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便目光放在了独得圣宠的十七公主身上——要是得知心爱的女儿死了,气急攻心,这最后吊着的这口气,想必也维持不了多久了吧? 宁王明摆着是要鱼死网破了,但他还需要有人能帮他维持朝局,于是他找到了父亲。 找父亲的理由很简单,父亲面上中立,和沈府一般,而且父亲还曾被荣王打压,他以从龙之功引诱,父亲面上应允,将自己送进宫中之后,转头便将此事告知了建德帝。 比起做一个知道皇帝丑事的从龙之臣,不如辅佐一个干干净净的皇帝,到时十七公主之死成了冤案,建德帝便成了独干净的那一个! 所有人都在赌,包括父亲。 而自己在玉芙宫,守着十七的尸身,整整过了十天。 若是外头人知道了十七去世,必然是要派人前来收敛的,本宫也不清楚这十日他们都在做什么,本宫只明白,自己是父亲送进宫来,让宁王安心的人质。 十日,十七的身体已经有了的味道。 十一日,本宫听到那代表皇帝驾崩的大钟敲响。 十二日,建德帝登基。 随后,玉芙宫挂满白幡,太监宫女成排。 当夜,沈月章入宫了。 她是闯进来的,执意要见十七最后一面,但这就是自己在这里的意义——不能让任何人发觉十七之死的一样,十七必须是因为先帝驾崩,伤心过度而死。 她不能是被淹死的模样,更不能让人看见。 当夜,本宫瞧着沈月章泪眼滂沱的样子,一半是为了赶她走,一半...本宫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本宫仿着十七的字迹,给她留了封遗言——代我好好的、开心的,活下去。 本宫再次入宫,便是荣兴元年,入宫选秀了。 只是好死不死的,和沈月章在一处殿里。 半夜,她为了招鬼,弄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笑死,这世上若有鬼,十七岂不是死了都不得安生? 当晚,本宫劝了她许多好话,但她不仅不听,还说本宫若是怕,就起开。 哈,本宫起开,她真往本宫床上招了些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 事实证明,本宫多虑了,她没招来不干净的东西,只是烧了凤藻宫偏殿而已。 本宫面上生气,但心里却很爽! 这狗屁的皇宫,能一把火全烧了就好了! 再之后,本宫做了皇后。 烦,更烦了! 南楚郡主挑事烦,杨氏张牙舞爪烦,本来就烦,还怀了身孕不能喝酒就更烦! 最烦的,还是皇帝总是在本宫面前说一些征战天下的疯话,本宫还得想法子糊弄他。 他真以为征战天下,是他这个皇帝嘴皮子一动就能轻轻松松做到的事啊? 就说打匈奴这一仗,前线一个骑兵,就得十多个农户养着! 不光如此,人吃马嚼,运送辎重,路上耗费不计其数。 若真是百姓不堪其苦,大梁打也就打了,可为着他一统天下的雄心?没必要,真没必要! 本宫当晚就拟了一份花销出来,包括征战地的补给费用、所占地百姓的使费、要耗费的人力物力... 本宫希望皇帝能清醒一点,朝廷并不富裕,贸然打仗,只会越打越穷! 皇帝看了之后,果然安静了许多日子,可后来,他给了本宫一份官吏调动的安排。 是关于如何监察县级官员,减少鱼肉百姓,乱收杂税的实际举措。 不是穷吗,那就先赚钱呗! 不光说,他还会去做,用他天赋般的制衡之术,平衡朝局,又确确实实给朝廷养了一批做实事的大臣。 渐渐的,本宫慢慢觉得,这个皇宫里也并非都是些疯子。 哪怕喜欢,他也会放沈月章离开京城,哪怕不喜欢,他也会待自己细致体贴。 他好像...也还算是个不错的皇帝。 宫里的日子没那么难熬了,本宫生下了嫡长子,本宫又能喝酒了,本宫还是很喜欢那处曾经被烧过的偏殿。 宫人们说,这是凤凰浴火,主大吉。 噗,这世上哪里来的凤凰? 但如果是真的,凤凰啊凤凰,就请你保佑大梁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吧! ...如果你的神力还有剩余的话,那就请你保佑陛下,长命百岁,无灾无难吧。 他虽然很烦,但会在听到柳录生带郡主去骑马时,也跃跃欲试地想要带自己去。 会给足本宫皇后的威严和权力。 会发现本宫怕黑。 会陪着本宫喝酒。 会觉得本宫骂骂咧咧有趣... 他其实...也还是个比不错、还要好一点点的夫君。 第87章 番外二 荣兴四年, 又是一年除夕。 裴尚榆是京官,无诏不得擅自离京,沈月章把她和阿桑, 连同郡主和柳录生一起招呼到了府上守岁。 柳云到的晚了些,老侯爷瞧见了,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装作没瞧见。 大过节的,有什么不痛快也实在没必要在今日添堵,于是宴上热闹依旧,柳录生和阿桑在前头舞刀弄剑,沈清玦和郡主在院子里放烟花。 今年无疑是个好年! 先是八月的时候,郡主有了身孕。 秋狝,阿桑猎了头熊的魁名, 如今她也被提拔做了从五品的左翼护都领, 在老侯爷手下, 掌管一队巡防营。 年末,吏部考核官员, 裴尚榆编撰收纳三年的《礼章》问世, 陛下念其有功,也擢升为礼部侍郎。 