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舒月抬眸时,眼神中似乎蕴着水光,看得元怿手一抖差点将衣服掉了。 终究还是元怿先败下阵,“你去洗吧,有事喊我,我就站在这。”别过脑袋,小世子不再看她。阮舒月这才猛然回神,方才竟然好似一场水雾梦境,此时清醒过来,她才感到自己的烧灼滚烫。 “你,你出去吧,我不用服侍。” “嗯。” 两人此时的羞赧无措,倒真像十几岁的少年人,上元节初初相见时该有的羞涩。 “可是,这是我的房间。”元怿都走到了门口才反应过来。 阮舒月面上更窘,赶紧转身离开的人忘记自己腿上有疾,这一下直接摔了出去,却也结结实实落在了元怿的怀里。大小姐可摔不了那么远,是元怿眼疾手快接住了人。 接过她递来的木杖,阮舒月瞥了一眼元怿,没好气道:“衣服还我。” 元怿脸也红了,将手里的衣服递给她,又去给她开门,“你,当心。” 阮舒月临走时还深深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看的元怿心头一跳,这种眼神,她似乎见过…… 外面传来陶依和秋兰的声音,小世子侧耳听着,似乎是在问阮舒月怎么将外衫脱了。元怿轻轻呼气,自己刚才只想吓唬吓唬她的,谁成想她竟然不怕。 外面声音还在继续,元怿不急着关门,想要再听听时,门口却出现了熟悉的一张脸。 “开门!” 陶依跨步上前的那一刻,元怿一把将大门合上,取过一旁木栓赶忙插好。“我要沐浴,水凉了。” “你等着!我还不信你不出来了。” 等到门口陶依的脚步声渐远,元怿方才长舒一口气,而当她脱了衣服浸在浴桶里时,小世子不由皱起眉:自己刚才,慌个什么劲儿?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
第30章 礼物 阮舒月的腿伤已渐养好, 阮县令早就派人多次来催,又不是隔着千山万水,几里路程的距离, 她竟拖着这么久不回家, 实在不像话。 既然要离开了,阮大小姐想着总要送点什么给元七娘,外面买来的终究不算金贵, 不如自己做点什么来的真心。那日在七娘房间, 她见她放置贴身物件的托盘里装着一枚香囊,瞧着已隐隐泛旧, 想来必定佩戴了许多年, 上面的花色纹路她没看清楚,不知七娘喜欢什么样子的。给人送东西当然不好直来直去的打听对方的喜好,大小姐灵机一动想到一招。她先让秋兰去镇上李掌柜的绸缎庄, 找来最好的雪绸料子做了一身素白新衣。准备先为人送件衣裳,借此由头打听一下她喜好的颜色和花纹,再亲手绣个香囊给她。 衣裳加了急, 做的格外快。隔天辰时刚过,阮舒月梳洗妥当, 想着七娘向来早起,自己都收拾好了, 她总不会还没起吧。只是阮舒月没想到,对方虽然起了, 但却并不是很方便见客。 元怿自幼爱干净, 天气渐热她沐浴的频率就越高, 现下在欢喜客栈还有这个条件, 自然要勤着洗一洗。阮舒月来敲门时, 元怿刚沐浴完正穿衣服。 “何人?” “是我。” 听到是阮舒月,元怿皱皱眉,刚将中衣穿好,外面敲门声又起,“你没事吧?不方便吗?” 还真是个急性子。元怿拿过桌上的外衫一边往身上套一边走过去开门,门打开,外面阮舒月见着她一愣。“你,在沐浴?” 她天不亮的时候刚去了趟清泉山,走了一身汗,不然也不会大早上沐浴。“刚才练功,出了汗。” 元怿此刻长发未干披散在肩,有水珠滴落,中衣雪白,那水迹洇透白衣晕开淡淡痕迹。阮舒月愣怔怔地盯着她,直到元怿察觉到她的目光回望过来,她才紧呼两口气移开视线。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元怿疑惑,自己在这都快成半个伙计了,没少伺候这位大小姐,今儿怎么她倒是来问自己有没有需要的。 “你这衣服……” 听她提到自己手里的衣服,大小姐清清嗓子,正准备就话下坡将衣服送出去,就听元怿认真道:“我不会改衣服,你还是找三娘帮忙吧。” ……“谁说我要!谁说我要改衣服了。”阮舒月忍住想白她的冲动,将手里衣服往桌上一放,“给你了。” “给我?” “看你衣服旧了,你不是钱物丢了吗,就顺手帮你也做了一套。”这话说的不自然,元怿却也并未多想,“哦,多谢。” 瞥到她放置贴身物件的托盘上,正好放着那枚香囊,阮舒月上前拿过,“你先穿上试试吧,我帮你更……”她话未说完,手上忽然一疼。 元怿看到阮舒月拿起香囊,立时便上前抓住她的手腕,从她手里一把夺过香囊。“你做什么?” 阮舒月茫然望去,却迎上元怿逼视的目光,她不明白怎得忽然她就生起气来。 “我只是,想帮你……” “不必了。”松开阮舒月的手,元怿别开目光,拿过桌上自己的那件衣服穿好,又将香囊妥帖放入怀中。 “你很讨厌我?”听得出来,话里已隐隐带着颤音。 “没有。”元怿淡淡开口,依旧没有去看她。 “我只不过是,感念你救我的恩情,我从不欠任何人的人情,何况是救命之恩!”阮舒月深深呼吸,忍下心头激荡到快要磅礴的情绪,“我不过是想给你来送件衣裳,顺手帮你穿戴好,并没有想要对你和你的东西怎么样!” 话里的委屈就是不从意思也从声音里听出来了,元怿望向她,心里无奈叹息:“你将我欠账结清又帮我解围,欠着的恩情早就相抵了。”