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莺立即起身,屈膝卑微道:“范公子,奴家不卖身的。” “哎,你这就没意思了。” 范侯突然一把将她拉进怀中,捏着她的下巴说:“银子,爷有的是,你说,要多少?” 银莺从他怀中极力挣脱出来,颤声道:“范公子,这里姑娘这么多,请您再看看别人吧。” 范侯的脸色沉了下来,踱着步说道:“给你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了?” 转头见银莺仍旧一副抗拒姿态,又说:“真当自己是什么沉鱼落雁的头牌花魁不成?照照镜子,瞧瞧你这姿色能入得了几个人的眼。” 他仰头将杯中酒饮尽,“来你这里许多回,倒没看出你是个不懂事儿的。” 右臂忽地一痛,银莺整个人被甩在床榻上,等她反应过来,那人已骑在腰间开始解她的衣裳。“范公子!范公子你这样奴家要叫人了!” 范侯歪起嘴角道:“随你。” 自己早与老鸨谈好了价钱,任她如何叫喊都不会有人来的。 他的贴身小厮守在绀字房外,隐隐听到里边的动静,不禁叹了口气。 过了一阵,房门打开,范侯整理着衣襟走出来,“回府。” 小厮的眼角余光瞥到了房内,他不忍再看,扭着头将门重新关上。 瘫在床中央的银莺目光涣散,胸口凌乱的衣衫上,是范侯甩下的那张薄薄的一千两银票。 甘州 圬城 清早,黎遥君摸了摸晾在架子上的军服,尚有些潮湿,她回到帐里换上前两年黎阔给她带的其中一套衣裳,普通棉布的料子不打眼,却十分柔软。心头涌起淡淡惆怅,她深吸一口气,将这情绪压了下去。 今日休沐,恰逢乞巧节,林轲按捺不住性子,前几日便一直磨着黎遥君陪他一同去内城。 她从竹屏风后走出,林轲道:“咱们先去街上逛逛,然后去朝露寺,听说那儿特别灵。” “怎么,你要求姻缘?” “哪儿能呢,不过你这么一提,那我还真得求一个。” 年轻女子牵着手三五成群地走在街上,叽叽喳喳地说着何时去晚宴。水井旁的一些人在跳着舞蹈唱着歌儿,还有人在燃放鞭炮,一片浓浓的喜庆氛围。 黎遥君和林轲站在不远处瞧了一会儿,林轲说:“做女子真好啊,不用像咱们这般在战场上搏杀。” “一次生产兴许就丢了命,我娘就是这么去的。” “唉,也是各有各的不容易。” “走吧,去寺里瞧瞧。” 城北五里便是朝露寺,这儿平日香火就鼎盛,今日的人比往常更多,两人被挤得只能贴在墙边行走。 “你看你挑的这日子,非得赶在过节来?” 黎遥君扯下挂在矮树枝上的衣角抱怨道。 “这不是凑个热闹嘛。” 林轲嘿嘿地笑着,“你看,好些姑娘家呢。要放在平时,哪儿能见着这么多女子。” “合着你就是为了来看姑娘。” “哎,看破不说破。” 到了大雄宝殿前,林轲颠颠儿地跑去取了几柱香,在宝鼎香炉旁的圆烛处点燃了,转身递给她三支,黎遥君低头看了一眼,并未伸手去接。 “我不信佛。” 林轲一愣,“为何?” 黎遥君抬头望向殿内,“人各有命,贫富生死,早就被书写好了。” “这……其实这也不算拜佛,就像去别人家里,总归得有礼数是不是。你就当替我上了,行么?” 这话让黎遥君无法反驳,她看着被硬塞进手里的三柱香,随后向大殿微微躬身,将其插进厚厚的香灰中。 也不知林轲究竟有多少佛要拜,陪他走了两个大殿,黎遥君问道:“拜这么多佛,你还愿还得过来吗?” “哎呀,先应验了再说。”他再次跪在蒲团上,口中喃喃道:“佛祖在上,保佑我今日便能遇上意中人,与她两情相悦,三年抱俩。” 黎遥君噗嗤一声笑出来,说:“你睁眼瞧瞧,这是多闻天王。” “我娘说了,诸天神佛,只要求了他就管。” 求了就管么? 上一世随外婆去寺庙的画面乍然浮现,那时外婆求佛祖保佑黎遥君健康平安,可结果呢,十五岁便车祸早亡了。 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她有些透不过气,转身出了大殿。 禾州 黑龙镇 刘方媳妇提着篮子从家中赶到了田地里,在田埂外将饭菜从篮子中端出来,“你说,俩孩子成亲都快一年了,安慈这肚子里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刘方扒着饭,说:“这有啥。杜家那小子不也是过了一两年才有的么。” “不行,回头我得去弄点东西给她补补。她在山里长大,身子没准儿要弱些。” . 自顺元二十五年春的会试落第后,顺元二十八年的再度落第着实给了杜松生不小的打击,他一度怀疑自己是否就要止步于此,但好在严心的耐心劝导散去了他的胸中郁结。 九月,杜松生带着卓青前往禾州城暂住。他白日里常去文人墨客聚集的几处地方,听听他们的文思见解,偶有分歧时便会与之辩论一番,几个月下来,学到了不少新东西。 年末返家后,他几乎不再出门,日日待在书房中苦读,有时严振或刘小临来找他,也是简短交谈后便又回到书房。