至于柳云,去年科考之后, 女子文考也同时结束, 朝中又多了三位女官。 朝中如此,民间女子经商为官的风气更是盛行, 柳云同皇后另设立了许多女子的职位,为其明确职署考核, 更加完善了女官这套体制在朝廷中的正常运行。 沈月章也终于在文大人的精心调.教下,将账簿算盘操.弄的滚瓜烂熟。 她倒是没有什么升官的欲望, 只是昨日算这一年来的俸禄时,又双叒叕的发现自己的俸禄都填不平迟到早退罚的钱,心里小小的惆怅了一番,不过就被沈清玦大方的手笔给抚平——沈清玦如今正式接管家中的田产地铺了! 他母亲是商户出身,他对学习这些东西是近乎天赋般的神速。 老侯爷一开始看不上这些拙劣的伎俩,不愿意让沈清玦做这些,但在亲闺女和太后好上了的强烈刺激下,儿子喜欢赚钱也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问题了。 老侯爷经历过朝堂风波,本就对这一双子女无欲无求,现如今,唯一的指望便是沈清玦不要给他带回来个男儿媳。 好在,沈清玦是掉钱眼里的人,每天只想着怎么赚钱,并没有这些世俗的爱好。 对此,老侯爷只表示十分的欣慰。 欣慰的老侯爷瞧着宴席将散。 大家高兴,除了不便饮酒的郡主,大家今晚喝的都不少。 阿桑脚步飘忽地上前。 “明日还要去巡防营中上值,末将先行告退。” 老侯爷作为这群人中唯一的长辈,慈爱点头,叮嘱路上小心。 裴尚榆和阿桑走了,柳录生也声如大钟的上前。 “侯爷,禁军明日是末将当值,末将与郡主先行告退。” 老侯爷被震的一激灵,而后慈爱点头,叮嘱路上小心。 沈月章醉醺醺的脑袋瓜一歪,瞧着这几个人,一对儿接一对儿的离开,也带着柳云上前俯首作揖。 “爹,太后明日得盯着别人上值,我们也先行告退了。” 老侯爷浑浊的思绪缓慢流动,在反应过来之前,慈爱点头,叮嘱路上小心。 唯一清醒的柳云:...... 她固然也想和沈月章单独过除夕,但万一老侯爷明日清醒,又把这笔帐算在自己身上还是不划算。 于是她拉着柳云试图将人送回她自己的卧房,却不料沈月章还没开始闹,老侯爷先厉喝一声。 “不走还等着接着喝酒?”老侯爷面露失望,“年轻人,要以公务为重!贪图享乐像什么样子?来人呐,送他们出去!” 半醉不醒的沈清玦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抱着酒坛子就顺着他爹的话往下应。 “送出去送出去!” 再然后,除夕夜被自家老父亲和自家亲弟弟,使唤家丁从家里赶出来的沈月章,被柳云带回了自己的私宅。 老管家闻讯迎出来时,是一脸受宠若惊加惊慌。 “主子,您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柳云掀开车帘,瞧见那一片明黄色的符纸,心里狠狠一跳。 老管家已经自顾自开口,“这几日府上不干净,总有下人说半夜听见小孩儿哭,老奴叫人去青峰观请了些符咒来压一压,主子身份贵重,这里又住不成,这可怎么得了啊!” 老管家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迈着小步在外头来回踱步,柳云只紧紧盯着沈月章,见她只是安安稳稳抱着自己胳膊睡觉,半点没有要醒的意思,心里这才稍定。 “无妨。”柳云将沈月章的头扶正了。 “子虚乌有之事罢了,叫人将那些东西撤了,今晚就在此处歇脚。” 主子都放了话,老管家纵使不认可,也不好违逆。 只是他刚转身,又听太后低声叮嘱,“此事,万不可说与她知晓!” 这是自然的,她们娘娘正义凛然,听了也不怕这些牛鬼蛇神,可旁人却未必这般想,平白无故说了,没得叫人害怕。 老管家应下了,待到宅子收拾妥当,这才卸了门槛,叫马车一路驶进内宅。 ... 入夜,榻上两人睡梦沉沉,正深陷一场绮丽又梦幻的梦。 第88章 番外三 短暂的眩晕感和宿醉之后的头痛交织在一起, 沈月章在车厢里缓缓睁眼。 外面是疾驰而过的行道树,车内的冷气吹的人一个瑟缩。 有什么片段很快的从她脑海里剔除,沈月章努力去够, 却只一把抓住了一截瘦弱的手臂。 手臂的主人稚嫩、瘦削,声音带着股清泠泠的担忧。 “还不舒服吗?要不要再喝一瓶藿香正气水?” 这熟悉的声音抹平沈月章没来由的担忧,她顺着手臂看过去,那是一张同样稚嫩,又因营养不良,显得格外苍白的一张脸。 是...柳云。 是十二岁的、胸前系着领结、穿着白色小衬衫和藏青色短裙、正在读小学六年级的柳云。 顿时,沈月章像是醍醐灌顶一样,一些记忆顺势涌入脑海。 柳云是她爸爸已故战友的女儿,去年被接到家里来住。 沈月章比她小三岁, 现在正在上三年级。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 学校下午有表演, 沈月章因为中暑晕倒,柳云带她在医务室休息了一会儿后, 叫来了家里的车。 她们这会儿就是在回家的路上, 沈月章躺在柳云的腿上休息。
91 首页 上一页 86 87 88 89 90 9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