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的迷迷糊糊的,忽然听见身边人一阵惊呼,沈月章腿窝一痛,腿就是一软,眼看着就要跪倒在身旁大人面前的席面上,余光里扫见一抹橘黄色的金光闪闪,沈月章脑子里“嗡”的一下清醒了大半! 她手忙脚乱的去抓身旁人的衣袖,这才堪堪稳住身形,江大人反应也快,一把攥住了沈月章的后脖领。 所幸,到底是没倒在郡主身上,只是席案踢出去一脚,上头的酒水湿了衣袍。 这一段插曲叫殿上人的目光都挪了过来,贺澹最先开口。 她笑了一声,“方才还同陛下打赌,郡主离宫,究竟会请哪位大人陪同离开,如今看来,还是小沈大人更合郡主眼缘。只是不巧,今日陛下寿诞,小沈大人高兴太过,站都站不稳了!还是请裴大人同郡主走一趟吧?” 沈月章被吓醒了,醒之后便觉得腿窝上的酸痛更加明显,她趔趔趄趄的站不稳,看着好似还醉着一般。 小郡主什么也没说,只又看向一脸清冷的裴尚榆,似是认同了皇后的说辞,也认同她的决定,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离开了金阙楼。 沈月章却许久都没缓过神。 她和江大人的位置明明离门很远,小郡主特意跑过来,若不是皇后那套“看她顺眼,想和她一起离开”的说辞,沈月章都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让她过来。 可是看她顺眼会悄悄拿暗器中伤她? 自己出丑对她有什么好处? 沈月章百思不得其解,只后背被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她总不会是想故意破坏两国和谈吧? 自己没摔在郡主身上,应该没耽误了事吧? 思绪越飘越远,身旁的小宫女一连叫了好几声,沈月章这才回过神。 “小沈大人,娘娘说您衣袍湿了,且去换一身再来吧。” 第49章 你倒是听你裴姐姐的 沈月章被宫女带回了寿康宫。 衣裳就搭在内室的黄花梨衣架上, 沈月章别说换了,她愣是看也不看一眼,只直挺挺站在门口, 直等到柳云进了殿门,她才气势汹汹的冲到柳云跟前。 “那个郡主有病,肯定是她不想和谈,所以故意陷害我,我本来站的好好的,腿窝被人打了一下,这才摔倒的!” 柳云刚回宫中,一瞧见她身上仍旧带着酒气的官袍,眸底便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虞, 抬眸看向沈月章时, 又带着半分的嗔和怨。 “知道了。” 柳云语气平淡, 似是对沈月章的解释不甚在意,面无表情屏退下人之后, 她又带着沈月章回到内室。 柳云径直往梨花木衣架走去, 拿下那条裙裾之后,才又到沈月章跟前。 夏衫轻薄,占了酒水便黏糊糊的粘在身上, 虽不舒服, 但所幸那酒水只是泼在了腰腹和衣角。 湿痕晕染了大片,在来这里的路上干了大半, 只剩一片深红,在绯红的官袍上似是勾出了一圈令人浮想联翩的隐秘。 佛□□中有佛, 故见佛是佛,柳云不是佛印, 便只能微微撇过脸去,语气里是试图掩盖慌张的嫌弃和不耐烦。 “赶紧换了,身上沾了酒水,臭烘烘的!” 但沈月章只看着她不说话。 柳云回宫之后的种种表现,在沈月章看来,便是坐实了裴姐姐说的“此事于她至关紧要,不能搞砸”之后,自己险些搞砸的怨怪! 她心中委屈更甚,但随即又是“柳云不信自己”的愤怒。 愤怒取代了慌张,犹如柳云初入宫当夜,柳云字字锥心的【难不成你想入宫?还是你是怪我抢了你的皇后之位?】 【情谊?沈小姐,你的情谊价值几何啊?是能帮我报仇,还是能让我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事情已成定局,若你也想入宫,就算我柳云欠你一条命,待我报完仇,要打要杀随你,若你只是为了你口中的情谊而来,那便祝我,步步高升吧。】 自来便是亲密无间之人最知道什么样的话直插人心,而沈月章从来信她,当日柳云为了逼沈月章离开的话,她至今仍深信不疑!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对阿桑说出那句“我们这些不靠脑子吃饭的人,最重要的就是听话,听话就会少惹祸,少惹祸就是帮忙。” 若非如此,她更不会在殿上瞧着小郡主出神,觉得自己的想法自然无关紧要。 她到底是怕了! 怕又是同一番理由招致抛弃,怕又是什么叫她百口莫辩,恨不能自剖心腑以示清白的指责! 人总要吃一堑长一智的! 但很显然,沈月章从柳云这里学到的不是如何远离这样“狼心狗肺”的人,她摔了个跟斗又爬起来,只是想着日后怎么和她好好相处。 所幸,今日的事也不是需要沈月章剖心才能证明清白的事,她愤愤不平的去解腰间的大带,语气里满是愤恨和委屈。 “真不是我故意的,不信你看!” 她腿窝现在还疼,要是有人用什么打了她,这会儿必然还有痕迹,沈月章急于自证清白,但越急,大带的玉扣便越是解不开。 沈月章很快没了耐心,甚至十指用力,试图将它生生扯开。 她用力到指节青白,而后被柳云伸手接过。 “咔哒”一声,柳云将大带搭在臂弯,见她解开领口的动作也带着一股子的莽撞,不由得接过了服侍沈大小姐更衣的活儿。 到底天道轮回,当初在沈家做丫鬟时没做的活儿,又在她成了太后之后,慢慢的补了回去。 