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女朋友。” “女……”大叔张了张嘴,本来想好的话全被噎住了,“女朋友啊……女朋友好,好啊……” 从干果店出来,时沐好奇地问:“你干嘛直接跟他说了,看把人家吓得。” “干嘛?说了你还不乐意?”桑柠月解释,“知道有一次过年,我亲戚给我说媒吧?” “知道啊。”这件事时沐听桑妈妈说过,回想起来嘴里还有点酸酸的。 “说媒的对象就是河叔家的儿子,他在硕阳开公司,我亲戚说他仪表堂堂,能力强还有钱,总之哪哪都好。”桑柠月笑起来,“听起来很适合结婚,可惜了。” “你在可惜什么?嗯?”时沐有点吃醋,“仪表堂堂,还是有钱?跟你说,这个世界上如果只有一个完美的人,那一定是我,你老婆,知道没?” “啊……”桑柠月犹豫了,不知道对她的哪句话产生了疑问。 时沐不可思议地瞪起眼睛:“你啊什么?” 互相喜欢了十多年的恋人,到了现在以老婆的名号相称,竟然会对赞美她的话产生质疑,时沐差点就要怀疑自己的人格魅力了。 “柠月。”时沐看桑柠月一脸认真的样子,甩了甩拉着她的手,“你就说吧,我哪不比他好?” 桑柠月突然挣开她的手,小跑两步,从一旁的台阶上捞了一把雪,往她身上砸去。 时沐抬手挡,雪花就在她眼前炸开,漫天飞舞,飘到脸上,冰冰凉凉的。 就听桑柠月开心地说:“你好臭屁啊时教授。” 她臭屁?时沐心底愤愤地“哼”了一声,随即不甘示弱地蹲下去,开始在手里搓雪球,但刚抬起头,一个绵软的雪球砸在了她的领口。 冰凉的雪顺着领子灌进去,时沐被冻得整张脸都戴上了痛苦面具,狠狠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桑、柠、月——” “爱你哦。”桑柠月说完,率先往前跑去,逃一样。 东西都由时沐拎着,桑柠月跑起来的步伐无比轻快,很快就消失在视线里了。时沐先是站在原地把领子里的雪全都扒拉出来,天冷地上结了冰,她小心翼翼地跑起来,在桑柠月身后追。 去往停车场的路上要经过一处小公园,年底开放了冰雕展,看的人也不少。桑柠月的步子被迫慢下来,不一会儿就被时沐追上了。 时沐气喘吁吁地跟上来,看到桑柠月停在一处冰雕前,便放缓了呼吸声走到她身后。 冰雕的主题跟音乐有关,主人公是拉小提琴的女人,冰雕栩栩如生,在阳光照射下,冰块做的女人竟然在闪闪发光,像是真的站在舞台上的,高傲的冰雪女王。 也难怪桑柠月会被吸引到不想挪步。 “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时沐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什么?”桑柠月说着,目光却没从冰雕上移开。 “之前肖团长问我能不能去参加之后的新春巡演。” 新春巡演是音大乐团每年的传统,虽说今年校内出现了很严重的事件,连带校长和数位教师都被牵扯,钢琴系的葛年葛主任甚至因为蓄意伤人事件被逮捕,但越是这样,就越是要在别的事上下功夫转移注意力,比如新春巡演。 正好这次时沐也在,肖团长早在时沐刚回国的时候就有过这个想法,但是奈何没什么联系,就暂且搁置了。 后来在熙悦酒店的公益演奏会上见了时沐,简单聊了两句才建立起新的联系,趁着学校放假就跟时沐报备了。 桑柠月问:“你答应了?” “一开始没有,我不喜欢他,因为他对你说的那些话,让我想在他的臭脸上打一拳。”时沐厌恶肖团长这样的人,甚至整个音大乐团的人,要不是他们对桑柠月的恶意,以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不至于连站在舞台上的勇气都失去。 时沐继续说:“后来,我跟他提了个条件。” 说完,她看着桑柠月:“你这么聪明,猜到了么?” 时沐话里话外的暗示都很明显了,毕竟现在她对自己可谓是宠着捧着,所有的决定都离不开自己。即便如此,桑柠月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想让我也参加?” “嗯。”时沐欣慰地笑了,“我和他说,他应该觉得羞愧,他永远欠你一个正名的机会,也欠你过去三年失去的舞台。我现在最在乎的人是你,如果他不愿意对我最在乎的人表达歉意,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答应的。” 音大乐团对于时沐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可时沐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虽然这样的要求无异于让他们打自己的脸。 曾经被羞辱一番踢出去的小提琴首席,如今又得好声好气地请回来,谁听了都会暗暗嘲笑他们气数已尽。 “不过这件事我说了不算,他们说了也不算,决定权在你。”时沐偏头看着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柠月,要不要和我一起再合奏一曲?” “或者,我应该这样问。”时沐伸出手,递到桑柠月面前,“桑老师,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到舞台,回到属于你的舞台。” 的确,舞台和小提琴家的身份对桑柠月来说,都是诱人的,不过除此之外,还有更加重要的东西。 她从未忘记和时沐的约定,也是因为这份羁绊,她才和时沐才能一直牵绊至今。 桑柠月不假思索,搭上她的手:“当然要。” 一腔孤勇的人并不一定能闯出什么名堂,可因为爱而被给予的勇气,成了破开失败阴影的利刃。 爱情与爱人存在的众多意义中,这一点尤为闪耀。 时沐握紧了她的手:“我很期待。”
