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韵回身看见师尊站在院门前。 寒羚山刚下过一场雪,天韵和方路迷的肩头积满了雪,他们的头发、还有睫毛上都已凝出白色的霜,不知是寒冷还是害怕的原因,天韵视线和师尊撞上的时候,她竟虚虚往地上跌了一下。 这本书的剧情早就不能用常理来推论,尹新雪直觉感到天韵这边一定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可千万要是好事,万一又是旧雪的旧帐,她可真要放弃躺平了。 这时,突然听见争渡发出一声刺耳的惊呼:“天韵!!!” 尹新雪被争渡从身旁撞过去,只见争渡冲过去将方路迷和天韵推开,他们身上的雪簌簌落了一地,争渡扒在冻土坑的边缘,像久违不见主人的忠犬,盯着土下冰棺里那人平静的睡颜。 容雨苍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到旧雪也在,她直直跪了下去。 尹新雪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幸好来得及时,要是容雨苍真的用洛藕将天韵‘复活’了,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 然而,就在她觉得一切都还来得及,刚松了口气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 容雨苍是在她之后来的,还是在更早些时候来的? “洛藕在哪里?”尹新雪问。 她这句话仿佛往死水里砸入一块巨石,除了乌听雨和争渡,剩下的三人脸上同时就像被电流狠狠滋过,尤其是容雨苍和方路迷,尹新雪甚至一时间分不清他们是在害怕,还是在害怕,还是更加害怕。 “师尊。”天韵仰头看着尹新雪,眼底隐藏着晦暗难辨的情绪。 “师尊……”她又苦涩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 这又是怎么了? 一场新的风雪来临,雪片从天而降,洒得纷纷扬扬,尹新雪大步走到天韵身旁,将她身上和头发上的雪花轻轻拂落干净,把人往怀里带了带,“怎么了?” 天韵藏在尹新雪怀里,一种自己都说不清的委屈占据了心情。 过了很久,她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师尊,我……错了。” “什么错了?”尹新雪只恨自己不能穿越到一个小时之后,完全了解到事情的全部,“究竟怎么了?” “她……”天韵声音在颤抖,“她活了。” 尹新雪的心忽然就沉了下去。 这可如何是好! 一个天韵好端端地在这里,又复活了一个天韵,科学吗?可能吗? 那么任务要怎么继续,她该继续对这个天韵好,还是该对那个天韵好?还是双管齐下三人一起快乐玩耍? 别了吧,一个天韵就够她受的,两个真的顶不住哇。 尹新雪内心欲哭无泪。 要退出了,该放弃时就得有放弃的觉悟,年轻人失败几次没事的。 没事的。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方路迷突然从地上站起来,道:“我去追她!不能让她离开寒羚地界!” 容雨苍愣了一刹,也从地上爬起来。她拽上乌听雨,“帮我们指路!” 三人转眼间便从院中消失。 这时,天韵猝然抓住尹新雪的手腕,用一种祈求的语气道:“师尊,当年不是我故意要杀她,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我本想救她的,可是我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师尊,不能让她离开寒羚山,她会——” “谁?!”尹新雪察觉,打断她。 天韵怔住一刹,但也只是一刹,她道:“谷梁浅。” 尹新雪触电般顿悟:“你们复活了谷梁浅?!” 作者有话要说: 补昨天,两章合在一起 ·
第39章 寒羚事贰 尹新雪是一个读过原着的人, 因此她知道,只有天韵和方路迷知道失踪的第二段洛藕的下落。 那是在天韵因偷盗洛藕被处以一百零八枚蚀骨钉的一年后,方路迷偷偷上过一次山。 当时他还没有成为不可饶恕之人, 渡过冰原只需要躲开雪羚羊的巡视, 而不必担心雪山发难。 那个时候, 蚀骨钉给天韵造成的伤口还没完全恢复, 但她不必再像前九个月那样躺在床上, 偶尔可以走到窗前, 白日里看着远处的雪山发呆,晚上盯着雪山上的皎皎明月出神, 有时候窗前会奔逐而过几只雪羚羊, 躯干轻盈,过雪无痕, 散发着幽幽的光晕,夜里就像极光落入人间一般。 那晚, 被月光映照着银霜的雪地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大雪中行走不是件容易的事,方路迷走得踉踉跄跄,时不时腿便会陷入雪中,好不容易拔`出来, 下一步又会踩空, 饶是他曾在逆舟堂呆了几年,仍是做不到自由踏雪的程度。 天韵就这样漠然地看着他,看着他终于一步步走到近前。 方路迷当着天韵的面跪了下去。 举过他头顶的, 赫然是一截泛着银光的洛藕。 “天韵, 拿去弥补罪过, 或许你师尊会将你放出来。”他不敢看她。 天韵冷冷盯着他:“你承认了?” 方路迷埋下头,只剩下一头方家人特有的白发, 几乎和雪地融为一体。 雪光映得天韵脸色愈发苍白,“你既然能将洛藕送回来,怎么不敢承认是你拿了洛藕?” “是,我只敢偷偷将洛藕还给你,却不敢承认是我拿了洛藕。