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宽慰花落月, 对于花父病危的遗憾倒没有那么真情实感。 谁都知道花父就是个人渣,连妻女的命都不顾,便更不能指望他对亲戚有什么感情了。同样地, 知道他名声的亲戚对他也是敬而远之。 眼看着花父快要到出狱的时候,血缘关系比较近的那几家还暗自嘀咕过, 生怕到时候他又缠上自家来。 谁料花父出狱的消息刚传出来, 第二天人就直接进了医院急救室。 据说是出狱当天跟街边一伙小混混发生了冲突, 第二天一早就被小混混拿着棍棒堵在空旷的小路上, 等到被路人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花父的直系亲属只剩下花落月一个人, 但她已经出国几年, 暂时联系不上。 警方只得通过户籍信息先联系上了几个堂表亲戚。 等到某位亲戚通过花落月某个同学联系上她的时候, 花父已经抢救了好几个小时,能活下来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 但谁都没有在意。 简短的问候寒暄之后,花落月挂断了电话。 就好像是日常中无数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之一。 花落月坐着发了会儿呆,再去看电脑屏幕, 一个字都入不了眼, 然后她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在电脑前坐了一个通宵了。 看看时间, 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八点了。 她伸手按了按眉心, 一边将笔记本电脑合上,倒回了后面的床铺。 几乎是沾上床的瞬间,她就陷入了梦乡,但这一觉她睡得不太安稳,梦里幻境光怪陆离,但等到她醒过来,却连零碎的画面都不记得。 吵醒她的是外面开门的声音。 周池屿拎着几大袋子东西艰难地挤进家门,花落月趿拉着拖鞋推开卧室门,走过去帮她接下一部分东西。 花落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袋子,几乎都是食材:“怎么买了这么多?” “我还买了火锅料。”周池屿一边说,一边将袋子放到地上,甩了甩发麻的胳膊,然后从袋子里面翻出调料包,兴奋地说道,“晚上我们吃火锅吧!” 最近气温下降,花落月出卧室都要披件外套,晚上吃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花落月打着哈欠将挑拣出来的食材拎进厨房。 处理工序并不复杂,大部分洗洗放在一旁,几样切片,然后底料加水烧开下菜就行。 半个小时以后,两人就坐在了餐桌的两边,吃起了这顿晚饭。 闲聊的时候,周池屿问花落月暑假要不要回去。 她知道花落月今年在学业上并不怎么繁重,暑假理论上会有大把的空闲时光,回国住上一段时间绰绰有余。 不过鉴于花落月之前要么兼职打工,要么家里蹲的经验,周池屿对这个提议并不抱什么期望,只是随口一问。 结果也不出她的预料,花落月摇头说暂时没这个打算。 但她暂时也没有出门旅游的计划。 “我一个同学给我介绍了一份短期工作。”花落月说道,“不过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待在T国。” “那有点远吧。”周池屿咬着筷子开始回忆地理知识。 “快一点的话,两个小时整的航程。”花落月早就查清楚了。 “唔,比我想象得近。那也不算太远。” 周池屿还有点意外,但想了想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语言问题轮不到她来担心,唯一值得讨论的就剩下安全问题。 “还有谁跟你一起去吗?” “两个同班同学,还有一个校友,你基本上都见过的。”花落月慢条斯理地解释,“工资不是很高,但活动很有含金量,放在履历上会很漂亮。” 但她现在还在犹豫要不要去。 如果留在国外的话,这份工作经验会很有用处,她怎么也要尽力争取到手。 “你以后真的不想回国吗?”周池屿问。 “还没有完全确定。不过大概率是这样。”花落月说道,“就算回国也没什么可去的地方,一样只是工作。” 母亲去世,父亲在监狱,亲戚不联系,只有一些关系比较好的同学,但也是天南地北,不会再像学生时代那样轻易地聚在一起。 而在国外留学的这段时间,她也早就已经建立起了新的社交圈子。 跟同学相处都还不错,兼职时也认识了不少朋友,上次两人搬家的时候,还有好几个人主动过来帮忙。 再加上导师的欣赏挽留,花落月留在国外同样能够发展得很好。 在这样的事上,花落月总是比周池屿更难拿主意的那个。 所以虽然有点遗憾,但周池屿也没有就此发表太多的意见,自我安慰了一番之后也就不再多想。 “反正离毕业还早呢。”周池屿决定乐观一点看待这件事,“以后就算我回国,你留在国外,也还是要常联系啊。” 花落月点了点头,说“好。” 两人在闲聊中吃过晚饭,周池屿主动接过了洗碗的任务,花落月去外面接电话。 时隔十几个小时以后,亲戚那边又打来电话。 花父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后被推入重症监护室,但最终还是没有那个再醒过来的好运,凌晨的时候正式被医院宣判了死亡的消息。 亲戚给花落月打电话的时候,正在赶往医院的路上。 