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把这些掰开了揉碎了,每一天都赖在你身边,祝你的每一天都快乐。 ****** 这顿饺子后没两天,季童给季唯民打了个电话:“一起吃顿饭么?” 季唯民颇有些受宠若惊:“好。” 挂了电话,她叫秘书:“帮我订一下餐厅,家宴。” 秘书问:“是和季先生一起么?” 季童笑:“是。” 秘书:“那就订季先生以前最喜欢的餐厅?” 季童:“好。” 秘书走后,季童转了转那张十几万的总裁椅——这椅子之前是属于季唯民的。 “季先生”,这实在是个值得玩味的称呼。 随着季童在公司的地位越发稳固,所有人对季唯民的称呼由先前的“季总”变成了“季先生”。 他彻底失去了自己的疆域,现在这里能被称为“总”的只有一人,便是虽然年轻、却杀伐果决的小季总。 季童并不贪婪,却工作勤勉,她想将公司牢牢把持在自己手里,因为她知道了钱的重要,并非因为她被诬陷剽窃那事,而是因为沈含烟生病。 沈含烟那么缜密的人,其实不需要季童给她兜底,但季童还是希望自己有这样的能力,随时准备着对沈含烟说一声“有我在”。 沈含烟教会了她那么多事,她早已不是只能怯生生躲在沈含烟身后的小兔子了。 家宴那天,季童一个人先去赴宴。 其实季童跟季唯民都有大半年没见了,她推门进去。 季唯民居然拿着一个拨浪鼓在逗汪晨怀里的小宝宝,在彻底放弃了斗志以后他整个人老得很快,头发也不染了,鬓角透出一点点星白,若这样的他再去勾搭年轻女孩,只怕不会受到任何追捧了。 天哪拨浪鼓,季童心想:这不是季唯民那个年代的玩具么? 现在季唯民像个她想象中的慈祥父亲一样在她眼前,但不是对她,是对另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季童不禁怀疑——当她躺在婴儿车里的时候,季唯民可曾有一次对她摇过拨浪鼓么? 多半是没有的。 不过季童现在也并没觉得多遗憾了,这个想法只在她心里闪了一下,就飞快的滑了过去。 季唯民直起腰:“今天约我吃饭,是有什么事要谈么?” “等会儿再说。”季童看看手腕上精致的表:“还有个人要来。” 季唯民:“是男朋友么?” 他早就听人说,小季总过完年回公司以后,左手无名指上多了枚素金指环还多了枚钻指,一副已经结婚了的样子。 季唯民心想她结哪门子婚呢?都没听说她拿户口本。多半是交了男朋友吧,年轻人谈恋爱都是这么上头,一副随时要跟对方走入婚姻殿堂天长地久的样子,殊不知激情是很短暂的,随时会像潮水一样退去,然后新的浪潮再起,让你奔向下一个目标。 他年轻时就是这样。 季童淡淡的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季唯民又重新去逗汪晨怀里的小宝宝,季童心想:季唯民真的老了,年轻时毫不在意家的温情,现在却依恋成这副模样了。 季童叫汪晨:“孩子我帮你抱会儿吧。” 季唯民:“还是……” 他知道汪晨对季童一直忌惮,本想出声帮汪晨拒绝,没想到汪晨顺从的把孩子递了过去。 汪晨这么听季童的话?为什么? 季唯民还来不及细想,忽然,包间的门被推开了。 季唯民惊呆了:“含烟?” 沈含烟淡定的说:“我来找童童。” 称呼她为“童童”。 并且,沈含烟撩了一下头发,手指上跟季童同款的素金戒指还有一枚钻戒露出来。 季唯民一下子明白过来,脸色变得十分复杂。 季童把孩子还给汪晨,走过去握住沈含烟的手:“我不是谈恋爱了,我是结婚了。” 季唯民:“含烟,你……” 季童:“季唯民,你对着你女儿的老婆叫这么亲,不合适吧?以后连名带姓的叫,或者再客气一点,叫沈教授。” 她牵着沈含烟到餐桌边坐下,热菜还没上,她选了块芥末鸭掌给沈含烟吃,还在一边很关切的问:“辣么?”又给沈含烟倒了杯茶。 沈含烟:“还好。” 季唯民注视着沈含烟。 不得不说沈含烟病愈后更容光焕发了,整个人都在发光。她脱了大衣,一条浅卡其马掌花纹的丝质围巾,松松围在黑色高领羊绒毛衣上,优雅好看到不行。 季童却叫他:“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季唯民不得不看向季童。 季童:“我从十八岁第一次见到姐姐的时候开始,就对她一见钟情了。” 沈含烟那张无比清冷的脸十分罕见的笑了一下,季唯民看得有点晃神。 季童走过去给季唯民敬酒,拍拍季唯民的肩,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别多想了,姐姐有哪怕任何一次为你这样笑过么?” 她敬完酒走回座位,这时已经陆陆续续开始上热菜了,她夹了块大骨头,把连着骨头最好吃的那部分肉一点点剔下来,又夹到沈含烟碗里。 沈含烟吃喝如常,季唯民一直盯着她。 季童用筷子敲敲自己的碗沿:“季唯民,你再不吃你自己碗里的排骨,就要凉了。” “你盯着我碗里的,我可不会给你。” 季唯民一下子看向季童,季童已经没看他了,啃着一块排骨,跟沈含烟絮絮聊着公司的一些事。 季唯民这种老狐狸,只要一听这些细节,就知道现在季童对公司的掌权有多彻底。 这时季童忽然转头对他笑了一下,嘴里还啃着排骨双眼眯着,那样的神情一下子让季唯民想起沈含烟给他看过的那部动物纪录片,年轻的狮王对年老退位的狮王竖起了鬃毛。 季唯民默默夹起自己碗里的排骨吃了下去。 季童已经提醒的够明白了,而他居然发现,他现在对这个曾经小兔子一样的女儿,微微有些惧意了。 季童看着他“听话”的吃下了排骨,再次开口:“今天,汪晨有件事要跟你说。”