柳云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只觉得心里痒痒的,解开第一颗扣子后,忍不住用食指撩了一下她的下巴。 “不是故意的就不是,她和你又没什么关系,算计了你,你生气也就罢了,犯得着委屈?” 她越说越觉得好笑,将脱下来的外袍丢到一旁,又转回来,看着沈月章几乎要委屈哭的神色,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还是和一个你才见了一面的人?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委屈自然不会对着才见了一面的人,沈月章被柳云训得心里更不痛快,一把拂开了柳云正要为她穿上裙裾的手。 “你不是不信吗?”她把裤腿扯到膝盖之上,露出白生生的小腿,又努力把膝窝抬到柳云跟前,“我给你看!” 这动作着实有些难度,又要抬高腿,又要把膝窝扭到前头,沈月章把自己扭得像是金阙楼的杂耍艺人,脚下还不稳,摇摇晃晃地就要倒,被柳云一脸无奈的拦腰撑住。 “谁说不信你了?”她语气一顿,看着沈月章满脸的控诉,又一脸纵容的,“好好好,我看!你趴椅子上,我仔细瞧瞧。” 柳云连郡主的名讳都懒得提及,自是不信那南楚的郡主的! 只是在握着沈月章的膝盖,看向那光滑如脂玉的皮肤时,柳云还是缄默了一瞬。 柳云的沉默让抱着椅背、跪趴在凳子上的沈月章忍不住回头催促,“看见了吗?是不是红了大片!我就说是有人故意用什么东西砸我!” “...是。”柳云抿着唇,看着那片久不见天光,故而格外白皙的皮肤,她食指斟酌地落在膝窝一处,面不改色地“是这里吧?红了一大片。” 沈月章“哼”了一声,把头偏过一旁。 明明是自证了清白,她却看不出来高兴,嘴里嘟嘟囔囔的,“让你不信我!” “不信你难不成信别人家的郡主?”柳云觉得荒谬,摆摆手叫她往边上挪一挪,矮身挤进了椅子,“只不过是叫你回来换个衣裳,就这样大的脾气,今日在宴上,你倒是和你那江大人相谈甚欢,怎么,难不成是恼我打断了你们?” “你少恶人先告状!”沈月章一条腿被柳云握着膝窝搭在她腿上,另一条腿则在椅子上跪直了,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柳云,“是裴姐姐说了,和南楚的和谈事关重大,让我别弄出岔子,江大人是来找我道谢的!” 说话间,柳云的视线几乎不错眼地放在不远处的裙子上,沈月章话落,她才似笑非笑的,凤眸微眯,横过去一眼,“你倒是听你裴姐姐的。” 她让她不要管这些和自己无关的事,她跟自己闹脾气,人家让她别惹事,她倒是顺从的不得了! “那你如今衣裳湿了,换不换衣裳是不是也得先问过你裴姐姐?真可惜,她陪同别人家的郡主到驿馆去了,难不成你还得等到明日见了她再问?” 这话刚出,柳云便觉酸的厉害,她暗自懊恼地咬住了舌尖,却见沈月章思量片刻,冷笑一声。 这话里的夹枪带棒,沈月章还是听得懂的,她将自己的腿从柳云手心里抽离出来,冷道,“明日问就明日问,我裴姐姐相信我,还不会让我祝她步步高升,我干嘛不听她的?” “反倒是你,你从前就不信我,让我别管你的事,那我干嘛还要听你的?” 沈月章语气里,和裴尚榆的亲近让柳云妒火中烧,可胸中的怒火又被那句“步步高升”拦截,横在胸口的位置,堵的人又气又悔,喘不上气。 眼看这次好不容易的见面又要不欢而散,柳云深吸口气,到底按耐下了。 她喉骨微动,撇过头看向一侧。 半晌,她似自嘲一笑,“也是,你本就没必要听我的。” 沈月章吵架难得胜过柳云一头,还来不及自得,便见柳云起身,步态缓慢地将那套襦裙递过来,“只是日头西垂,难免有风...” 她话没说完,便看见了沈月章眼中的抗拒。 沈月章正在气头上,哪里是三言两语便能轻松哄好的,见柳云示弱,她便更加觉得自己理直气壮,连带着面对柳云的讨好也骄矜地一抬下巴,拒绝的明确。 柳云见状,便又垂下肩膀,神色落寞“你不愿穿,那便罢了,我叫人送你去驿馆,裴尚榆当还在那里。” 沈月章固然生气,可也不想去驿馆,那个郡主都那么明摆着对她没安好心了,她还上赶着往上凑?她又不是傻! “不必!”沈月章放下裤腿,抱起自己脏了的官袍,“我直接回家。” 她像是战胜了的公鸡,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两步,又被柳云执拗的往怀里塞进那套襦裙。 “这衣服是照着你的尺寸做的,旁人也穿不了,你带走吧。” 沈月章愈发得寸进尺,“用不着,我...” 还不等她扯出理由,柳云便背过了身“若是实在不愿穿...那便扔了吧。” 柳云缓步走到角落的红木箱子处,箱笼打开,只见里头是小半箱色彩鲜艳的裙装。 沈月章愣了愣,也走上前去看。 看这些衣裳的布料和制工,还是前两日刚刚时兴起来的花样,瞧着是刚制成没多久。 “这些都是照着你的尺寸做的,还有些还在赶工,你若是不要,便也一并扔了吧。” 沈月章有些懵了,“你给我做衣裳干嘛?”她撇撇嘴,还有些不自在的嘴硬,道,“何况现在每天去衙门得穿官袍,哪有功夫穿裙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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