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季青柚。 但虞沁酒今天不在。 季青柚很耐心地喂了这两条食量有些变大的鱼,以及对自己仍然有些抗拒的猫,也给在冬天仍然生机勃勃的“小铃”浇了水。 最后。 给自己做了红烧排骨和炒青菜,一口一口地吃下。将吃完了的空盘子,还有两条鱼一只猫一盆植物的照片,全部都很认真地拍下,发给了远在伦敦的虞沁酒。 由于前天是林映香的生日,以及第一场乐队演出的重要日子,虞沁酒已经提前去往伦敦。 而季青柚,则孤独地带着这些生命,度过了几天没滋没味的日子。演出那天,秦白兰、秦霜迟和纪西阮都在下班后来了她们家,和季青柚一起,透过虞沁酒设置的直播镜头,一起看完了林映香的生日演出。 其他三个人都欢声笑语地喝着酒,等喝完发现没酒了,等林映香唱到那首熟悉的《私奔到月球》时,才发现季青柚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眼底闪烁着湿润的光。 “她怎么了?”秦白兰第一个觉察到不对劲。 “她喝酒了。”纪西阮凑过去嗅了嗅,眉头皱了皱,“而且……喝得还有点多。” “不会吧?”秦霜迟伸手去摸季青柚的脸,却被季青柚很灵活地躲开,她犹豫着说,“我记得小柚从来不喝酒的。” “不喝酒才容易醉吧?”纪西阮打了个酒嗝,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于是秦霜迟没摸到季青柚的手又到了纪西阮的耳朵上,揉了揉,说,“你也喝得不少。” “是……是吗?”纪西阮的脸越发红了,却还是因为酒劲上来了,拿着手机摇摇晃晃地拍下了季青柚喝醉的视频,“季青柚……季青柚可好不容易喝醉,我得……得拍下来给……给阿尔卑斯山小姐看一看。” 说着,她戳了戳手机,却发现手机没有亮,戳了很久,有些无助地求助秦霜迟。秦霜迟无奈地笑了笑,将手机从她手里拿出来,“让你别喝酒,每次一喝酒就什么都摸不准。” “什么摸不准?”秦白兰有些疑惑。 “没……没什么。”纪西阮的脖子缩了缩,脸越发显得红,只能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季青柚身上,“季青柚……喝醉了。” “我没有喝醉。”季青柚语速缓慢地否认了她的问题,微微低头,眼睫微垂。 “没有喝醉?”秦霜迟拿着手机对着她,很一本正经地问,“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季青柚迟缓地摇摇头,很静默地坐着,没有回答秦霜迟的问题,只抱着手里的抱枕不发一言。 醉鬼都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 那天也是如此。 等季青柚醒来,发现自己手机里那个“露营之家”的微信群里收到这个视频时,已经为时已晚。 视频把当晚的经过录制了下来。 包括她凝视着摄像头,用着几近要落泪的难过表情,走到嘿嘿面前,很温和地抚摸着她的头,问,“你想不想虞沁酒?” 还有注视着鱼缸里的阿尔卑斯和棒棒糖,安静地重复,“你想不想虞沁酒?” 最后,抱着那盆被取名为小铃的风铃花,坐在摇椅上,摇来晃去地说,“我好想虞沁酒啊。” 看到视频里的自己说到这句话时,季青柚茫然地坐在摇椅上,发现自己手里仍然抱着小铃,被她抱了一晚上,小铃的叶子都有几片耷拉了下来。也许是她的错觉,她甚至发现窝在一旁看着她的嘿嘿,黝黑眼神里莫名多了几分怜惜。 从那天起,即使虞沁酒不在,嘿嘿也没有再像之前那么抗拒她。 这算是好事吗? 好吧,至少不算是坏事。 ——摸着嘿嘿柔软的头时,季青柚这么想着。下一秒,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了起来,看到视频电话上面显示的名字时,她弯了弯眼,按下接听键。 虞沁酒灿烂柔软的笑脸便出现在这块小小的手机屏幕上。 “你笑什么?”这是接通视频电话后,虞沁酒说的第一句话。 “那你又笑什么?”季青柚轻提唇角。 “我啊,我看着你就想笑。”电话里的虞沁酒看着她,弯起来的月牙眼有些可爱。 “那我也是。”季青柚承认。 这就像是一种被自动设置好的程序,当她在看到“阿尔卑斯山小姐”的名字时,她就已经不受控制地准备好了自己的笑脸。 “好吧。”虞沁酒突然想到一件事,“那我们最近会不会有点太爱笑了?” “不好吗?”季青柚反问。 “怕你太想我。”虞沁酒说。 “好吧。”季青柚语气轻松,“可是不笑也想。” “好像也是?”虞沁酒弯着的月牙眼弧度更甚,“幸好我们明天就能见面了。” “但是它们要过几天才能见得到你。”季青柚指的是这个房子里的其他四个生物。 “那没关系。”虞沁酒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巧,“我只要能快点见到你就好了……” 静谧的夜里,她的声音拖得有些长,最后,在身后灿烂的街景下,落下一句, “我好想你啊,季青柚。” 怀里的“嘿嘿”听到这句话时从季青柚身上跳了下去,让她觉得自己周遭的空气都变冷。 “我也是。”她轻轻地说。 在三十岁生日当天,季青柚再一次前往了伦敦,抵达的时候伦敦还没有下雪,但她却迎来了自己的阿尔卑斯山小姐。 虞沁酒第一时间给了她一个的拥抱,隔着厚厚大衣和围巾的拥抱,却足以融化整个冬天,“我好想你。” “我也是。”季青柚抱紧她,给她自己身体里的所有热量。 