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玄端下意识看向孙围。 孙围一脸茫然地挠了挠头:“好像、好像确有此事?我以为这就是些风言风语,当不得数的。” 林婶冷笑一声:“那些个碎嘴的平日里没几句真话,但那赔钱货的事儿倒不是她们胡说。我给她相人家,好歹会给她相个年纪小些的,她自个儿倒好,非就要那四十多的老男人娶她,给人家做续弦!于家没落都不知道多久了,除了那宅子看看还能有几个钱。就算于家有钱,就于培庵那老货对她爱搭不理的模样能给出几个钱?” 说到底,林婶对林水萍的怨恨就在这个钱。 “她有一日还和我做梦说于培庵要娶她呢,真是笑死个人!”林婶愤怒地一拍桌面,“她说完半月不到,那于培庵就抬了房夫人回来了!” 一旁听着的孙围一怔,没想到林水萍也能和此事扯上关系。 先前程玄端一点拨,他就知晓了死者的共同之处在哪里。最初两位死者的儿子于培庵半年前曾娶了一房续弦,而死去的那几人,或多或少都在此事出过力。可林水萍毕竟是个姑娘,孙围之前怎么也想不到,在这门婚事上林水萍能够起到什么作用。 林婶骂得嗓子发干,抄起桌上的破碗就往喉咙里猛灌了几口茶水。 程玄端沉吟许久,忽道:“这门婚事里头,不见媒婆的影子。” 孙围恍然:“听说于培庵那续弦的小妻子是从离着平安镇老远的村里头娶过来的,要是没有媒婆,于培庵是怎么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 程玄端微微颔首:“必然有人在其中牵桥搭线。” 林婶很是敏锐,闻言便道:“你这意思,不会觉得充当了媒婆那人就是我闺女吧?” “我对林姑娘所知甚少,不敢断言。”程玄端道,“林夫人可否想想,林姑娘可与外地人有联系?” 林婶想了好一会儿,还真被她想起一些事来:“那丫头就没离开过平安镇,但我们家很多年前住在别处,是后来才搬到这儿来的。当时村子里头,她倒是有些个要好的姐妹。” 程玄端问:“林夫人可还记得那个村子的名字?” “记得,徐铁村。”林婶道,“这名字有些怪,恐怕寻不到重名的。” 孙围自告奋勇地举手:“仙长,可要我去打听打听于培庵的续弦来自何地?” 程玄端摇了摇头:“此时最要紧的,是弄清楚那位夫人此时如何了。” 他站起身来,像林婶道谢后,对孙围道:“你同我去一趟于府。” “哦哦!”孙围连声应着跟了上去。 程玄端甫一离开,身后院门就被重重关上。 他略有无奈,林婶贪财刻薄,彼时他观其面相,便知林婶老来会落得个穷困潦倒的后果。程玄端想过提点,然而林婶对其女毫无怜爱之心,几番踟蹰,程玄端还是没有把劝告的话道出口。 他想林婶未必不知自己今后会变得如何,只是她活得浑浑噩噩,有一日算一日,早就把今后抛之脑后。 程玄端没有再想,大步往于府走去。几步路后他觉得这样太慢,一手提起孙围,口中念起口诀,在孙围的吱哇乱叫中身影一闪,眨眼就来到了于府门口。 于府门前不如清晨那般热闹,甚至有些萧条。 孙围按了按额角,待头晕目眩的劲儿过去后,自觉道:“我去叩门。” 然而程玄端抬手拦着了他。 “不必了。”程玄端缓缓道,“这宅子里已然没有活人。” 孙围心中一惊:“那于培庵难道逃掉了?” 程玄端道:“我们的到来说不准刚巧让他下定了决心,决定从平安镇逃出去。” 孙围有些听不懂,只问道:“那我们现在要去追吗?” 程玄端摇了摇头:“我的两位同伴此时应当就在镇外,待我休书一封,追捕一事便拜托她二人。” 程玄端言罢,抬手在虚空中写了几字,一张白纸凭空幻化,程玄端将纸折了几折,折出一只纸鹤,那纸鹤扇了扇翅膀,飞快往天际飞去。 孙围被这仙家手段惊道,一时说不出话来。 纸鹤飞走后,程玄端双手收回了袖中:“好了,我二人的话,便进这于府探探它有什么隐秘吧。”
