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是死是活?!师尊只会活着,不可能死! 她无法理解雪羚一所说的‘感知不到师尊的存在’,什么叫感知不到存在?师尊就在那里,怎么可能感知不到? 她不想让师尊知道自己被冷弦诛心的真相,错了吗? 就让新雪师尊以为自己是因为杀害谷梁浅才被诛杀,不行吗? 她能感觉到,新雪师尊对她的爱最早是源于对她上辈子命运的同情,师尊在商风林为她复仇,是不平方家对她的所作所为; 师尊冰封药圃,是惩罚紫檀打她的主意; 还有谷梁家,师尊还没对他们下手,但天韵明白,是早晚的事,师尊会替自己正名,会将当年谷梁浅之死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就像现在这样继续下去多好,师尊同情她,于是愈发爱护于她,她也能心安理得地被师尊爱护。 但若师尊知道她真正被诛杀的理由是因为她的出身,知道她这个人从头到脚都是雪山认定的脏污不堪之人,师尊还会那么对她吗? 她唯一没想到的是,师尊竟然会因此去冥谷追问她的过往。 冥谷发生了什么?师尊发现她的出身如此不堪,于是恼羞成怒,将冥谷冰封,才有了这场大雪? 是不是师尊终于发现,她这些日子以来的爱居然全浪费在一株肮脏的彼岸花身上,气得连寒羚山都不想回了? 怎么办?怎么办? 天韵害怕,她真的害怕,她的新雪师尊是连寒羚山册上都没记载的人,不属于这个尘世,倘若消失了,她还能去哪里将新雪师尊找回来? · 雪下得很大,从寒羚山到冰原,再从冰原到凡界,扬扬洒洒的雪花从空中飘落,一团接着一团的鹅毛,将大地覆盖了个遍,再也看不清这世间本来的面貌,骤降的温度将所有人逼回屋中,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车辙、脚步全都从这个尘世消失了,仿佛世上一个人都没有。 “羚一,当年为何你要违背雪山救我?”天韵坐在雪羚一的背上。 “很多年前,我还是被放逐在冰原上的雪羚三,知道为何我都成为了雪羚三却还会被放逐吗?” 天韵没回答。 “因为有一天我遇见一个女子,那女子在夫家受尽折磨,于是投河自尽,但她当时腹中已有胎儿。 那日恰好是我遇见这个亡灵,按雪山赋予我的直觉,这女子害了她孩儿的性命,入不了天池安息,应当去炼狱做恶鬼,但我却觉得她可怜,所以我将她和胎儿的魂灵一同引去天池,我由此获罪,被放逐冰原。” 天韵:“她当时知道自己已怀孕吗?” 雪羚一:“无论她知不知道,这件事错的难道是她吗?我分不清善和恶,分不清好和坏,但是我肯定那个女子不至于沦为恶鬼。 只是寒羚山律是很无情的,它只认定你做没做坏事,却不去想你做这件事的动机,我一直怀着这种质疑在冰原上流浪,直到那天我遇见你。” “我?” “六十五年前,你来到冰原。我‘看见’你是不可饶恕之人,可我看不见你犯过任何滔天之过,甚至你的手上没有染血,你的一生清白无奇,但雪山却对你发难。 于是我违背雪山将你从雪崩中救出来,渡至寒羚山脚下。你说你想拜旧雪大人为师,但我知道旧雪大人不可能收你为徒,我一直在等,等你被大人赶出来。过了半载,我忽然听说,旧雪大人竟收你为首徒。那是 天韵:“所以你认为我不该成为雪山不可饶恕之人?” 雪羚一:“后来的事我不敢断定,但是至少在你上山拜师的那一年,你不该是罪人。” 新雪师尊她也会这么认为吗……? 她会认为是雪山的错,而不是出身的错吗? 雪羚一:“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何你要毁掉寒羚山册第八卷,上面究竟记载了什么,是你不敢让旧雪大人看到,但旧雪大人宁可造访冥谷也要知道的?” 远无边际的雪地里,只有散发淡蓝色光芒的雪羚一驮着天韵奔跑,周遭风雪飞快从身后退去,天地一片寂静,只有天韵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在风雪中如遥远飘渺的鼓声,一下,一下…… 天韵倾身抱住雪羚一的脖子,将脸贴在上面,“羚一,我这一生得到的太少,所以总是害怕。但其实,我应该相信她的,我应该知道,她不是旧雪,她和旧雪不一样,她永远不会惩罚我的出身……” 雪羚一:“出身不该成为任何人的错。” 天韵:“是啊……” 雪羚一:“所以寒羚山册第八卷上记载了你的出身,并且将你的出身认定为你的原罪吗?” 天韵没有回答,到了这时,她已不必再回答。 雪羚一:“果然,当年雪山对你发难,是因为你的出身。这是雪山的错,不是你的错。但你现在能渡过冰原,说明雪山不再认为你身负罪孽,这是雪山改变了对你的审判吗?” 倘若雪山能纠正对一个人的审判,意味着寒羚山律也会有动摇的那一天。 或许它的夙愿终有实现的那一日。 它的眼里怀着期待。 “不是,”天韵却说,“是这条罪已经被罚过了。五十年前,冷弦诛心,罚的是我的出身。”
