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重生的身份究竟有什么特殊,凭什么可以成为旧雪的徒弟? 那只叫九方若谷的哑巴蘑菇又凭什么可以当旧雪的徒弟? 若非方才旧雪将那只蘑菇逐出师门,此刻她一定在追杀九方若谷的路上。 “你知道我是谁么?!”天韵满腔恨意。 她既是在试探旧雪是否知道自己重生的身份,同时是真想知道,这个身份凭什么可以做旧雪的徒弟。 “你是我从药圃里捡回来的一株天竹草。”尹新雪说。 天韵沉默地看她。 尹新雪轻轻动了动眉头,流露出一种恰到好处的温柔:“我并不知道你是谁,我只是觉得你与我曾经的一个徒弟很像,或许是眼睛。你听说过她么?她叫天韵。”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结局进度:不可描述。”
第3章 争渡 尹新雪:“你们的眼睛很像。她叫天韵。” 这是天韵重生后第一次从旧雪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说不出那是怎样一种心情。 知道师尊并没有忘记自己,该高兴么? 天韵道:“那又如何?” 尹新雪轻轻叹了口气,就像在惋惜什么似的,“五十年前,我亲手杀了她——在很多人面前。她当时跪在我脚边,求我相信她,可我却没那么做。 如今想来,彼时的我,在天韵眼里一定是个不近人情的师尊。如今她离开我们五十年了,那天发生的一切,是我此生唯一后悔做过的事。我总是在想,如果……” “我不想听。”天韵突然打断她,表情变得很奇怪,“我不认识你的徒弟,也不想知道她的故事。” 尹新雪刚酝酿好的情绪被中断,不过她从天韵的脸上看出了破绽—— 天韵一开始听得很认真,在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听得这么认真时,她立刻打断了尹新雪的话。 这意味着她的心开始动了。 天韵一定是很想从旧雪这里听到更多关于自己的往事。人一向如此,即使离开时满怀恨意,毅然决然,也总希望留下来的人对自己的离去表示惋惜,似乎害怕自己什么痕迹都没能留下。 尹新雪当然会满足她这个愿望,继续道:“方才我将方萤归与谷梁家的孩子送下山,你可知为何?” 天韵捂住耳朵。 她不想听旧雪说话。 她原本是很坚决要报仇的,可是旧雪方才那几句类似惋惜的话,却让她在某一瞬间心存期待:自己的离去是不是使雪山神女生出了心?是不是这辈子的师尊不会再像上辈子那般负她? 她忽然发现自己内心最深处对师尊的眷恋并未完全消失。 可是无论过去多久,她都无法忘记旧雪将冰锥刺进她胸腔的痛。 尹新雪还在继续说:“那是因为,当年天韵之死,方家和谷梁家的人参与了,所以我——” “别说了!”天韵吼道。 旧雪从来不会向任何人道歉,旧雪也绝不可能愿意同她解释这么多。 天韵冲下了山。 尹新雪站在冰岩上,看着天韵的身影。 嘴角缓缓挂起一丝笑意,自言自语道:“小家伙,被感动了吧。” …… 尹新雪没能如愿让天韵向雪山立下大誓,但她估计,经过自己这一番深情演说之后,天韵可能会心慌意乱一段时间,或许暂时不会密谋复仇。 那么下一步要做的,就是防止冥主争渡和天韵接触。 因为导致修真界天翻地覆的那场大祸,就是由天韵和争渡密谋发起的。 但尹新雪还是太低估《旧雪残集》这本书的难度了。 就在她和天韵的对话结束的半个时辰之后,一只雪羚羊驼着一个人冲进寒羚山的冷殿,不等尹新雪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门外紧跟着冲进来一帮少年修士,以及本该下了山的方萤归和九方若谷。 方萤归跪了下去,“旧雪大人,求您救救我太爷爷。” 雪羚羊将背上的人放在地上。 这人一看便知道是方家人,银白色的头发,皮肤却很年轻,这是由于方家人寿命比一般修士高出两三倍,往往十几岁时便会生出满头白发。 直到寿命将尽的最后几年,头发才会逐渐退回黑色,但皮肤却会飞快变皱变老,这时便离死不远了。 这人还是白发,这意味着他仍属壮年。 但他却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这只能是因为他受了重伤。 “出了何事?”尹新雪问道。 方萤归边嚎哭边道:“我我带着行李,跟……跟雪羚九下山,然后……然后就看到……就看到我太爷爷躺在雪地里……他快死了……” 尹新雪把了把伤者的脉,在方萤归后脑勺摸了一下,“别哭,太爷爷不会死。” 九方若谷看向尹新雪,他虽沉默着,视线中却带几丝深邃。 他在寒羚山呆了几年,从没见过师尊摸过任何人的头。 尹新雪仿佛没注意到小蘑菇仔的视线,慢慢给伤者注入灵气。 方萤归跪在一边继续哽咽:“不不,太爷爷会死,我前六位爷爷都是这么死的。” 尹新雪按在脉门上的手顿住了。 她想起来一件事。 根据书里的剧情,在天韵死后,方家在十年之内连着死了四位老人。 每一个都是死在丘坟海,尸体上发现了天韵从冥谷带出来的葬气。 