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绪以灼连声应着,让君虞将她拉上了岸。 绪以灼此时浑身都湿透了,薄薄一层衣裳贴在身上,一时间有些局促。不过这对修士来说也不是大事,简单一个口诀便能将身上的水抽离,一瞬间又变得干干爽爽。 君虞已然将黑袍抖开,在绪以灼衣服干透的那一瞬就披在了她身上。 被门派里的鬼修影响到,黑袍给了绪以灼一种诡异的安全感,绪以灼拿黑袍裹好自己后,对君虞道:“你猜我在下面看到了什么?” 君虞的神念一直跟着绪以灼,看到了绪以灼看见的一切,但她只做不知,满足了绪以灼的小心思,故作好奇道:“下面是什么?” 绪以灼没有再卖关子:“我看到了鲲的尸体。”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这是《庄子》中对鲲的记载,游戏公司显然没法自己创造一些典籍出来,《黄泉镜》里的典籍和现实中是一模一样的。 只不过在现实中鲲鹏只是传说,《黄泉镜》的世界里却确实有着鲲的存在,并且有人画下了它的模样。 绪以灼在水下看见的庞然大物,便是一条死去的鲲。 “它不应该在这里。”绪以灼道,“鲲游于虚无之中,照理说我们不可能在明虚域见到它。” 在这个世界里,鲲生于归墟之中,一生都在虚无之中游荡,死亡之际它会在一瞬间溃散,形如鹏鸟,而不是绪以灼在水底见到的那个模样。 见过鲲的人古往今来寥寥无几,往往是在从明虚域到秘境或是反过来穿梭的那一刹那,在无尽虚无中看到了鲲游过的身影。 君虞同样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条鲲死在了这里,但她知道有许多事情人无法预料。 “或许有一天,我们能够知道答案。”君虞摸了摸绪以灼的头顶,“我们现在先带僵尸回去平安镇吧。” 绪以灼点点头,心里却计划着找机会去问问原璋,她不信原璋会不知道褚苍山脉里头有一只鲲。 绪以灼同君虞往山外走,君虞不知道对僵尸施了什么法术,让僵尸乖乖跟着她们走动。天色还没完全暗下去,但绪以灼披在僵尸身上的黑袍大多是给鬼修穿的,本来就有隔绝阳光的作用,红衣女子没有任何抵触地同她们走出了褚苍山脉。 刚出山,一只纸鹤就扑棱着翅膀往她们飞来,盘旋几圈后落在了绪以灼的手上。 绪以灼看看纸鹤上程玄端的话,又看看面前小径上低调驶来的一辆朴素马车,此时正好有一阵风吹过,掀起马车布帘的一角,让绪以灼看清了车中坐着的人影。 “巧了这不是。”绪以灼不禁笑道。
第99章 刚被绪以灼拖下马车的时候,于培庵还强作镇定,厉声质问她们想要做什么,难不成修士就可以随意欺压凡人,言语间颇有几分咄咄逼人。 绪以灼也不与他多言,只叫他好好想想,自己宅邸中有着什么。 于培庵神色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赶车的车夫被绪以灼定了身,只能看着绪以灼不知又施了什么法术,他雇主便不受控制地跟在那三人后头走。等他终于能够动弹,绪以灼等人已然不见踪影。 车夫呆了一瞬,猛然间想起自己要求援,拔腿就往平安镇的方向狂奔。 绪以灼走得不慌不忙,但毕竟要比车夫先行许久,她们早一刻钟就回了平安镇,车夫还在寻找帮手的时候,她们已然到了于家。于培庵一路上挣扎不休,然而不管他做什么,那两条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的腿都乖乖迈开步子,跟在绪以灼的身后走。 等踏进于家,于培庵惊喜地发现自己竟然能控制自己的腿了,忙不迭就要往门外跑。门边分明没有站着旁人,然而大门嘭的一声便自己合上,于培庵用力拍打门板,又喊又叫。于府附近还有不少人家,但凡响动大些旁人便能听见。可邻居们仿佛一瞬间尽数成了聋子,于培庵喊得只觉嗓子都要出血,却没有一个人来救他。 绪以灼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道:“别喊了,我已然布下结界,你家中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外面的人都不能听见。” 于培庵放下手,强忍住哆嗦,回头问绪以灼:“你想要什么?” “你泼了好大一盆脏水,我自然想要个真相。”绪以灼说着,摘下红衣女子的兜帽,“你好好看看,这是何人?” 此时已然入了夜,僵尸的特性尽数显露,獠牙泛着寒光,月色下,死尸青白色的皮肤更显得阴气森森。于培庵见到红衣女子的脸,当场大叫一声跌坐在地,他后脑重重磕在门板上,竟然就这么晕了过去。 绪以灼不禁有些无语。 “去找程长老吧。”绪以灼说着,用灵力拖着于培庵就往于府唯一一间亮了灯的房间走。 程玄端早就听见了院子里的动静,就坐在屋中等她们。 她们刚进门,绪以灼又听见一声惊叫,正是看见了红衣女子的孙围发出的。他一下子就跳到了程玄端椅子背后,指着红衣女子那根手指抖啊抖的,声音也不住地发颤:“这这这……这就是那个红衣女鬼?” “也不能说是鬼。”绪以灼看了一眼在君虞控制下显得温顺无比的红衣女子,“是被人炼出来的僵尸。” 程玄端见多识广,一见到红衣女子便看出来她是什么,不由得叹道:“此处分明是仙家地界,不曾想竟会发生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我们皆知魔修当防,却忘了凡人心中也会有魔。”绪以灼说道,从程玄端的纸鹤传书中,她已经基本上能猜出发生在红衣女子身上的事。 