第75章 除夕一大早, 老桑不情愿地换上了红色大棉袄,坐在床上像是盖着红布的大佛。 经过一周的修养,他的腿虽说没好到哪去, 但医生已经不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了。 还没到除夕他就叫嚷着一定要回家去过, 桑妈妈劝不动, 有些抱歉地给时沐打了电话。 “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走。”桑柠月总是在父亲睡着的时候来病房,自从上次的闹剧过后,两人还是第一次面对面。 桑柠月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仿佛在看陌生人。 老桑即便穿得喜庆,但一张脸还是拉的又臭又长, 见谁都跟欠了他钱似的, 但桑柠月压根不理他,他的臭脸成了没有观众的独角戏。 老桑挪着下了床,话里带刺:“家里怎么样?大过年的收拾干净没有?” “都收拾好了,你要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以回去自己再收拾。”桑柠月知道他话里话外都在指责时沐住在家里,可如果时沐不跟她一起住,还能去哪里? 她就是要父亲接受时沐的存在, 不管他带着什么样的心理。 “哼,大过年的,非给你老子找不愉快是吧?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老桑走路一步一跳,只有嘴硬, 在桑妈妈的搀扶下坐上了轮椅, 由桑妈妈推着往电梯走。 桑柠月站在电梯口,拦着门, 等老桑和妈妈都进去了,才松手。 电梯里只有三个人,老桑看着下降的数字,搓了搓脸上的胡茬:“今天怎么没看到那家伙?” 他口中的“那家伙”指的是时沐。 “她在楼下等着,今天留在家过年。”桑柠月说着,不看老桑一眼。 “谁允许她——” “我让的。”桑妈妈听着丈夫的声音又高起来,一场争吵在所难免,赶紧提了提声音说道,“我让小时留下来的,柠月都多久没在家里过年了,正好这次两个孩子都在,大家开开心心的聚一聚,多好。” “你都听到了,我妈让的。”桑柠月回头,冲老桑说话的语气里带了一丝得意。 她都做好再和老桑理论的准备了,没想到他只是用力拍了下轮椅,深深叹了口气,就不再说话了。 时沐在车里等着,大老远看到一行人来,下车迎上去,笑着:“桑叔叔。” 老桑白了她一眼,没吱声。 他行动不便,费力地往车里钻,差点撞到头,多亏时沐眼疾手快,他的头顶撞在了手心上,倒也没那么痛。 “我自己可以。”老桑绷着脸。 时沐手还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收回去,等几个人都坐好,发动车子往桑家驶去。 后备箱里还有不少年货没卸,尤其是酒水之类的,在后备箱发出不规律且扰人的撞击声。 老桑起先一言不发,可没走多远就开始发难:“你后备箱里装了什么东西?叮呤咣啷的吵死了。” “抱歉,可能是东西没放好。”时沐看眼后视镜,“我在前面停一下,重新把东西规整一下,这样可以吗?” “问我干什么?”老桑没好气地说,“跟我逼你似的。” “没有……”时沐苦笑。 “行了,别折腾了,天冷,赶紧回家吧。”破天荒的,老桑没有继续刁难下去,缩了缩身子,闭目养神去了。 到家后,中午桑妈妈下厨简单炒了几个菜,时沐去厨房问有没有可以帮忙的。 桑妈妈把她推出去,说:“就当是在自己家一样,别客气,你呀,没事干的话就跟柠月去客厅坐着,吃吃水果小零食。” 时沐没推脱。 桑妈妈笑起来:“明天小溪也回来,你要是想表现,到时候再让你露两手。” 桑鹿溪和魏丞回了他家,大年初一再来吃团圆饭,每年都是这么安排的。 其实第二次见面,从时沐看桑鹿溪的眼神儿就知道了,这孩子有点怕她家大女儿,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但之后要成一家人,总归是要解开心结的。 时沐一边应着,一边顺从地走到客厅。 老桑躺在摇椅上晒太阳,背对着她们,像是眼不见心不烦。广播开着,但频率不对,只能听到沙沙的噪音。 “咳!” 时沐走过去,刚要落座,就听老桑重重咳了一声。 她诧异地看过去,老桑轻飘飘地开口:“这暖气不热啊,这人过年休息,锅炉也罢工么?” 没人理他,他就继续哼哼着:“我这老寒腿,本身就受不了冻,这回受了伤,怕不是废了。” 听出他的意思,时沐没坐下,而是去了卧室,提着电暖气出来,在他身边摆好,没说一句话。 老桑没再出声,她才放心地坐下。 一下午都相安无事,转眼夜色降临,屋里屋外的年味达到了顶峰,八点多的时候,屋外的炮声已经不间断地响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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