时隔十一年来到伦敦,季青柚仍然觉得这里的街道很陌生,直到虞沁酒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到了那个熟悉的红色电话亭时。她看着自己身边笑着的虞沁酒,忽然觉得,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时间过得好快,现在已经二零二三年了。”虞沁酒感慨。 季青柚却注意到她没有戴围巾,即使没有下雪,但冬天的风还是有些刺骨。于是季青柚将自己脖颈上围着的围巾摘下来,一圈一圈地绕在虞沁酒的颈下,很认真地系好了她们喜欢用的结。 虞沁酒很配合她的动作,等她系完了,又弯眼笑了笑,问她,“漂亮吗?” “漂亮。”不管虞沁酒问的是围巾还是自己,季青柚给出的答案都只有这一个。 虞沁酒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又没等季青柚再说什么,指着这个红色电话亭,很轻快地提出要求,“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像二零二二年的这一天。 在二零二三年的平安夜,虞沁酒再次提出让季青柚等她的要求。季青柚没有拒绝,只是在她离开前替她紧了紧围巾,说, “要快点回来。” “知道。”虞沁酒的回应很柔和,临走之前还在她嘴里塞了一根阿尔卑斯棒棒糖。 等虞沁酒的身影缓慢在视野里消失,季青柚耐心地吃着嘴里的棒棒糖,等着口腔里的草莓味在身体里弥漫。 她不怕虞沁酒再次消失,也不怕虞沁酒遇到什么危险。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仍然相信,她和虞沁酒一定会回到彼此身边。 这是虞沁酒给她的自信。 虞沁酒让她等,她就靠在红色电话亭旁边等。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冷空气变得越来越僵冷时,天边开始飘起了很细碎的雪花,落到她的肩上。 下雪了。 这是初雪吗? 这个想法出现时,季青柚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在飘摇的空气中接了一片雪花,当细碎的雪花在手中缓慢消融时,她才确认: 是真的下雪了。 周围有人发出惊呼,说着“下雪了”这样的字眼。她的视野开始在周遭乱晃,想要第一时间和虞沁酒分享这个消息。 可没找多久。 身后的红色电话亭里突然响起了电话。飞扬又飘悠的雪中,电话亭里响起来的电话铃声特别突兀。 而周围的人没有为这个电话停留。 就好像是,这是在空荡宇宙里,只有她能接收到的,并且只为她的信号接收器而输送的一种信号。 雪花落到眼睫上时,季青柚没再犹豫,很迅速地打开电话亭的门,拿起听筒,接下了这通电话。 她没有马上开口,打出这通电话的人也没有马上开口。于是,只剩下静谧的呼吸声,在这场风雪里徜徉。 良久。 “季青柚……”虞沁酒温软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了过来,“你好啊,我是虞沁酒。” 季青柚愣了几秒,好似口腔里的棒棒糖突然开始停止融化,她只能艰难地说,“我是季青柚。” “我知道。”呼啸的风里,虞沁酒的声音显得很轻,“但我不知道你是十九岁的季青柚,还是三十岁的季青柚,你能告诉我吗?” “我……”季青柚不知道虞沁酒会给出怎样的答案,她想了想,呼出一口气,“如果我是十九岁的季青柚呢?” “那么……我就会是十九岁的虞沁酒。”虞沁酒笑着说,声音很轻很轻,“我想和你说,我有收到你发给我的邮件,也有接到你21号那天站在这里打给我的这通电话。我会好好地在这里生活,会好好治病,你也要好好的,好好上学,好好工作。” “你可以不用等我,也可以等我。但你不要难过,只要我还活着,就会有一天重新出现在你身边,那个时候,不管你有没有准备好,我都会为我们带来属于我们的蝴蝶星云。” 电话亭里的电波信号有些弱,让虞沁酒轻软的声音,越发显得像是从遥远的时空缝隙里飘过来。 “那如果我是三十岁的季青柚呢?”季青柚握着听筒,轻轻地问。 “三十岁的季青柚啊……”虞沁酒仍然笑,“你好啊,我是比你小186天所以现在还没有三十岁的虞沁酒。” 她的语气显得有些可爱,即使是在这样苦涩的氛围之下。 季青柚在心里回答: 你好啊,我亲爱的阿尔卑斯山小姐。 “我想问你,你现在在难过吗?”虞沁酒问。 季青柚听着她的声音,呼吸有些湿润,“好像有一点,因为我太想你了。” 电话那边的虞沁酒沉默了一会,语气轻柔地说,“我在伦敦待了几天,感觉伦敦最近的天气很不错,刚刚还下了初雪,我刚刚还见到了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她还给我系上了她的围巾,打了一个很漂亮的结……” “这会让我觉得,伦敦每一天的天气都很好。” 熟悉的对话再次发生,答案却完全颠倒。 季青柚看着电话亭外面飘摇的风雪,攥紧听筒的手指有些发麻,她呼出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那就好。” “季青柚。”电话里,虞沁酒再次喊她的名字,声音被断续的电波信号揉得有些遥远,“虽然等下把这通电话挂断,你就能看到我了,但我还是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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