时。 她揣着礼品袋,一路去到食堂。从露营那天开始,因为小黑猫的事情,她和秦霜迟就莫名其妙变成了饭搭子,只要有空,就从来不会缺席互相的饭桌。 据说,在这个世界上人群里陌生人遇见彼此的几率是0.00487,而这两个人相爱的几率是0.000049,那成为饭搭子的几率呢?[1] 纪西阮不知道。 但她知道,她爱吃蛋黄秦霜迟爱吃蛋白,她爱吃吐司边边秦霜迟爱吃吐司瓤瓤,食堂一份烤饺子四个,她吃得下三个秦霜迟只吃得下一个,她爱吃淀粉肠秦霜迟也是。 这让她自豪地觉得,像她和秦霜迟这么契合的饭搭子,要在这个世界遇见彼此,怎么着这个几率也不能高于0.000048吧。 别人问她为什么今天还来医院? 她总不可能说,因为害怕自己的饭搭子一个人吃饭不习惯吧。——尽管她就是这么想的,但她也不能这么说。 中午食堂里人很多,纪西阮揣着礼品袋有些不方便。秦霜迟没像其他人一样这么好奇她的礼品袋里装的是什么,只端着她的餐盘,默契地和她打着配合。 她下巴一扬,秦霜迟就知道她想吃两个鸡腿;她头上绑着的丸子晃一晃,秦霜迟就知道她眼巴巴望着的烤饺子出来了。 这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人,腿长手长,端着个餐盘,也跟走秀似的。 因为这样的默契程度以及秦霜迟的端餐盘走秀,纪西阮把她们的几率又降了一点,变成了0.000047。 吃完饭,纪西阮和秦霜迟在中庭散步,眉头一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觉得自己今天中午吃的两个鸡腿有些太多。于是又试探性地开了口, “秦医生……” “嗯?”秦霜迟走在她旁边,“怎么了?” “你会不会觉得我吃得有些多。”保险起见,纪西阮先用这个话题开了头。 “不会啊。”秦霜迟抬了抬眉,“而且你现在才问这件事,会不会太迟了一点。” 纪西阮嘿嘿一笑,“其实不是为了问这个,我这只是为了铺垫一下。” “好吧。”秦霜迟很耐心,“那你想问什么。” 纪西阮蹙了蹙眉,目光环顾了四周一圈,然后抿了抿唇,凑近了一些,头上松软的丸子头摇来晃去,声音小得像蚊子嗡嗡叫似的,“可是我是女同——” 话没说完。 秦霜迟就握住了她的丸子头,还有些过分地捏了捏。 纪西阮愣住,纯净的眼望了过来,像清晨簇新的阳光,倒映着一层澄澈的晨雾。 秦霜迟也愣住,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上了手。 “怎么……怎么了吗?秦医生……”纪西阮突然有点结巴,人还往里缩了缩,像一只被人捏住脖颈的小狗,一动也不敢动。 “噢,嗯,那个……”秦霜迟小心翼翼地替她整理好头发,然后松开,“就是想到你昨天被抓着头发,还痛不痛?” “噢噢,不痛。”纪西阮低了一下眼,又主动晃了晃自己头上的丸子头,跟炫耀似的,“嘿嘿,我的头发很坚韧的嘛!” 于是秦霜迟又觉得她像一条在摇尾巴炫耀的可爱小狗了。秦霜迟尽量忍住自己上手的冲动,抿了抿唇,转移话题,“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噢噢。”纪西阮把尾巴缩了起来,一下子正经起来,有些凝重地问,“我说我是女同,但之前没和你说,秦医生你会不会觉得每天和我吃饭有点不太方便?” 秦霜迟不太理解她的意思,“这有什么影响吗?” “好吧,我猜秦医生也不是这样的人。”纪西阮嘿嘿一笑,然后把自己揣了很久的礼品袋亮了出来,“其实以上都是铺垫啦……” 她慢吞吞地把礼品袋拆开,“其实这才是我真正的目的,我怕秦医生觉得收我的礼物不太方便,如果秦医生在我第二个问题的时候说有点介意的话,那我就不送啦。” “但秦医生没有这么说,所以……”她悄咪咪地望了秦霜迟一眼,发现对方好似在笑,整个人便就轻快了下来,“总之,这是送给秦医生的礼物。” 秦霜迟望了她好一会,没有急着看礼物是什么,“所以纪医生给每个女生送礼物之前,都会有这么多铺垫吗?” “啊?”纪西阮没想到秦霜迟会这么问,琢磨了一会,她干脆老实回答,“好像不会。” 秦霜迟眯了眯眼。 她又说,“因为我很少送别人礼物。” 秦霜迟挑了挑眉心,“好吧。”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纪西阮愣住,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我还没说是什么呢?” 秦霜迟看了她一会,轻叹口气,“我的意思是,不管是什么礼物,我都会很喜欢。” “噢噢,是这样。”纪西阮点了点头,又继续把礼品袋里的物件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摆在了秦霜迟的脚边。 