第95章 季唯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汪晨有事跟他说,不是他先知道而是季童先知道?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去看汪晨,还是继续看着季童。 直到汪晨在他旁边清了清嗓子:“唯民,我的确有事要跟你说。” 这时,汪晨怀中的小宝宝对桌上的一盘虾起了极大兴趣,伸着小手在空中抓两下,见汪晨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咿咿呀呀的哭起来。 季唯民马上去逗她:“Cindy,怎么不高兴啦?想要什么,爸爸给你。” 季童笑了一声。 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季唯民从未扮演过一个合格父亲的角色。这会儿对着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自称“爸爸”倒是很顺口。 沈含烟在桌下捏了捏季童的手指,那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汪晨开口:“唯民。” “我要跟你离婚。” 季唯民逗弄宝宝小脸的手指僵在原处,顿了下,直起身子:“你说什么?” “别在季童面前胡说八道。”季唯民伸手想把宝宝抱过来:“要闹情绪,回家再闹。” 汪晨不给他:“我没闹情绪,我确实决定跟你离婚。” 季唯民大概终于感受到这事的严重性了:“为什么?” 汪晨没说话,反而是季童笑着重复了遍:“为什么?” 季唯民不得不看向季童,两鬓星白的面孔露出一种少见的迷茫,好似期许着有一个相熟的、能够信赖的人来给他答案。 而此时眼前女儿的脸,并不见温情脉脉,却颇有些玩味:“大概因为你已经老了,而汪晨尚且年轻?你往人生卷轴的末端走,而汪晨还有大片空白等着她去挥洒?” “简而言之,你不再能满足她了。” 季唯民盯着汪晨:“到了现在,你觉得我不能满足你了?” “在Cindy最难带的这一年多里,是谁陪着你早起晚睡的照顾她?” 汪晨摇摇头:“唯民,老实讲,这一年多来Cindy带给你的,比你带给她的多。” 是啊,过去一年多季唯民刚被夺权,一向忙碌的生活陡然闲下来,失去了一大群围着他打转的人,也失去了在异性中备受追捧的资格,他心态落寞,迅速老去,其间的落差,大概唯有一个崭新的生命给了他些许安慰。 季童心想,这就是她残忍的地方了。 她不愿再掩饰自己对季唯民的恨和怨了,就像她对奚玉也是抱着同样心态。若不是季唯民和奚玉这样的父母,若不是她和沈含烟童年获得的爱如此贫瘠,或许她们不会以一种近乎惨烈和决绝的方式,为了得到爱,而走过这么大一圈弯路。 若她真是像小白兔一样柔和的人,她或许会在汪晨来找她谈条件的时候,直接让汪晨离开季唯民。 但她不要,她要汪晨在季唯民身边多留一段时间,留到季唯民充分体验到家的温暖,充分体验到一个新生命带来的希冀和满足,再让汪晨带着孩子一走了之。 这时的季唯民一个人坐在那爬满常春藤枯枝的三层老宅里,才懂一夜夜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孤独,是何等可怕。 季唯民应该是慌张的,因为他撕开了一向儒雅的面具,看着汪晨有些咬牙切齿:“你跟我离婚,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季童:“她不需要你的钱。” 季唯民再次猛一下转头看着季童。 季童还是那般笑着,怯懦小兔子般的神色早已在她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运筹帷幄的淡然。隐隐约约的,季唯民咂摸出这件事的真相了。 他正要开口,却被季童抢了先:“汪晨带着孩子走了,你总归还可以一个人在老宅住得舒舒服服。” “你知道现在司机和家政的薪水都涨价了么?还有你上次摔伤后,留下永远的旧伤,每个月一次需要专业人员上门理疗,也挺贵的。” “不过。”季童看着他笑:“你不用担心这些钱,我来给。” 季唯民彻底明白了,没有把个人资产和公司切割干净,是他走得最错的一步棋。 现在,他想保有体面的老年生活,就必须接受季童施予他的惩罚——永恒的困在陈旧的老宅里,在蔷薇的枯枝和灰尘的掩埋下,没有事业,没有女人,没有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只有静到让人受不了的夜,和没有尽头的孤独。 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该反驳的,该据理力争的,可季童那样的笑却又让他明白,被赶下王座的老狮王,早已失去了谈判的资本。 他无力的张了张嘴,又闭上,最终低低的开口:“谢谢。” 季童低头一笑,抚了抚沈含烟的手。 过往不可追,恨意了结,接下来的人生,就只剩纵情去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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