她软下声音,尽量耐心道:“你不必再将我救你的事挂在心上,那事换成任何人都会施以援手。衣服,我收下,谢谢你。” 这人要是平常模样还好,这样忽然温柔,让本还鼓着火的大小姐,心里忽的一阵酸楚委屈,连带眼眶都跟着泛起红。“我不是说过,于你是举手之劳,于我却是救命之恩,哪里就那么容易相抵?”大小姐咬了咬嘴唇,声音跟着软下,“就算不说这些欠债恩情,我阮舒月难道还不能同你交个朋友吗?就是朋友间的寻常关心说话也不可以吗?” 元怿这下当真有些无措,她以前遇到这事碍着身份只要不理就好,再不济总有陶依她们在,她们虽然爱笑话自己但也不会真不管,而且那时候的自己还是男子身份,怎么都好说,现在这样算是怎么回事啊? “香囊是我家人的遗物,对我极其重要,所以我从不轻易示人。” 阮舒月一愣,就听她继续道:“我从小便是这样的性格,并没有对你不敬的意思,你不要见怪。” 难得元怿肯解释,她这三言两语一出,大小姐的脾气立时消减。心平气和多了的人心里也嘀咕,自己平时不是个在乎小事斤斤计较的人,交朋友也向来多是别人主动示好,哪里有过现下这般几次三番关心谁,对方还不领情的。 “那你和你的朋友们,也是这般相处的吗?” 元怿想了想,“我的朋友很少,唯一还在世的,她总说我闷。” 阮舒月听得不忍,唯一在世,虽然她极想向七娘问问到底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又不知这样冒然询问她,是否会惹她不悦。 “以后我们便是朋友,有什么话你可以同我讲。”阮舒月试探着略带小心的语气,让元怿微怔。“我看你总像是很多心事的模样,一个人憋闷在心里,不好。” 元怿看着她的眼睛,阮舒月眼神清澈话语真诚。自己现在只是个流落民间钱财失窃要给客栈做工还债的落魄女子,没有世子的身份,没有华丽的行头,这般落魄却还愿意真心帮助她照顾她的,除了师父和陶依外,也只有阮舒月和欢喜客栈这一家人了。 “好。”说不感动是假的,元怿垂下眼,没有再说感谢的话。 欢喜客栈重新开业后,因着陶依的新鲜酒水菜式以及经营点子,生意比照过去更加红火。阮舒月是在客栈开业后的第二天离开的,头晚上众人聚在一起,俞菱初特意多做了好些个菜,洪三娘又开了几坛好酒,大家围坐大堂,一来庆祝生意兴隆,而来为阮大小姐践行。一顿酒宴直至深夜方才散去,大家伙儿喝酒聊天好不尽兴,彼此之间更是熟悉热络了不少。然而熟悉之后却是分别,第二日头午王琦刚打开店门,接阮舒月回府的轿子马车便等在了欢喜客栈大门外。 洪三娘领着客栈众人站在大堂中等候送行,元怿站在一行人的最末端,安安静静看着她们闲话。说话的功夫,阮舒月从楼上下来,身后跟着提着包袱的秋兰,她走到众人面前,微一颔首,“这些日子承蒙诸位照顾,备下一点小礼物,聊表谢意,还望大家笑纳。” 洪三娘当下推辞道:“这,舒月小姐你已经这般照顾我们了,我们怎么好还收你的礼物。”阮舒月住店期间,房钱食宿都是加倍给的,私下给众人的赏钱亦都不少。还有元怿的欠账,哪有什么账啊,不过是为了隐瞒身份借口的托辞,大小姐却在那数上足足又添了两倍送来,还说以后元怿的一应花费都记在她账上。 彼时,还不知道自己被人间接“包养”的小世子,正安静站在一旁看着她们寒暄惜别,最后阮舒月走到她的身前,将手里一直攥着的小木盒子递过:“这个送给你。” 元怿看了看她,别人的可都是秋兰从包袱里拿出来的,就她这个是阮舒月一直攥在手里的,她还以为是她的贴身物件。 “那个,权当纪念。”大小姐瞥她一眼,将东西塞进她手里,“你记得,以后没事来府上寻我,我们那日说过的。” 元怿将盒子握在手心,看着这样的阮舒月,不禁莞尔:“保重。” 将人一直送到大门外,上轿子前,阮舒月还回身冲众人招了招手,别人看不清楚,可恰巧撞见那日送衣服事件的陶依,心里却泛起一阵嘀咕,这位大小姐对元怿,似乎真的过于在意了吧? 阮舒月走后,元怿的生活似乎一下安静了不少。虽然客栈仍旧红火热闹,她投身其中帮着上菜打杂还算忙碌,但闲暇时,再没有人忽然出现在她房间,她去外面逛探回来,也不会有人状似无意的拎着茶壶问你渴不渴。元怿半夜躺在床上时偶尔会想到阮舒月,却也只是偶尔想想,很快她就会重新陷入到旧时的漩涡中,那根一直以来扎在她心口血肉中的利刺,复仇。 清泉山脉比照凉城山虽不险峻,但要复杂许多,元怿这几日清晨天不亮便起床去山上探看,天外高人没找到,但让她找到一处岩石洞。她曾在凉城上清远道人处得见过一种鸽子,那鸽子不以谷饲为食只吃生肉,认路的本事除了靠着对周遭环境感应及记忆,还有一个便是嗅觉。因为总是接触,她对那鸽子惯常闻过的东西记忆很是深刻,那是一种矿石,凉城山上有一个这样的矿洞,没想到的是,清泉山中竟然也会有这样的矿洞。用剑将岩石洞壁凿开一个口,随着一点点开凿深入,元怿更加确定,这洞里的矿石和凉城山上藏着的矿石一样,都是铁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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