今日洛藕我还给你,是我对你不起,从今以后我欠你一个大恩,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可是唯独我不能承认是我拿了洛藕。” 天韵从他手里拿过洛藕,“另一段呢?” 方路迷:“事关方家兴败,我不能说。” 天韵看着手里的洛藕,讥讽道:“我该感激你还回一截洛藕吗?” 方路迷:“不必。” 他如此肯定的回答,让天韵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懂自己语气里的嘲讽。 就在这个时候,从雪地里跳出另一个身影,趁天韵一时不察,竟将她手里的洛藕夺了去。 只见谷梁浅握着洛藕,藉着月光打量一番,“不愧是神物。” 方路迷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警觉道:“谷梁浅,你做什么?!” “做什么?”谷梁浅冷冷一哼,“方路迷,我道你深更半夜偷上寒羚山做什么,果然是来找她的。先前我就见你二人来往密切,还以为是我自己多心,看来是真的。” 天韵靠着窗户坐下去,大概是不想听他们争吵,又或者是身体撑不住,总之她将自己整个人藏进月光照不见的角落,对窗外的两人说:“拿了洛藕就走远些,别扰了我清净。” 方路迷要去夺谷梁浅手里的洛藕,谷梁浅向旁侧一躲,一脚踹在方路迷腿上,方路迷整个人摔进雪地,他本就长途跋涉才来到寒羚山,体力早已不支,根本不是谷梁浅的敌手。 几个回合下来,方路迷吐出一大口血。 天韵却不管他们在外如何打斗,只是一个人在屋子里呆着。 砰—— 窗户被人从外面狠狠撞了一下,只听见谷梁浅一个巴掌扇在方路迷脸上。 “方路迷!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你方家人一生只能有一个妻子,为了延续精纯血脉,故此必须选择修真界不满十八岁且出生于月华最浓之时的女孩,你父亲和你爷爷前不久才去我家提亲,马上就要对外宣布,你却从没上门找过我!好不容易你上山来,我以为你是来逆舟堂寻我,没想到你竟是来寻天韵!” “方路迷,你不是个东西!!” 天韵听着觉得好笑,她真羡慕谷梁浅,心中有气尚且可以对着方路迷发出来。 而她自己心里就算委屈,也不能对着师尊说半句,即便她说了又能怎样,师尊也不会听。 “我要去告发你!方路迷!你敢负我,我要让你也承受蚀骨钉之刑!” “不行!”方路迷惊慌,“洛藕不是我拿的!” 谷梁浅却不理他,迳直往黑夜深处跑去。 然而走出没几米,她忽然停了下来。 方路迷不知她要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方路迷发现黑暗中的身影竟然不动,在她身边,逐渐亮起了淡蓝色的萤光。 当月亮整个被浮动的云彩遮住时,雪地里就只剩下谷梁浅站立的位置还亮着光。 “谷梁浅?”方路迷担心,跑了过去。 然后屋子里的天韵就听见方路迷疯狂拍击窗户的声音:“天韵,出来!帮帮我!谷梁浅她——” 天韵想赶他们走,可是当她一打开窗户,方路迷就拉着她的手将她从窗户拽了出去,这时候她才发现,师尊虽然将她禁足在这里,却并未设下任何结界。原来只要她想出去,就可以出去。 谷梁浅两腿扎在雪地里,身体直挺挺地僵住,她手上的洛藕发出刺眼的光芒,许多道光束往她身体里钻,然而她脸上却崩出密密麻麻的筋络,仿佛血管在皮下相互挤压,要将她的皮囊完全撑破。 她嘴唇剧烈地颤抖,似乎挤出了几个字,却根本听不清。 方路迷:“她好笨,她居然想让洛藕与自己融合,可她是金灵根啊!金克木,但以她的金灵根,根本克不住洛藕,她会被洛藕反噬!她已经在被洛藕反噬,怎么办!” 谷梁浅身上的衣物开始灼烧,手脚露出来的地方可以看见和脸上一样□人的筋络,一直从头蔓延到脚,青紫色、红色,仿佛中毒一般,指甲被灼烧得一颗颗脱落,四肢皮肤开始裂出干谷的疤痕,从洛藕中钻出来的光芒仍在往谷梁浅体内灌,每一道光都像一柄利刃,在谷梁浅身上割出一道口子来。 “来不及了,”天韵皱起眉头,“她的脏器已经被洛藕烧光,此时只剩下一个躯壳,唯一的办法是先将她的魂灵和身体分开,单独修复身体,再趁身体尚未断气之前将魂灵灌进去。” 方路迷:“这太危险了!万一没来得及将魂灵灌进去怎么办?!” “那就只有死了。” 谷梁浅的薄唇已烧得有些焦,隐约能听见她发出的几个字:“救救我。” 方路迷:“可是即便能修复她的身体,她身上也注定会留下烧痕。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天韵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法印,光流中是一朵鲜红的彼岸花,“那你想怎么样?” 方路迷压根儿没有主意,眼见谷梁浅五官已然扭曲得分不清眼鼻子嘴,天韵遂将方路迷一把推开,将刚才结出的印从谷梁浅的心口打了进去。 这是冥谷彼岸花的勾心之术,可以将一个活生生的魂灵从生体内剥离。 但这里是寒羚山,雪羚羊的使命除了守护寒羚山之外,还有一个与生俱来的任务,那就是引渡魂灵。 因此任何离体的魂灵很快就会将雪羚羊引来,这样一定会惊动师尊。 必须给谷梁浅的魂灵找一个暂时的宿主。 在场只有她和方路迷二人,那时候的天韵想都没想,直接让谷梁浅的魂灵进入自己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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