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翎附身半搂抱着坐在床上的赵清晏,两个人只隔着一掌的距离,彼此呼吸交缠,面上却都没有半分旖旎。 在展翎数不清第几次想结束目前这种尴尬状况的时候,终于不耐烦到了不得不发作的地步,“你好了没有!” “我今日糟了这般罪都是因着你啊,好好抱着我,阿翎。”赵清晏逮着这个机会可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如今演变成这样展翎的确难辞其咎,只得继续心虚地抱着赵清晏不再搭腔,目光偏了偏看着床上红被子上金线绣刺的凤纹发呆。 抱着赵清晏进到屋中,她当然没打算和赵清晏做什么洞房该做的事情,想直接把赵清晏丢到床上了事。 谁知赵清晏这女人平日里看着是个康健的,打马球骑马如飞,真到了事头上腰这么不经用,展翎长这么大头一次听说还有扭到腰这种毛病。 展翎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百无聊赖中想到屋外赵清晏贴在自己耳边说的话:今日乖些,过往种种既往不咎。 那是说她不打算追究自己此前绑了小太子的事了?这摔坏了她的腰还作不作数呢? 脖子上布料摩挲缠绕上一双手臂,展翎回过神正觉得痒,听见赵清晏在耳边启唇说道:“你慢些,将我放下去。” 赵清晏的嗓音清淡如水,不带任何情绪的发号施令,气息喷到她的耳廓激得她身上泛起一种毛躁的紧张感。 怀中赵清晏的身体顿了一下,她感觉赵清晏在看她,不知道为何更觉得紧张。 好在接下来赵清晏后仰着在两个人之间拉开距离,也没有再说话。 她吐出一口长气,恨不得如同丢烫手山芋一般将赵清晏丢到床上去,然而真到放下赵清晏的时候动作是尽可能的轻柔。 “替我将头饰取下,阿翎。”才刚把赵清晏放下,赵清晏像是使唤她上了瘾一般叫住她。 她不乐意,显出发怒的迹象与赵清晏对视。 很快就败下阵来!认命地为赵清晏取头上发钗。 这里有没有旁的人在,赵清晏伤了腰,不由她来做由谁来呢! 赵清晏眯着狭长的双目盯着展翎因醉酒而染上一层红的脸,悠然的神情如同逗弄老鼠的猫。 下定决心今日要将展翎使唤个彻底。 叫展翎替她净面,也叫展翎为她宽衣…… 终于伺候得赵清晏躺平睡下,似乎也再找不出别的事情可做,展翎方才缓一口气,却又听见赵清晏惬意开口,“今日你倒是难得的乖顺,不如再来替我揉揉腰?” 逗弄的语调明显。 忙活了得有小半柱香的展翎忍无可忍,“我出去给你叫个精通柔腰之道的小丫头进来伺候你。” 反正她不干了! “不如你再去给我宣个太医进来?” 她正在想这个建议的可行性,便听见赵清晏接着说:“好叫明日所有人都知道洞房之夜三公主扭着了腰。” 成婚之前,府里有年长的婆子特意私底下叫她去传授了一番洞房之事,怕她动作鲁莽冲撞了她们矜贵的三公主。 这下听着赵清晏说出这句话,她一下就明白了赵清晏的意思。 本就让酒熏红的脸涨得更红,几步走回去坐到赵清晏床边,“你但凡还知道保存颜面,也做不出新婚之日在新房外夜会牧岩这种事。” 这事她进门就想说,恰巧让赵清晏扭着腰这事给耽搁了没说出口,这下是再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 “心照不宣,宫中做人的美德,那日你叫我早些学会原来是这个意思。”展翎冷哼道:“我告诉你,你休想!” 赵清晏开始觉得醉酒后的展翎难缠,当时说出这句话,只是在教她宫里官员家眷间往来的诀窍。 学二姐姐的做派,让她一边和牧岩纠缠,一边和展翎维持表面的平和,她可没这意思。 赵清晏压根就没能理解展翎为何会发这么大脾气,在外扇了牧岩一掌不说,还宣告主权一般地将她抱回房里,留下那么一句惹人遐想的话。 “我做何事,何时也需要你来置喙?”她盯着展翎,想从她脸上看出个究竟。 事实上,无论赵清晏做什么事,的确轮不到她展翎来置喙! 她们拜了堂,却不是真的成亲! 展翎无法反驳,缓了好一阵做不出回应,也不想就这样放过了赵清晏,略带疑惑的反问,“你想嫁的人是牧岩?” 这个问题像是很重要,展翎别扭着想要问,又觉得问不出口,反复纠结了好久最终才下定决心。 心思被拆穿,赵清晏也不觉得羞窘,仿佛展翎在说的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我的确曾想过要嫁给他。” 一个对她敬而远之的人,突然过问起她的事,赵清晏想:今夜这酒真该让介雷挡着不让她喝。 侧一个身面朝着里边打算睡下,赵清晏在转身之时分外小心还是感受到了腰上的刺痛,她也是第一次遭这样罪,恨不得快些好起来让介霜也将展翎的腰拧一拧,让展翎也尝尝这种滋味。 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嘶”的一声。 入冬后原本每日里都会安排丫鬟将床暖热了才让赵清晏睡下,今日府里的管事记挂着婚房的忌讳便省了这一暖床的步骤。赵清晏容易体寒,睡在冰冷的床铺中感觉身上怎么也热不起来。 背上却突然贴上一片温热,吓得她下意识伸手往那温热的地方摸了一把。 展翎的手带着巧劲揉捏在她疼得最厉害的伤处,舒缓了部分疼痛。 不是不情愿的吗? 就当是这人间歇的好说话吧。 