要知道,方家自古以来一脉单传,血液精华纯净,向来长寿。凡人家庭五代同堂都很少见,方家却是十八代同堂,几百年才会有一场丧事,而今居然在连着送走四位。 这件事太过蹊跷,方家想尽办法试图查清真相,却始终无果。 最后他们认定是天韵的鬼魂在作祟。 可天韵当初是被箜篌冷弦锥心而死,按理说不可能留下魂魄在外。 但方家还是联合其他修仙门派大兴法事,四处布下符咒,用上了最高阶的法阵,一碰便会灰飞烟灭那种。 如果真是天韵做的,那么这些法阵将会使天韵每一寸灵魂碎片都经受剔骨剜心之刑。 不留余地,何其残忍。 然而持续了好几年,布在各地的法阵毫无动静。 反而,方家又有两位先祖相继死在丘坟海。 死法和前四位先祖一模一样,尸体上仍发现了葬气。 眼前,地上躺着的,正是方家的另一位老人。 这岂非是第七位? 尹新雪立刻在老人身上探寻一番,发现并没有葬气的痕迹。 她转身在围着的人群里寻找一个身影,却唯独没有见到这个身影。 “天竹呢?”她问雪羚九。 只见尹新雪对着说话的那个地方本来什么都没有,却忽然显出一只羚羊的身影。 雪羚羊是一种通身透明的生物,它们只有在跑动的时候才能被看见,若是一动不动,便会隐没。 雪羚九:“旧雪大人,天竹是谁?” 尹新雪想起来,以旧雪那种孤僻的性子,应该还没有将重生后的天韵介绍给雪羚羊们认识。 “十五日前,我带了一株天竹草上山,你可曾见过?” 不等雪羚九回答,哭肿了眼睛的方萤归叫了起来:“我我见到她了,我们下山发现太爷爷时,天竹也在,她说是冥谷的人打伤了我太爷爷,她还说,她要下山去追。” 尹新雪:“她现在何处?” “她去追凶手了,”方萤归一边擦眼泪,一边还不忘感动,“天竹虽是一株毒草,却是一颗无比善良的毒草。我要请她去商风林做客。” 九方若谷在一旁似乎想说什么,但忍了忍,什么都没表示。 天韵出现在一个受伤的方家人身旁,这一定不是巧合。 尹新雪往老人胸口注入一道疗伤法咒,立刻唤来雪羚一,朝山下奔去。 …… 上辈子的天韵只上过一次寒羚山,就是她前来拜师的那一次。 却从未下过寒羚山。 雪山高耸入云,白茫茫一片,一棵树都没有。 她才刚重生,没有学过任何法术,除了天竹草自身的毒性,她没有其他任何防身之术。 但她一定要离开雪山。 旧雪在山巅对她讲的话使她意识到,自己的心并不如以为的死得那么彻底。 如果旧雪真的对当年的事感到后悔,那么自己会不会抑制不住地原谅旧雪? 天韵绝不允许这件事的发生。 旧雪对她所做的事,绝对不可以被原谅。 当年她在寒羚山呆了十五年,每一天都活在失望和希望的交替中。师尊从她身旁经过,她满心希望师尊能和她说一句话; 师尊什么都没说便走了,她又只能失望着注视师尊走远。 一年又一年,一天又一天。 就这样过了十五年。 她本是冥谷唯一的彼岸花,她也曾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 为了旧雪,她放弃了全部,可最后却落得那样的下场。 即使她不计较自己的死亡,那浪费在一个冰块身上的十五年光阴也绝不能被原谅。 那是十五年不间断的一次又一次对天韵的凌迟。 她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从这里掉下去,下面是一个冰湖。 她发着抖从湖里爬上岸,头发很快凝结成冰块,牙齿都冻得打架。 她往前走了很远很远,直到回头看见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冰原,她知道,她已经离开雪山了。 当年她就是从这片冰原来的,来的时候怀着多大的期望,如今离去便有多大的恨意。 “我看到了。”一个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这个声音很熟悉,但天韵一时没能想到是谁。 一个通身漆黑的影子从虚空中出现,几只乌鸦在他身边飞,散发着幽幽的黑气。 天韵认出他来,当初她还在冥谷时,这位冥主争渡与她关系很好。 当年她向争渡吐露自己爱慕旧雪,还是争渡鼓励她来寒羚山拜师。不过自从她上了山,就再也没见过争渡。 “是你做的。”争渡道,“你伤了那个方家人。” 争渡并不知道眼前的这株毒草就是天韵,天韵也并没有要和他相认的意思。 “是我做的,又怎么样呢?” 争渡从黑气中露出一双可怖的眼睛,“既如此,你为何说是我们冥谷做的呢?”
第4章 撩拨 话音刚一落地,天韵就感觉耳畔一阵风呼过。 一股巨大的风挟着无数尖锐的雪片从地上升起来,将争渡包围其中。 他身旁的乌鸦被霜冻住,翅膀僵硬在半空,直直坠落到冰面上。黑气也被严寒凝固住,一动不动。 然后天韵就看见,本该在冷殿中为方家人疗伤的旧雪站在她和争渡之间。 尹新雪将天韵挡在身后,对争渡道:“滚。” 这一刻,争渡奇黑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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