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含烟推着购物车走在她前面:“想吃什么?” 正值下班时间,超市里人很多:年轻的情侣,新婚的夫妻,一家三口在为到底要不要给女儿买零食而吵架。 季童路过他们身边,把那小女儿眼巴巴看着的一包薯片丢进了购物车。 沈含烟好像笑了一下:“我不是说零食。” 她当然知道沈含烟不是说零食。 她只是在想,超市里这么多人,无论哪一对,都是甜蜜而亲昵,唯独她和沈含烟,又别扭,又敌对。 她怎么就和沈含烟逛上超市了呢? 沈含烟见她不说话,拿起一盒番茄问:“番茄炒蛋吃不吃?” 季童很没出息的说:“吃。” 她都四年没吃过沈含烟做的饭了。 虽然沈含烟教她做了好几道菜,她就凭那点手艺,在英国不知收服了多少人的胃,大家都赞叹:“Carey!你真是厨房里的天才!” 只有她自己知道,比起沈含烟做的菜,她做的总是还差那么点味道。 差什么呢?她也说不清。 沈含烟不会还藏着什么独门绝招没告诉她吧? 总之,在她和沈含烟住一起的日子里,番茄炒蛋是她们家饭桌上出现频率最高的一道菜,季童一想起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就无法再去想,她为什么和沈含烟这个背叛她的“敌人”一起逛超市了。 她还顺从的跟在敌人身后,再次开口:“我还想吃……” 她正想说醋溜藕片,就看沈含烟把一盒藕扔进了购物车,转身问她:“你还想吃什么?” 季童:“没什么,你安排吧。” 她想吃什么,沈含烟不是很清楚嘛!干嘛还问她。 于是今晚的菜单,就由沈含烟定为了番茄炒蛋、醋溜藕片和糖醋排骨。 她们家做这几道菜都很特别,酸味很淡很淡,含糖量致死,因为季童嗜甜。 沈含烟拎着菜进门换鞋的时候,腿软了一下,季童本能的扶了她一把。 这一瞬施展的温柔让季童有些尴尬,她马上挑唇笑着问沈含烟:“是这段时间跟我做太多腿软了么?” 沈含烟什么都没说,拎着菜直接进了厨房。 季童自讨没趣的跟在后面,抱着双臂倚在门框上,她倒要来看看沈含烟做菜还有什么诀窍。 沈含烟很自然的说:“过来洗一下番茄。” 季童:“哦。” 她挽起袖子把番茄皮搓的嘎吱嘎吱,还问沈含烟:“要剥皮么?” 沈含烟:“要。” 季童:“烧水壶在哪?” “外面吧台上。” 季童就去吧台上烧了壶热水,把番茄烫蔫了开始剥皮,突然她粉白的手指越来越慢,眼睛眯起来,把番茄碗推到一边。 不对啊!一起逛超市也就算了,她怎么还跑沈含烟家剥起番茄皮来了? 沈含烟腌着排骨瞟了她一眼:“烫?” 季童:“没、没有。” 而且为什么沈含烟一问,她又特别心虚的继续剥。 没出息啊季童。 沈含烟的速度还和以前一样快,很有效率的备好了菜,打开抽油烟机准备开始炒:“还是那么能吃甜?” 季童倚回门框上:“嗯。” 这么多年,她口味一直没变过。 在英国的时候,莫春丽无论如何吃不惯那些甜死人的甜品,季童倒是吃得很习惯,她甚至觉得还不够甜。 那时她以为她将永远的远离沈含烟,任何甜品她都觉得不够甜。 万万没想到她还会和沈含烟坐在同一张桌边,吃沈含烟给她做的番茄炒蛋。 沈含烟这个人很神奇的,刚做菜时就系了一条半身围裙,这会儿做完菜,雪白的毛衣上一点油星子都不沾。 好像什么都弄脏不了她。 季童再一次愤怒起来——沈含烟明明和她一样卑劣,为什么看上去永远那么高洁? 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喂到沈含烟嘴边。 沈含烟看着她。 季童:“张嘴啊。” 沈含烟犹豫了一下,带着她那副会拒绝一切人的高冷的表情,却唯独对季童张开了嘴。 沈含烟的贝齿轻轻啃掉排骨上的肉,排骨在她莹润的唇间来回吞吐,季童盯着她的唇咽了咽唾沫,直到沈含烟吃完了排骨,想吐进骨碟里。 季童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沈含烟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一低头,把骨头吐进了季童手心。 餐桌上一盏橘黄的灯透着暧昧,在季童眼里凝成一个光斑,她手心的骨头闪闪发亮,上面沾着沈含烟的口水。 季童说:“沈教授,其实你比自己想象的风骚你知道么?” 天哪她在说什么。 沈含烟的脸红了。 季童觉得她这句话说出口,并没有把沈含烟拉到和她同等卑劣的位置,反而对沈含烟形成了一种亵渎。 她几乎不敢再看沈含烟,一通埋头扒饭,沈含烟在她对面吃得很安静,筷子尖轻轻撞着骨碟。 沈含烟:“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季童呛得咳嗽了两声。 沈含烟给她倒了杯温水。 为什么沈含烟的每一个动作,永远都这么恰到好处。 季童喝了口水说:“徐敏对我承认了,汪晨的孩子是他的。” 要不是沈含烟提醒,她都忘了她是来找沈含烟说这个的了,好像她专程来蹭沈含烟一顿饭似的。 季童:“徐敏也对你承认了吧?” 既然她都能搞定徐敏,沈含烟一定也能。 