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终究是要来了! . 沈月章到了衙门应完卯,椅子都没坐热,又很快被宣召进了太和殿。 带路的太监看着眼生,但一路在教沈月章规矩。 “沈大人,如今天色还早,早朝想必还有功夫才散,等陛下交代完了您的差事还不能走,得按照你的品阶,退到文官的最后一班站好。” “早朝散了之后,陛下走了,您才能走,走的时候还得按着品级退出大殿,可不能走在品级高的大人前头啊!” “不过,等下了方阶,您便可以自行离开了。” “......” 总结下来就是,皇帝给她安排完了活儿,她不能提前溜,哪怕守着殿门口,也得眼睁睁等着她老子过来,把她逮出去! 沈月章有点怀疑李建云是故意把她叫来的,毕竟柳云说的是“八成会叫你过去”,八成什么意思,不就是这事儿不是一定要去的吗? 肯定是李建云这个小气鬼记仇,就想看她被她爹守株待兔! 带着满肚子的怨气,沈月章到了太和殿。 嗯,太和殿很大,人很多,还有就是她老父亲看来的目光很是狠辣,她好害怕! 沈月章来的时候,要欠款的事已经敲定了。 李建云是会当皇帝的,别人最过分不过是先斩后奏,他这个皇帝倒好,省了奏了,说斩就斩! 不管是让自己来大殿接旨,还是要用欠款来补贴军饷。 说白了,要账说明他就是执意要将匈奴赶至九云山之后,再简单的说就是这个仗还得打下去。 没了当初匈奴来犯的由头,看的出来朝中那些主和派更加不满,朝堂上的气氛僵硬。 沈月章跪在殿上的时候,不知道叫什么,也不太眼熟的一位大人气势汹汹说起了宣武帝好战之弊端,引经据典,滔滔不绝。 关键他滔滔不绝也就罢了,很快就有大人上前同他反驳,两个人争执不过,几乎都要动起手来! 那架势很快吸引了一大众大人参与其中,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沈月章一时被忘在一边,听着他们群情激愤,沈月章真的就很怕自己被踩死。 她悄悄抬头扫视了一眼。 武将那边,她爹看过来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不说,大多数的武将一膀子都能捶死五个自己的样子。 沈月章很有自知之明的小心脏颤了颤,又看向右手边, 至于文官这边,为首的左相不动如钟,其次眼熟的,便是她顶头上司文大人了! 沈月章悄悄挪到了文大人脚边,拽着他的官袍,扥了扥。 文大人,救救! 文大人眉心一皱,微微垂首,看着脚边那一团,苍老的手掌缓缓落下,然后从沈月章手里,一把拽出自己的官袍。 别、来、沾、边! 脚边那一团愣了愣,随后锲而不舍地又攥住了,而且这次攥得死紧,任凭文大人如何用力,都没能抓出来! 两方拉锯良久,八十多的老人气得直喘,沈月章手心一滑,文大人险些来个后仰! 沈月章借着机会赶忙站起身,一脸担忧的扶着文大人,惊声叫道,“文大人,您没事吧?” 她声音凄切,不知情的,还当是文老大人死谏殿内,就连身后的吵闹也停了一瞬,齐刷刷的目光看过来。 别是刚刚给误伤了老大人吧? 之后又不等文大人回话,沈月章看向殿上金碧辉煌的龙座。 “陛下,文大人年迈体弱,经不得吵闹,微臣还是送大人下去休息吧?” 这么一打岔,殿上倒是静了下来,龙椅上的天子喜怒不辨,只似笑非笑道,“诸位倒是叫朕想起先生教过的一句,前朝亡于党争,朝堂攻讦若市。” 这话一出,满堂大臣颜色俱变,呼啦啦跪下山呼告罪。 沈月章还扶着文大人,动作慢了些,便见着满堂大臣,除她和文大人之外,只左相一人站立,如同鹤立鸡群。 左相不慌不忙,上前半步。 “陛下,臣要参左翼将军柳录生,擅弄军权,以我大梁十数百姓性命沽名钓誉!” “臣要参大将军盛旭光,急功近利,好战杀伐...” “臣要参...” 他一连参了十多人,句句暗指前线将士为谋功名,不惜诓骗君王,致使陛下如今穷兵黩武。 最后,左相郑重拜下,“陛下,前朝亡于党政,宣武一朝国贫于战,以史为镜,君王自当知战之弊端!” 此话一出,满堂皆静。 面色阴沉的帝王和语气沉沉的臣子,暗中较量,互不相让。 沈月章这会儿才明白,原来阻止皇帝接着打仗的阻碍,是在于左相! 至于是因为女儿没当成皇后才刻意阻拦,还是因为他的阻拦,贺澹才没能入主中宫,这就不好说了。 但沈月章明白,人家前线的战士们奋勇杀敌,他们在后边安安稳稳不说,还这样中伤人家,多少叫人寒心! 沈月章也要上前去对峙,却被文大人眼疾手快的拽住了袖腕。 别、去、沾、边! 沈月章扥了扥,没拽出来,两人偷偷摸摸拉扯了片刻,到底是沈月章年轻。 她一挣开袖子便大步上前。 “陛下,微臣也要告...” “报!” 老父亲阻拦的手只来得及伸到半截,便听几乎同时的,传讯兵风尘仆仆赶来。 “报陛下,柳将军于两日前生擒拿匈奴可汗阿古烈,直捣匈奴大营!” 第43章 小沈顽劣些,可是块璞玉啊! 