严心不想他在别的事情上分心,照看孩子的事儿便由自己和奶娘桂娘来分担。 京城 郊外 每隔半月,邓有福都要将府里的马匹牵到京郊跑一跑,今儿天气尚可,路上的积雪不算厚,途中遇到姚府家丁也出来放马,两人打了个招呼,便各自跑马去了。 一个中年女子站在雪地中似是等了好一会儿,见邓有福往这边来了,她挥手喊道:“有福!有福!” 邓有福觉得那人有些眼熟,下马走近一看,“四姨母,您怎么在这儿呢。” 肖梅笑了笑,“老家来人送了些东西,我想着给你拿点儿,赵府的人说你在这,这不,就来了。” 他接过那一提东西,打开最上层的纸包,“桃花饼?” “不瞒您说,冬菊念叨这口好些年了,她要看见,不知得多高兴。” 邓有福感激道。 两人回到城里,路上聊着家乡的人和事,他忽然觉得,这远亲好像也不那么远了。 在肖梅提到开州分田这件事时,邓有福问道:“每户能分多少?” 肖梅说:“大约五亩山田,但新开的田地是有数的,得上报官府再等核批才行。” 他有些疑惑,“那这也没几家能分到啊。” “所以就要早些上报嘛。不过听说后年才开始,还早着呢。哎,话说回来,你在老家可有田地?” 邓有福叹道:“若是有田,又怎会到别人家卖身呐。” “唉。” 顺元二十九年 皇城 宁珩手中抱着捧炉,百无聊赖地倚在榻上,兄长又在议事,清颜也叫不出来,真没劲儿。上个月母后提了几家大人的公子,自己一个都不感兴趣,想到这儿她就头疼,将来可千万别被父皇指给个自己瞧不上的,那还不如普通百姓过得舒坦。 书房里,宁宣使眼色叫人将任中元支了出去,沈知应下他吩咐的事情后,周平康接道:“殿下,户部司务闵立已经在接触郭韶了。郭韶此人倒是有一腔热血抱负,不过他对盛鹤羽的知遇之恩一直感怀于心,得寻个机会让他把这恩报了,才好将他收入麾下。” 宁宣沉思片刻,道:“告诉郝绪,叫他的人把盛鹤羽贪贿一事漏个边角给郭韶。” 沈知笑道:“殿下英明。” 周平康问:“殿下,那咱们要不要借此机会将盛鹤羽……?” 沈知点点他,“先让那郭韶报了恩也不迟。” “可,是否会打草惊蛇?” 宁宣低眉,盛鹤羽贪贿的证据已全然在手,即便他有所察觉,惊弓之鸟反而会出差错,眼下只需静待时机。 . 早朝散朝,沈如霖独自候在御书房外,等了半刻,安行出来说道:“沈大人,请。” 皇上坐在龙案后批阅着奏折,笔尖时不时落下,沈如霖行礼后缓缓道:“圣上,陶进益驻守边关即将满十年,该回京述职了。” “嗯。” 发觉殿内安静,皇上停下笔,抬眼问道:“就这一件事?” 沈如霖斟酌着词句,说:“黎遥君升任副将,端赖圣上力排众议,理当回京谢恩。” 皇上合起奏折,“准。”
第20章 顺元三十年 初春 林轲与接任于常参将之职的吴沛依令留在圬城镇守,陶进益带着黎遥君从圬城启程,二人轻装快马上路,未在途中耽搁,不足一月便抵达京城。 到了陶府,黎遥君便被安排在厢房歇息。 第二日天还没亮,她便早早起来从包袱中拿出朝服仔细换上。 随将军在府上用早饭时,陶进益与她说了入宫所需的礼仪及应注意的事项,又叮嘱道:“圣上不问的,若是有旁人问起,你千万要仔细思量后再行决定是否要答、如何答。不可被人抓住错处,日后或会成为把柄。” 黎遥君越听心里越发紧,官场的勾心斗角当真令人头大。 入了宫门,几个官员与她二人往同一个方向走去,黎遥君头回进宫,好奇地四处张望着,陶进益清咳两声,她连忙低下头紧跟在将军身后,不敢再乱看。 “呦,陶将军!真是多年未见了!” 姚启钰走近打着招呼,“这位是……?” 陶进益向其行礼道:“姚大人。” 黎遥君也照着将军的样子向姚启钰行了一礼。 “这是我在甘州的副将,黎遥君。”陶进益说道。 姚启钰有少许惊讶:“哦?你就是黎遥君?” “是,见过姚大人。” 姚启钰暗自赞叹道,就是这人斩下了朔昆的手臂么?不愧是陶进益带出来的兵。 奉德殿 黎遥君一动不动地站在殿外等候通传,耳听着殿内早朝上隐隐传来什么江南水患,几个大臣争辩着是否要继续修建运河,她不懂这些,只想着快点面圣快点出宫,宫里这氛围着实让她心慌。 半个时辰后,安行的声音自大殿中传出:“宣—— 黎遥君觐见——!” 信王一派的官员俱是心头一颤,黎遥君何时进的京?适才陶进益身旁的居然是她?盛鹤羽轻轻皱了皱眉,回身望向殿门。 黎遥君撩起下摆迈过门槛,行至殿中,跪地以军礼高声道:“臣黎遥君,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眼含笑意抬手,“平身。” 黎遥君垂首站在殿中,一个大气儿也不敢出。 皇上缓缓问道:“前两年,带兵杀进渠陀腹地,可是你自己的主意?” “回圣上,是。” 立于祝岳阗身边的燕雍心道,这小子倒确实是胆魄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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