结果沈含烟还是那句:“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季童撇撇嘴。 沈含烟:“徐敏对你承认了,然后呢?” 季童:“我要去告诉季唯民。” 沈含烟:“你确定?” 季童:“沈教授,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季唯民,因为你现在的身份很尴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去说这个,好像在离间汪晨和季唯民似的。” 她说:“这就是我比你有优势的地方,我到底是他女儿,他会信我,并且不怀疑我。” 沈含烟站起来开始收拾碗碟。 季童:“我帮你搞定了汪晨,你怎么感谢我?” 沈含烟拿着碗碟走进厨房。 季童跟过去:“哦你也不用感谢我,因为不管有没有汪晨,季唯民的钱都是我的,不会归你。” 沈含烟低头洗着碗:“那按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她摔碎了一个碗,掉在洗碗池里“咣当”一声。 季童走过去,捡出那两半碎瓷扔进垃圾桶:“我来洗吧。” 沈含烟倒也没推,把洗碗巾递给了她。 季童心想:嗯也是,今晚菜是沈含烟买的,饭是沈含烟做的,她白吃一顿还不帮着洗碗,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季童洗碗时一个都没有打碎。 她发现沈含烟这个人,也不知是做事太求快还是怎么,稳重中意外有点毛躁,比如走路偶尔摔跤,洗碗时偶尔打碎碗。 可是妈的,为什么她连这些毛躁的毛病都觉得可爱,好像让沈含烟整个人变得更加鲜活了起来。 季童洗碗的时候沈含烟并没在厨房陪着。 季童洗完碗走出厨房,看到沈含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季童瞟了眼,发现她在看一部纪录片,关于博物馆的文物。 这真是些很奇妙的东西,穿越千年时光而来,那时的人就算再长寿,也早已血肉都灰飞烟灭,唯独这些器物,穿过大浪淘沙般的时光洗涤留存了下来。 季童忽然想:不知世界上,有没有什么能比这些器物存在的更长远? 当她发现沈含烟在看着她的时候,暂且收回了思绪:“我走了。” 沈含烟:“你买的薯片还没吃。” 哦对,她差点忘了她刚才在小女孩羡慕的目光中,趾高气昂拿了一包薯片。 此时正放在沈含烟面前的茶几上。 季童走到沈含烟身边坐下,刚要拿起薯片的时候,薯片被沈含烟拿走了。 沈含烟撕开包装,一股气泡水混着荔枝的香味飘出来。对,季童还是连薯片都爱甜口的。 沈含烟拿了一片,送到季童嘴边,就像季童刚才喂她吃排骨那样。 季童张嘴,把薯片咬进去。 可沈含烟的手指还晃在她嘴边,那么纤长,纤长而莹白,今天下午在K大的洗手间隔间里,有那么一瞬间,她那么想被它深入。 季童一低头,把沈含烟的手指含进了嘴里。 吮着它,舔着它,用舌头来回来去的包裹它,用舌尖不停的剐蹭它,她满脑子都是下午在洗手间隔间里的的想象,她不知道沈含烟为什么不要她。 直到把沈含烟手指上的薯片粉舔了个干干净净,她才把沈含烟的手指吐出来。 沈含烟的手指在客厅顶灯下闪闪发光,上面都是季童的口水。 沈含烟看着自己的手指说:“季童,其实你比自己想象的色你知道么?” 明知沈含烟这是在“报复”她刚才那句,季童的脸还是红了。 她一下子站起来:“我走了。” 沈含烟视线移向那包薯片。 季童一下子抓过那包薯片:“我带走吃。” 沈含烟点点头:“好。” 季童带着她的甜口薯片从沈含烟家逃跑了。 ****** 季童一路跑出沈含烟家的小区,才停在路边喘了好一会儿气,摸出手机给季唯民打了个电话:“你在哪?” 季唯民疲惫的声音传来:“在公司开会。” 这是不是季唯民开始变老的另一个标志? 季童记得,季唯民以前无论有多忙,打电话时的声音永远那么精神,好像永远不会累。季童甚至讽刺的想,季唯民的精力甚至好到他能跟那么多女人纠缠,也不会累。 季童:“我来找你一趟。” 季唯民顿了顿:“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么?” 很明显的回避。 到现在,季童很清楚为什么她在英国读大学的后半段,季唯民开始回避她了。 从邓凯给出的信息来看,季唯民那时已经动心要跟汪晨生个孩子,汪晨也开始游说季唯民把公司资产转到她名下。 季唯民应该是动了这个心思的。 他又一次抛弃了季童,就像季童从小到大,无数次一个人站在花园或窗口,看季唯民跟不同的女人离去,一次又一次的抛弃了她一样。 只不过汪晨应该没想到,沈含烟会“杀”回季唯民身边。 她甚至无需像汪晨那样投入太多“成本”,已足以勾起季唯民与自我青春相关的情愫。 季唯民更属意能给他一个家的汪晨,还是沈含烟? 季童还不确定,但她决定先解决汪晨,至少沈含烟有把柄在她手里,要好一点。 只是沈含烟有把柄在她手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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