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含烟解释了一句:“她是美术生,层次阴影这些原理跟化妆都是相通的。” 骆嘉远总觉得沈含烟说起她妹,话好像比平时多那么一点,他提议:“下次叫小骑士一起吃饭吧。” 沈含烟未置可否。 骆嘉远紧张起来,又清了清嗓子:“那个,他们今天乱开玩笑说我喜欢你什么的,你别放在心上。” 沈含烟看向骆嘉远:“所以,其实你不喜欢我吗?” 沈含烟这么一问,骆嘉远反而愣了。 他挠挠头,温吞道:“你觉得呢……” 这时宴会厅内音乐响起,照耀着走道和主舞台的射灯暗下,刚在门口还稍微能嬉皮笑脸的陈骞,这时站在舞台一端,随着主持人发出上台的邀请,同手同脚的走上舞台。 大家都笑。 骆嘉远悄悄看了沈含烟一眼,这时主舞台后的大屏幕上开始放幻灯片了,沈含烟的一张脸就随着不同照片变换颜色,照片放到水族馆时她是淡蓝色,照片放到夏威夷时她是浅黄色。 平时白净如雪的沈含烟,在这组幻灯片的照耀下变得多彩起来。 耳边是温馨的情歌,唱着美好的未来: “这个世界,随时都要崩塌, 我没有其它的愿望, 假如明天将消失了,趁现在我爱着, 只想记得,被你抱着,温热的感受……”(注) 沈含烟在幻灯片的背景音乐中开口:“不说我觉得,只说我希望。” 她看着骆嘉远,难得在笑:“我希望你有一点喜欢我,但又别太喜欢我。” 骆嘉远一愣:“什么意思?” 沈含烟笑着望向舞台方向,这时幻灯片已播放完毕,许彤在她爸的搀扶下出现在走道一端,一脸笑容但眼中有泪,一身洁白的婚纱也如铃兰绽放。 沈含烟低声说:“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突然响起的结婚进行曲,盖过了沈含烟说话的声音,而这句由沈含烟悄声说出的话,坐在她身边的骆嘉远却听清了。 舞台上的许彤正由她爸牵着,由花童陪着,走向幸福的未来,好讽刺。 沈含烟那轻轻的一句话盖过了响彻整个宴会厅的音乐,让骆嘉远彻底懵了。 ****** 等到仪式进行完,现场灯光再一次亮起时,众人转回面对餐桌的方向,一脸的心满意足。 有人感叹:“真好啊,这么幸福。” 他们搞学术的人,在生活上其实很容易钻牛角尖,晚婚是常事,孤独终老也不是没有,陈骞和许彤这一对从大学本科就开始谈,研究生毕业后修成正果,在他们这圈子里实属很难得了。 骆嘉远默默盯着桌上的菜不说话。 终于有人注意到他:“小骆,怎么给你看感慨了?什么时候轮到你?” 一桌人都看着骆嘉远身边的沈含烟笑,沈含烟倒是面色如常。 骆嘉远抬头勉强笑了一下,没答他们的话。 这时开始走热菜了,先端上来的是一盘松鼠桂鱼,骆嘉远默默拿起筷子,挑了块鱼腹放进沈含烟的碟子里:“你……多吃点。” 桌上又有人说:“喔哟。”其他人都笑。 沈含烟也拿起筷子,夹起那块鱼腹:“谢谢。” 吃了一会儿,大家的话题渐渐从科研夫妇应该怎么分配家务,转移到可控纳米材料的形成,这时沈含烟的手机响了。 沈含烟摸出来一看,怔了怔。 居然是她亲妈奚玉。 除了让她住进季家搞定季童这件事以外,奚玉可从没主动给她打过电话。 沈含烟对骆嘉远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骆嘉远:“要我陪你么?” 沈含烟:“不用,你吃你的。” 她站起来走出宴会厅:“喂。” 奚玉的声音传来:“你是跟季童一起在家么?” “不在。”沈含烟说:“我在外面吃饭。” “完了完了完了,季童是一个人在家么?”奚玉一声令下:“你别吃饭了,赶紧回家找季童!” 沈含烟:“出什么事了?” 奚玉:“还不是都怪老季,我早让他把季童生日告诉我,我不得好好表示一下?结果他天天都忙忙忙,今天都快过完了,才突然想起今天是季童的生日!” 沈含烟一颗心砰砰的跳了起来:“季童生日不是来年七月二号?” 有一次季童填学校的调查表让沈含烟帮她签字,沈含烟还看过她身份证,特意瞟了眼生日,的的确确就是七月二号。 当时沈含烟还想季童上学真早,要到高中毕业了才满十八。 奚玉:“身份证上不是真的,是季童刚生出来身体不好,找一什么大师算的假生辰,他们生意人就信这套!” 沈含烟直接把电话挂了,匆匆走进宴会厅去拿自己的包,只来得及对骆嘉远说一句:“我有事要先走。” 骆嘉远慌忙站起来:“怎么了?我送你。” 沈含烟已经走出老远了:“不用了你慢慢吃。” 骆嘉远缓缓坐下,沈含烟一走,同桌人开玩笑的胆子就大了:“小骆,你的魂丢了!” 骆嘉远勉强笑了一下。 ****** 季童后来想了想,那的确是个挺诡异的场景,难怪当时那么多来来往往的路人盯着她看。 毕竟一个穿卫衣的少女,蹲在路边对着一个烤红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很容易让人疑惑—— 这红薯成精了还是怎么着?跟少女处出感情了还是怎么着? 不然一个红薯被烤,实在不至于哭成这样啊! 季童估计那些路人都觉得她脑子有点问题,因为他们都往她这边看,但没一个人上前跟她说话,季童哭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也没人上前给她递一张纸。 