第75章 新生 裂谷炼狱的悬崖边上, 争渡脸上狰狞的笑容被火光映出猩红。 他疯魔地盯着炼狱中燃烧的烈火,“去死吧!什么傲视众生的审判者,还不是要死在最肮脏的冥谷!” “全部都烧掉!融掉!” 他的笑声震彻冥谷, □人程度更甚万鬼同哭—— “哈哈哈!!终于, 本座的天韵, 我终于替你报仇了!” 他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一片红色的光影—— “我的天韵……”他脚步忍不住朝红光的方向迈去。 是天韵散落在凡界的魂灵回家了吗……她知道自己已经替她报了仇吗? 炼狱里喷吐的岩浆蹿上百米的高空, 火光印天。 天韵靠近时, 身上携来的霜雪不断蒸发, 将她周身笼上一层淡淡的薄雾。 仿佛争渡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天韵的身影。 争渡正是以为这是他的幻觉。 他抢在天韵走向炼狱的路上将天韵抱了个满怀。 “我杀了她,你的师尊, 我杀了她替你报仇!”他声音悲怆动情, “不要再离开冥谷了,天韵!。” 他感觉被自己抱住的人身体僵硬, 可是他精神激动,竟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开心吗!天韵!你不要害怕寂寞, 本座这就去寒羚山将你的遗体抢回来!” 雪羚一从两人身旁跃过去,冲向喷薄着滚烫岩浆的炼狱之口。 “啊——”它发出被烫伤的吼叫,它扛着剧痛,终于将烈火中仅剩的那颗心看得分明。 它缓缓转过头, 似乎不敢相信地望着天韵, 即使浑身被炼狱的火烤着,它的声音却充满了寒气:“那是……旧雪大人的心……冰做的……” 天韵颤抖地呼了口气,从雪羚一这句话里, 她知道, 她的师尊死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胆怯, 她大致相信师尊是爱她的,但又害怕师尊的爱不足以包容她的出身, 于是她毁掉寒羚山册,以为这样就能毁掉她所怀着的罪孽的证据。 可是师尊来了冥谷——为了追查她的原罪,可是师尊死了。 那瞬间仿佛周围一切都失去了声音,巨大的悲痛沉沉地压在她身上,压得她呼吸困难,喉咙里似乎被什么堵住,无论她如何努力想要喘气,却觉得呼吸越来越急促,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天韵漠然地任由争渡将自己抱着。 一开口,沙哑得连自己都听不出那是自己的声音:“是你杀了我的师尊。” 争渡还没有意识到天韵真的活着,他几近疯魔癫狂,虽然不明白为何幻觉里的天韵看起来并不开心,但仍仿佛历经艰辛终于完成天韵的遗愿般激动不能自已: “是啊,我终于替你报了仇,杀死了那个师尊,终于啊!” 天韵嘴角轻轻一提,“多谢你。” 争渡笑着:“这是我爱你啊,天韵。” “和我一起死,好吗?”天韵看着他。 那一瞬间,争渡脸色仿佛被冰封般冻住,“你在说什么,天韵?” 天韵目光苍白地落在他脸上。 这个人已经是冥谷最高高在上的人物,为了自己却在寒羚山忍受五十年的拒绝和冷落,他对自己情深意重,她应该感激他的——这是新雪师尊教给她的,可是他杀害了她的师尊,她恨他。 她的恨是泠冽的,必得仇人死掉才能恨消。 说她自私也好,无情也好,在她这里,没人能伤害她的师尊。倘若伤害了,无论曾经与她有怎样的渊源,她都要他死,死无葬身之地。 她要亲手杀掉争渡,如果这么做是错的,那么她会再杀掉自己向争渡赔罪。 “和我一起死。”天韵抓住争渡的手臂。 争渡色变,似乎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幻觉,“天韵?” 天韵却不给他再多思考的时间,抬起手掌,破空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雪羚一扑过来,将争渡从天韵手掌下推了出去! 火红色光流擦着争渡的脸,在脸上剌开一条怵目的伤口,唰地冲向他身后,将巨大的石头击成粉碎。 争渡和雪羚一同时滚在地上,争渡脸上露出惊悚的神色:“天韵?你是天韵?” 雪羚一从炽热的地上爬起来,冲到天韵面前:“你不能杀他。倘若是他害了旧雪大人,雪羚族要绑他上寒羚山接受审判,自有寒羚山律对他处以极刑。 你若动手,雪山会认定你为不可饶恕之人,在现有的寒羚山律下,不论你的动机是什么,只要你残害过生灵,就不得再渡过冰原。” 天韵强忍着内心亟欲爆发的痛苦,“师尊不在了,寒羚山我还回去做什么?” 争渡眼底布满红血丝,睚眦欲裂:“你是真的天韵?你是天韵?!” 天韵走到他身前。 争渡的视线死死钉在她身上,仿佛像是陷入某个噩梦中呓语般:“天韵……你回来了?”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破开风,落在争渡脸上。 滚烫的刺痛在争渡脸上那条伤口上蔓延开来,像破开皮层往肤下再灌入煮沸的开水。 争渡被扇傻了:“天韵……你打我?” 如果不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回家的路,天韵何止只是扇争渡一巴掌,她要让争渡给师尊偿命! 就算争渡曾经是她在冥谷唯一的朋友,但在她心中,永远比不上她的师尊。 · 尹新雪以‘上帝视角’目睹了这一切。 她知道天韵是一个复起仇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人,不管身份会不会暴露,也不管胜负的可能性。但尹新雪没想到的是,天韵竟然会为了旧雪而对争渡下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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