虽然关系一般,也看不上花父的为人,但毕竟亲戚一场,加上警方和医院的劝说,他们一家还是担负起了帮忙处理后事的责任。 花落月知道亲戚也是好心,才愿意替她揽下这个麻烦,心里难免有些过意不去。 电话里再三道谢之后,花落月要来了亲戚的账号,给他打了一笔钱,就当是处理父亲后事的费用。 对方也是个爽快的人,三言两语就把相关的事情敲定下来。 说到最后,亲戚犹豫了片刻,还是多嘴了一句:“不过,往后你有空回国的话,还是去祭拜一下……也算是全了这段父女的缘分。”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可以算是为这段割不断的血缘关系做个彻底的了断。 毕竟人已经死了,就算对他不耻的人也生出几分宽容来。 花落月顺从地应下声来。 挂断电话之后,花落月抓着手机,抬头朝远方看了很久。 周池屿推门出来,看她还在发呆,连忙将她拉进门:“在外面干站着不冷吗。” 花落月只是笑了笑。 周池屿停下来,问:“你怎么了?” 花落月平静地说:“我爸死了。” 周池屿微微张着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花落月的脸色,谨慎地问:“你觉得难过吗?” 花落月摇了摇头,说:“就是觉得,这件事终于有了一个了结了。” 从母亲病重的压力,再到那个人渣父亲的阴影,说起来都算不上什么好的回忆,如今压在身上的另一座隐形大山陡然间坍塌,花落月应该觉得轻松。 但周池屿却觉得花落月看起来有些惆怅。 她转念一想,不管再怎么讨厌,那个人也始终都是她的父亲,期待破灭也好,如释重负也好,说起来也是父亲这个角色彻底缺失。 遗憾总是难免的。 周池屿不再多说什么,安慰性地拍了拍花落月的肩,又给了她一个用力的拥抱。 “会好起来的。”周池屿说道。 “嗯。”花落月弯了弯嘴角,“会好起来的。” 她始终没有办法告诉周池屿的是,真正让她心情复杂的不是对于父亲这个角色的幻想,而是与现在这个身份的过去彻底割裂开来。 自从花父去世的那一刻起,属于原身的最后一点联系也被彻底斩断。 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 她知道自己不会一头栽进深渊,而是迎风而起扶摇直上,在广阔的天地之间开启只属于自己的新人生。 只是再回头看时,她大概已经再难以找到来路。 - 02. 助理敲门进来,提醒郁折枝婚礼的事。 郁折枝从文件堆里抬起头,闻言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什么,转头去看一边的日历。 距离沈雪凛的婚礼只剩下一个多礼拜的时间了。 但郁折枝最近忙得天昏地暗,一时之间竟把这件要紧的事忘到了脑后。 “下周有一场会议在K市,为期三天。”助理汇报了一下原定的行程,那还是之前郁折枝随手接下来的邀请函,估计当时她自己都没想到行程冲突的事。 “那就把会议推了。”郁折枝不假思索的说道,“还有其他什么活动能推的就推掉,实在推不了的就想办法延后。” 沈雪凛的婚礼她肯定是要参加的。 助理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不需要郁折枝再特意交代,点点头表示回头就去办。 一周之后,郁折枝就顺利地坐上了前往T国的飞机。 助理早已将这趟行程安排妥当,经过十几个小时的航程,郁折枝刚下飞机,就已经有司机在外面等着。 沈雪凛对于郁折枝的到来表达了热烈的欢迎。 不过作为结婚的新娘,她没有多少时间能用来陪郁折枝,只是遗憾地道歉。 郁折枝说不要紧,让作为本地人的司机带她和助理去周边逛逛就可以了。 沈雪凛和丈夫选择的结婚地点在T国的一个小城,地方不大,却是很有名的结婚圣地,历史悠久,风景秀丽,一年之中的五六月份正是最美的时候。 站在广场中央,抬头就能看见连绵的远山,隐隐绰绰地笼罩在朦胧的烟雾之中,仿佛人间仙境。 郁折枝举起手机,想拍几张照片发给父亲看看。 但拍摄出来的效果与人眼视野相差甚远,郁折枝换了好几个角度都觉得不满意,最后在几张照片上划来划去,到底也没按下删除键。 只是这已经足够消磨掉她游玩的兴趣。 世界上的风景其实都相差无几,只不过身处在陌生的环境之中看到漂亮的东西难免会觉得新奇。 郁折枝收起手机,兴致索然地回到车上。 同行的助理正在街角的商品店买纪念品,郁折枝看在她平时工作辛苦的份上,这次早说了就当带她出来公费旅游,也就没有扰了她这份兴致,便坐在车上一边玩手机,一边等着。 他们出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等到助理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时,原本冷清的街道上人就逐渐变得热闹起来,其中很多都是背着背包的外地游客,还有不少让人感到亲切的东方面孔。 郁折枝远远地看见助理抱着东西艰难地挤开人群,忍不住笑了笑,叫了她一声,正想开个玩笑,下一秒余光里扫见一张熟悉的面孔,一下子就怔在原地。 助理在司机的帮助下把手里的东西放进后备箱,甩了甩胳膊上了车,一边跟郁折枝道了声歉让她久等了。 郁折枝却好像没看到她一样,有些呆愣地看向车窗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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