直到季童也不知自己哭了多久,一个浅浅的影子,罩在了她脚边的红薯上。 季童以为又是一个像面善阿姨那样的好心路人,抬头—— 一瞬间她惊得打了个嗝,又慌忙捂住自己的嘴。 站在她面前的,居然是沈含烟。 那时夜色已经深了,染着粉的瑰紫变成打翻墨水般的蓝,天空没有星星,一盏一盏的路灯成了替代,细碎的灯光如星光,掉在沈含烟的头发上、肩膀上、伸出来的指尖上。 沈含烟的手里拿着一张纸:“擦擦你的鼻涕。” 季童实在太惊讶了,以至于哭都忘了哭,愣愣看着沈含烟。 “不擦?”沈含烟淡淡的问:“还是要我帮你?” 季童小声嘀咕:“那还是我自己来吧。”她接过纸巾,犹豫了一下:“你可不可以转过去一下?” 沈含烟转了个身背对季童,季童悄悄躲开沈含烟两步,借着一堆路人高声谈笑的声音,用力擤了擤鼻涕。 哦妈的,她刚才哭得太投入,一张纸还不够。 她只好问沈含烟:“还有纸吗?” 沈含烟在包里翻了翻,正要转身递给季童,季童吓得尖叫:“别回头!” 沈含烟站住了,季童做贼似的,捂着鼻子从背后靠近沈含烟,从她手里把纸巾一扯,又飞快的跑走了。 终于她带着清爽的鼻子点了点沈含烟的背:“好了。” 沈含烟回头,看着眼前的少女眼睛红红鼻头红红,越发像只兔子,瓮声瓮气问她:“你不是在吃席么?怎么出来了?” 沈含烟:“你怎么在这?” 季童:“我……” 沈含烟接话:“跟踪我。” 季童:“啊,那个……”她小声嘀咕:“我就是有点无聊。” 毕竟被抓了现行,她蔫头搭脑。 沈含烟这么有边界感的人,绝对要骂她一顿,说不定还要告诉季唯民。 她想最后挣扎一下:“你听我解释……” 沈含烟打断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今天是你生日?” 季童愣了:“你不知道?” 沈含烟:“你不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 两人都不知道,季童悄悄留在沈含烟书桌上的那张纸条,邀沈含烟和她共进生日晚餐的那张,被家政阿姨打扫时一顺手扫进了垃圾桶。 季童到这时才反应过来,沈含烟并不是刻意躲着她。 可是。 这时季童肚子“咕”的很响亮叫了一声,季童一瞬间脸红了,可沈含烟居然笑了一下! 一阵风起,吹动着沈含烟的裙摆,季童又闻到了刚才那股很香的烤鸭味。 刚才那阵烤鸭香味,果然就是沈含烟去的那家宴会厅的!沈含烟这个女人,居然带着一身烤鸭香味站在她面前! 还问她:“你为什么对着一个烤红薯哭?” 季童本来已经不好意思再哭了,沈含烟这么一问她又悲从中来,拉起沈含烟的手腕。 沈含烟被她拉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要看腕表。 季童一看腕表上的指针就彻底哭出来了,呜啊呜啊的,哭得比刚才还惨。 现在已经九点十分了!她的十八岁生日还有两小时五十分钟就过去了!而她饿着肚子站在这里,好不容易想买个烤白薯,还买成了一个烤红薯! 对于季童这只倒霉了一整天的小骆驼来说,红薯就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手放开沈含烟的手腕,却被沈含烟很快的反手握了一下,接着带着沈含烟香气和体温的一件毛衣,就盖在了她的肩头。 在萧瑟的秋夜街头,温暖的像一个童话。 季童却哭着说:“不是毛衣,不是毛衣。” 因为她一直在哭,沈含烟耐着性子听了好一阵,才听清季童在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走到季童身边,低头,手轻轻的一下一下拍着季童的背:“那是什么?” 沈含烟的手势太过轻柔,却让季童哭得更凶了,就像那种跌倒在路边的小孩,本可以忍着不哭,一旦有人关心自己,才会把积压在心里的委屈全宣泄出来。 沈含烟拍着季童的背:“告诉我,季童,那是什么?”
第31章 这时依然有很多路人在往这边看。 一个一脸清冷的年轻女人微低着头,拍着一个痛哭少女的背,像在安抚一个小孩,帮她把哭抽抽了打出的嗝都顺下去。 路人窃窃私语:“怎么了这是?哭这么伤心。” 另一个路人捂着嘴小声告诉她:“听说是恋*物*癖,幻想自己跟一个红薯结婚了,而那个红薯被烤了,就哭成这样了。” 路人同情的看了季童一眼:“噢,真可怜。” 而季童的痛哭也确实跟红薯有关,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告诉沈含烟:“我生日就想吃个烤白薯,凭什么不给我?为什么不给我?” 沈含烟怀疑自己听错了:“你生日想吃什么?” 季童:“烤白薯!” 沈含烟:“不想吃蛋糕?” 季童想起自己之前费尽心思订的生日晚餐,还为套餐里的“情侣”两字紧张了好一会儿,生怕沈含烟提出什么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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