赵清晏将探过去的手收回,默许了展翎的动作,耳边又听见那人低沉嗓音的一句,“他不行。” 想了一阵才想起她在说的是什么事情不行。 有些头疼她竟然到现在还在纠结这件事情。 又听见她平铺直叙的说出:“我那日见着他了,见他进花楼。” 赵清晏盯着那大红的被面,叹了一口气,倒是重新起了一些要和展翎将话聊下去的心思。 她忍着疼痛翻动身子平躺在床上看展翎,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你如何见他进的花楼?莫非……你也去了花楼?” 出央城的花楼都集中在一块地界,平日里不专程走去那条街根本见不着花楼,比起牧岩去花楼这件事,她更好奇展翎为什么去那里。 她当然知道展翎不会去花楼,可是有时候这人的脾气就是要激上一激她才肯说实话。 展翎这一次没让她这么容易就点出火气,反倒笑了笑,“初来出央城那日我不识得路,走了许多弯路,便见着了。” “你的记性倒是好。”赵清晏意兴阑珊,显出疲倦的神态。 展翎原本搭在她背上的手随着她之前转身的动作虚搭到了她的腰上,展翎的手臂以一种类似于搂抱的方式横在她身上,按揉的动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展翎却像是没有意识到一般。 赵清晏感觉到展翎手心的热度,只隔着一层单薄的中衣灼烧着她。 让她恍惚起来。 “你为何不惊讶?难道你一直都知道?”展翎醒悟过来赵清晏这半点不感到惊讶的背后原因,“那你为何还要嫁他?” 问出口的话更像是一句几不可闻的叹息。 赵清晏突然觉得悲凉,人生的境遇就是如此,总不会在每一处都让人如意。 这件事她的确一直都知道,可是她怎么会将这些话说给展翎听? 腰上的手捏着她的中衣攥紧,赵清晏这时倒有些庆幸展翎多少还有几分理智在,没有一时失控再手上用力掐上这腰一把,否则非得让她给再掐出毛病不可。 头顶上展翎逼视的目光却让她忽略不掉。 “按着我家的族规,想要娶一个人,便要心无旁骛,一心一意只对那个人好,他那样的,若是生在了我的家里,鞭打一百,然后逐出家门都是轻的!” 展翎的酒劲涌上头,说话本是囫囵的呢喃,这一句却说得异常清晰,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赵清晏,映出晶亮的光。 赵清晏有些惊讶,这样的规矩,她倒是第一次听说。 屋外闷响起“轰隆”雷声,大约是开春后的第一场雨要降下了。 屋内大红喜烛燃了快有一小半,赵清晏才想到天色已晚,今日竟是和这醉鬼聊了这么些个有的没的。 展翎还维持着搂抱她的姿势,呆愣得没有反应。 赵清晏无奈的摇头,为展翎腾出一半的位置,“上来,既然你也是女子也省得我再让人给你另寻住处,日后你便住在我的房中,否则让有心之人看了去,再传出我们夫妻不和的闲话。” 那群整日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今日见着牧岩,明日里流言就能传到各个官员家眷的耳朵里去,赵清晏可经受不住再传出一个她和展翎不合的闲话,来坐实她和牧岩的传言。 至少这些天得做做样子,反正不会太久,计算日子,展翎也该去南边走一趟了。 展翎没做多想,今日本就头脑有些昏沉,和赵清晏说这些话她已然到了极限,给她沾着个床她就能睡着。 侧身倒在床上,抢了赵清晏身上一半的被子。 她睡得着赵清晏却睡不着。 长这么大头一次身边睡着另一个人让她不自在,而且这个人还是展翎,有这么一天她竟然也会和展翎相安无事地睡在同一张床上。 境遇这事儿,还真是不可言说的奇妙。 屋中红烛会长明到天亮,借着摇曳的光线,赵清晏近距离看这张脸。 脱下束发的冠帽后,她的一头青丝倾泻而下,显出稍许女子风情,更多的仍是坚毅,眉毛不是寻常女儿家的柳叶眉,而是一对锋利的剑眉,脸上轮廓线条不似女儿家的柔和。 那眼睛啊,闭着还好些,睁开便凶煞得可怖,好在阿满在身边时她还知道收敛些。 将阿满接来后那一身低迷丧气也散了不少。 一张嘴是半点都不招人喜欢,得亏是今日醉了酒态度还不错,否则赵清晏可忍不了她。 脾气还那么大,怎么会有人在睡觉时都是一脸将怒的样子呢? 赵清晏看着这张脸,眉头慢慢皱到一起:所以这些年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呢? 窗上淅淅沥沥地响起几声雨水击打的声音,随后雨越下越大“啪啪”打在窗上。 这场春雨总算是降下来了。 屋外又响起了几声闷雷,忽然裂空电闪雷鸣发出巨响,风声呼啸着又起。 今年这场春雨竟是来得这般猛烈。 赵清晏没有被雷声吓到,却被展翎突然睁开的凶狠警惕目光吓到,她像是被屋外的雷声给吓醒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赵清晏正想安慰两句,让她睡下,却见她的目光终于聚焦到自己身上时,前所未有地柔和下来。 她迷糊不解地眨了两下眼睛,然后倾身上前抱赵清晏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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