秦霜迟望过去,是一双黑色的洞洞鞋,上面贴着两只小黑猫的标签,要仔细看才能看出来一双圆润润的眼。 “可爱吧?”嘈杂的人群经过她们身边,纪西阮蹲在她旁边,头上的丸子头仍然摇来晃去,弯着眼朝她笑,“而且和我家的小黑猫还很像,秦医生要不要试一下尺码合不合适?” 秦霜迟抿了抿唇,脱下自己今天早上临时穿来的拖鞋,穿上纪西阮给她的这双鞋试了试,喉咙有些发干, “很合适。” “不过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尺码?” “这还不简单?”纪西阮一下子笑起来,用手指捏了一点距离,有些小骄傲地扬了扬下巴,“我穿36码,昨天我就这么捏着去店里试的,店员嫌我烦,我不嫌她烦,只怕不合适,所以稍微买大了一点点。” “可爱吧?”大概是因为她没有回答,所以纪西阮又问了一遍。 秦霜迟望着自己鞋上的小黑猫,又望了望纪西阮鞋上的小白狗,最终目光停留在纪西阮头上摇来晃去的丸子头上。拥挤人流里,她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同样绑着丸子头的女孩,轻轻地说, “可爱。”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想捏她头上的丸子头了。 秦霜迟没问为什么自己的洞洞鞋上是一只小黑猫,也没问纪西阮是不是觉得小猫小狗配成一对很可爱;问了前面两个问题之后,纪西阮也没再问秦霜迟——秦医生你会不会觉得和我一起穿猫猫狗狗洞洞鞋有点奇怪。 因为我是女同。 明明前两个铺垫的问题都这样问过,但到了真正的问题这里,她却又不问了。 不过既然纪西阮不问,秦霜迟也没有回答。 晚饭后,她们散着步消了一会食。看到有个小孩在吃冰淇淋的时候,纪西阮突然感叹,“原来已经到了吃冰淇淋的季节了吗?” 秦霜迟望了她一会,“纪医生想吃吗?” “我?”纪西阮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很认真地回答,“好像是有一点想吃。” 秦霜迟了然,于是双手插兜带着纪西阮走进了超市,“你想吃什么?” 纪西阮回答得很快,“旺旺碎冰冰。” 秦霜迟愣了愣。 “不可以吗?”纪西阮的声音又弱了下去。 怎么会不可以呢? 秦霜迟觉得她可爱,很利落地给她买了一整袋冻好的。可纪西阮却很认真地问她,“秦医生你喜欢什么口味?” 秦霜迟想了一会,“可乐味吧。” 纪西阮的眼睛亮了亮,“我也最喜欢可乐味!” 说着,她又从自己那一大袋旺旺碎冰冰里找到一支可乐味,掰断之后,有些忐忑地望向秦霜迟。 秦霜迟和她对视几秒,眯了眯眼。 默契在这一刻袭来。 “我爱吃这边!” 几乎是同时喊出这句话,但她们手指的方向完全相反。于是,又同时笑出了声。 最后,将圆头那一半递给秦霜迟之后,纪西阮心满意足地拿着尖头那一半,心里想着:遇见像她们这么合适的饭搭子的几率,肯定要小于0.000047了。 那可比两个人相爱的几率更小。 更何况,有个人曾经说过,饭搭子的保质期,远比爱情的保质期长得多,估计还得长个好几倍。 问要是谁说的? 那就是纪西阮自己说的。 季青柚时常说,自己能认识阿尔卑斯山小姐是一个奇迹;那纪西阮也会觉得,这个世界上能有一对饭搭子,保持她和秦霜迟这样的状态,应该也会是一个奇迹。 起晚了我给你带早餐,中午没时间了我给你打着饭你在我办公室吃,还会留好你爱吃的糖醋饺子,要是准时下了班我们还能去我昨天晚上搜寻到的新的餐厅一起打卡…… 哪里会有饭搭子能从春天开始一起吃饭,一日三餐,餐餐不落,一起窝在被窝里吃着冰淇淋然后看着初冬来临呢? 有一天,她们吃完晚饭喝了点酒,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了一张床上。纪西阮头都是懵的,吓得缩在被子里,只敢露出一半额头,悄咪咪地往外张望。 但秦霜迟醒过来,单手撑头,头发风情万种地散落在白色枕头上,望了她一会,轻懒地问, “纪医生,你想不想吃冰淇淋?” 在这种时候?在只有8度的气温下?纪西阮看着秦霜迟光滑的肩,偏偏咽了一下口水,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好”。 于是。 那天清晨,她们并排窝在沙发上,一起吃完了一桶哈根达斯。吃完后,秦霜迟眯了眯狐狸眼,打了个哈欠,拍了拍松软的床,问她,“要不要再睡一会?” 纪西阮踌躇了一会,还是在这个初冬钻进了秦霜迟的被窝。睡过去之前,她心里在想,她们这样的饭搭子,现在遇见彼此的几率应该已经小于0.000031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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