这时,孙围也瑟瑟发抖着从椅背后探出头来,看着红衣女子说道:“她这衣服……她这衣服好像是……” 绪以灼一颔首:“是嫁衣。” 僵尸的红衣之上有着许多血污,凝固后便呈现出一种暗色,让衣裳本来的模样不易辨认。然而这件衣服本就特殊,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这竟然是一件嫁衣。 孙围道:“她莫不是在新婚之时被人炼成僵尸的?” 孙围咂舌,不知何人竟能如此残忍。然而很快他便想到了什么,顿时惊骇地看向于培庵。 先前他同程玄端在于府有过一番探查,他看不出有何异样,然而程玄端却搜出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孙围不知那些东西是作何用处,询问程玄端,程玄端只道与绪以灼等人会和后,他便能知晓。 孙围啊了一声,又想起一件旧事:“那远嫁给于培庵的齐姑娘在成亲当日后便再也没有露过面,程玄端说是因为一路舟车劳顿,齐姑娘强撑着拜完堂后便生了重病,卧床不起。难不成病重是假,被他炼成了僵尸才是真?” 孙围说话时,于培庵也悠悠转醒,听见这话神情又是一僵。 然而他还要色厉内荏道:“孙围,你怎能血口喷人,真是妄为读书人!” 孙围立时骂了回去:“我看你还白白投胎了成了人呢!” 程玄端从一边桌案上取下一本册子,扔到了于培庵眼前:“这正是从你屋中搜出的,你好生看看这是什么?” 于培庵死死瞪着那本册子的封皮,嘴巴仿佛被封住了似的,一声也不吭。 君虞忽地笑了笑。 “离血玉可保你一时,却无法保你一世。”君虞话音刚落,在场几人便听见了一声清晰的碎裂声。 于培庵的神情一下子被惊恐覆盖,他双手颤抖地伸向自己的脖子,从衣领中勾出一根细绳来,然而绳子的末尾只坠着一块水红色的碎玉。于培庵看见那玉的颜色,脸色又是一变。他在衣中掏了一会儿,依旧只掏出几块碎玉来。 于培庵一瞬间面如死灰。 程玄端咦了一声:“我道这位姑娘失去控制后怎么没有杀了他,原来是因为他身上带了离血玉。” 绪以灼知晓离血玉是何物,同样惊讶无比。 离血玉本是一块白玉,玉的中心一滴血点,当玉石碎裂后,血点会消失,玉也会从白色变成水红色。这种玉石有驱邪之能,然而极其罕见。于培庵身怀离血玉,就和他能炼僵尸一样令人惊讶。 于培庵木着脸,说道:“你们既然什么事情都已知晓,那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必在这里和我废话?” 程玄端指指他身后:“你所作所为我们确实皆已知晓,但其余人,还得你亲自给个交代。” 于培庵往后看去,立时死死瞪大了眼睛。 他身后房门大开,门外站着的正是不知何时来到此处的平安镇百姓。是了,于培庵想到,这里已经被修士布下了结界,那么他们自然是被修士特地放进来的。以修士之能,要他一无所觉也不是难事。 一张张熟悉的脸上情绪皆是复杂无比,有茫然,有愤怒,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于培庵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最后,还是于培庵将红衣女鬼一事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 红衣女子一直木楞楞地站在一边,仿佛失了魂魄。这一念头刚生出来,绪以灼就想到,她确实已然没了魂魄。 死者在死后虽然得了一个公道,但她到底无法知晓。
第100章 齐筱筱生于徐铁村,村子的名字有些怪异,光看这名字完全想不出它和村里人有什么关系。徐铁村的人大多姓齐,也没有人干铁匠这一行当。 齐筱筱的名字是母亲拜托村里唯一一位读书人给她起的。和村里绝大多数的孩子一样,齐筱筱没能读书,她这辈子唯一会写的字,就是自己的名字。 徐铁村的村民并不富裕,靠山吃山,全凭山货谋生。村里头也有精明的人,攀附上了外地前来采购山货的大老板,再过几日就能跟着大老板搬到镇子里去了。 那位精明的村民自然要拖家带口一起走,他有一个女儿,正是齐筱筱最好的玩伴。朋友的走让齐筱筱格外不舍,但她知道自己的朋友是要离开去过好日子,所以把难过全部埋在心里,绝不说出什么丧气话来让朋友不高兴。 朋友水萍离开的那天,齐筱筱与她手拉着手,依依不舍地送着她上了马车。水萍的父亲说以后若是有了空闲,就带着水萍回来看看。但齐筱筱看着他们一家人脸上的喜色,和那辆能让村里所有人羡慕的马车,知道也许这辈子她也不能再见到她的朋友。 许多年过去,水萍果然没有回来。齐筱筱已经很少想起儿时的玩伴,光是生活中的琐事便让她费尽了心力。母亲去世的那日,她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坚持下去,母亲已经是她最后的亲人,相依为命的生活固然艰苦,却也好过独活在这世上。 齐筱筱困苦而麻木地过着一日日,有一日她提着刚洗好的衣裳从村外的小溪回来,还没走到村里,就听到成片的议论声和惊叹声。 齐筱筱认识村里的每一个人,她看着许多张熟悉的面孔齐齐往一个方向走去,有如一潭死水的心也由于好奇掀起了几许波澜。但齐筱筱没准备去凑这个热闹,一个举目无亲的柔弱女子,很早就学会了低调。
289 首页 上一页 88 89 90 91 92 9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