荣兴元年四月, 除科举和女子文考之外,第三件彪炳史册的事件发生了——左翼将军柳录生,带五十人马, 潜入二十万敌军大营,生擒阿古烈! 梁军大胜的消息传来,直到散朝的时候,朝中大臣好半晌都没缓过神。 可尽管如此,沈月章还是没能成功溜掉。 老父亲作为为数不多看起来清醒的大臣,一起身便快步走到沈月章身旁,然后揪着后脖领,把人拎到了一旁教训。 今天教训的内容本该是昨晚她没回家的事,不过有了今日早朝她这一番闹腾, 老侯爷的注意力就全放在了她那没能开口的告状上。 到底是惦记着后头的人来人往, 老父亲压着声音声嘶力竭, 生生在脖子上绷出两条青筋。 只要不是挨打,沈月章的接受就相当良好, 她垂着头一副认真听训的模样, 实则心思早就飘远了。 老父亲从来看不出来沈月章的走神,她本以为熬过了这段,她就能借着太后懿旨的名头溜走, 没成想文老大人从身后经过时, 特意靠过来提醒了句。 “沈侯爷,到底是在宫中, 小沈如今也是从五品的官员,这样人来人往, 究竟好,毕竟, 小沈顽劣些,可到底是块璞玉啊!” 沈月章心里顿时一暖,瞬间想起她外祖父之前提醒过她的。 “当初出成绩时,文尚书在朝上可是三番五次地夸赞你,依我看,就算皇帝没想让你去户部,说不定你也会被他要过去!” “文尚书可是好人呐!你到了衙门里,可要好好跟文大人学习!” “做人要知恩图报,你没事多惦记着点文大人,他那么大岁数,又无儿无女的,不容易啊!” 沈月章眸子里都是触动和感激,只是感激的眼泪还没落下,文大人拍拍老父亲的肩膀,“就算玉不琢不成器,也还是回家再打吧!” 沈月章“......” 沈月章眼看着文大人的仙风,在她眼中逐渐变成了妖气,她甚至顾不上变成孙悟空,就又见文大人朝自己摆摆手,“哦,对了!要是伤的实在厉害,下午衙门也不用去了,老夫批了假了。” 沈月章“!!!!!!” 文大人朝着老侯爷满含期许和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整了整皱皱巴巴的袖子,撩着皱皱巴巴的袍子,往外面走远了。 眼看着她爹又要举起手,沈月章声嘶力竭,企图唤起沈侯爷为数不多的良知和父爱。 “爹爹爹爹爹!!!!我有正事跟您说,真的!人命关天的大事!” . 在沈月章的再三恳求和保证下,说一不二的老父亲终于撒开沈月章,“给你一句话的功夫,什么事赶紧说!” 沈月章思忖片刻,问道,“爹,咱们家那些香料铺子,怎么都不和南疆那边做生意了?” 若换了别的时候,沈月章在这个时候提起什么香料铺子、脂粉膏子,沈侯爷一准把她骂成王八犊子! 可她言及了南疆,沈侯爷神色一凛,打量了眼四周。 还好,这会儿散朝也有一会,又有太后弟弟大捷的消息在,没什么人注意这边,太监们也站的远,当是听不见这里的。 但饶是如此,沈侯爷还是拉着沈月章更往远处走了几步,压低声音一脸严肃,“谁跟你说的?” “我自己去问的啊!” 南疆不光有毒和蛊,最出名的,还有香料! 自从知道柳云的毒是南疆来的,她就去了好几家香料铺子问,没说饮冰,是说想要一些能叫人夏日闻起来凉爽的香料。 但毕竟这种事不好宣扬,她怕外人的口风不紧,还都是找的自家铺子,然后无一例外的,店铺老板跟她说,铺子上早两年就不做南疆的生意了。 这就奇怪了,南疆算是大梁唯一的友邦,两国商贸历来频繁,加之南疆可用的商物不多,香料算是最出名也最常见的的。 但他们家居然不做了,沈月章这下没了找南疆那边的渠道,只能来问老父亲。 没成想老父亲一脸的不欲多说,还语气严肃的叮嘱她,“最近和南疆有关的事,都不准管,更不许做,听见了吗?” 这种一听就会惹大麻烦的事,沈月章难得没有一口应下,她心里正踌躇着,她不知道要是不找南疆那边,那柳云的毒怎么办? 老父亲听她没应,心里就是咯噔一下,随即他深吸了口气,一副痛定思痛的模样,“从前你惹了祸,家里还有办法给你兜着,如今你也入朝为官,若是...” 老父亲话没说完,便被沈月章半点不遮掩的走神气得眉心直跳! 这个时候她还半点不上心!眼瞧着沈侯爷是气的狠了,扶着墙根就要脱靴。 “我看还是直接打断你的腿省事,也省的你给家里惹更大的麻烦!” 没了头绪的沈月章连躲都没心思,可老侯爷的靴子到底也没落下。 寿康宫的宫女来了。 “侯爷,太后娘娘请沈大人前往一叙。” . 躲过老侯爷一顿打的沈月章,看起来却一脸的兴致缺缺。 去寿康宫的一路上,她都提不起什么精神,或许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鞋子里还莫名其妙掉进去一颗石子,好巧不巧硌在脚心。 小宫女要扶着她脱靴,沈月章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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