第98章 潭水幽深,一眼看不见底。 即便君虞道出了水底下有东西,也并非切实看见了那样事物的形貌。想要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必须潜入水中一探究竟。 绪以灼就没考虑过让君虞下水,闻言已经自觉地取出了避水珠:“我下去看看。” 一脚踏下去,鞋袜顿时湿了,绪以灼惊愕地发现避水珠竟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绪以灼:“……诶?” 绪以灼没能收住脚,扑通一声,整个人就这么直愣愣沉入水中。 “以灼!”君虞同样没有想到避水珠竟然对这潭水丝毫不起作用,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绪以灼已经没影了。她脸色一变,当即也要跳入水中。 然而水花溅起的速度更快。绪以灼忽地从水面探出身来。猝不及防之下她呛进去好几口水,咳了好几声后,才抬起手来摆了摆:“我没事!这水虽然能使避水珠失效,但一时间也没看出其他古怪。你在岸上等我一会儿,我潜下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君虞连劝阻都来不及,绪以灼就已经三两下利落地脱掉身上湿透了的斗篷,扔在岸上后再一次沉下去。 君虞无奈叹了一声。 她捡起绪以灼的斗篷,分离出里面的水将衣服叠好后,分出一缕神念,随着绪以灼一起前往水底。 绪以灼的水性很不错,潜水不在话下,哪怕是在她是个普通人的时候,身上没有任何专业设备,她可以在水底闭气的时间也超过了大多数人。至于现在,绪以灼觉得自己住在水里都没什么问题。 水下极暗,抬头可以看见朦胧的日光和粼粼波光,等她稍微下潜一点,可见度就非常低了。绪以灼找出来一枚夜明珠,然而夜明珠可以照亮的地方也十分有限。 黑暗被一点一点地驱散,绪以灼看见了交错的锁链。 她的脚下,从潭壁伸出的锁链纵横交错,每一根都比绪以灼还要粗,她简直无法想要这种锁链要锁住的东西体积究竟有多么庞大,真的是一个小小的水潭能够装下的吗?锁链间有着不少空隙,绪以灼小心翼翼穿过那些空隙,一直下潜。 不多时,她的脑子里就冒出了一个念头:这个水潭究竟有多深? 绪以灼粗略估计了一下,她现在下潜了快有七八十米,换到现实里,她都能突破无装备情况下人的最深潜水记录了。然而直到此时,绪以灼也没有看到水底。 而且她已然发觉,这个水潭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小。 在潜到一半的时候绪以灼就发现了不对,她原来的位置接近水潭的中心,当那个猜想冒出来后,绪以灼游到了边际。她很轻易就发现,这个水潭是一个上窄下宽的形状,如同一座形状标准的山。 而且它在变得越来越宽。 绪以灼无法想象,水底究竟会变得多么宽阔。 有着灵力护体,绪以灼没有感觉到水带来的压力,但是出现了明显消耗的蓝条的告诉她,她此时恐怕已经下潜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深度。 绪以灼一直以来没变化过几次的蓝条此番直接下跌了3%,就为了维持住护体的灵气。 别说这是水潭了,有人说这其实是个海绪以灼都会信。 渐渐的,绪以灼已经不知道自己潜了多深,下潜了多久,如果不是耗费了太多时间看不到结果不甘心,绪以灼早就掉头往上浮了。 “都是沉没成本啊。”绪以灼忍不住在心中想到。 好在,这个水潭并不是无底洞。 当一股浪潮一般的死气打来时,绪以灼因为无聊而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 她感觉到的只是那事物本身携带的死气的冰山一角,她无法想象那究竟会是怎样一个骇人的事物。 绪以灼忽然间明白了红衣女子白日为何会伫立在潭边,有些东西活人难以直接察觉到,但是僵尸却对其很明白。 僵尸既然能察觉到,那么离生门里的鬼修一定也可以,至少原璋不可能不知道褚苍山脉有着这么一个地方。 绪以灼一下子放下了心,原璋不可能放任离生门的附近会有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既然原璋没有解决它,那么她就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愈往下潜,死气就愈发浓郁,绪以灼觉得潭水简直像是皆由死气凝成,下一刻就会吞没她。 当死气浓郁的极点后,绪以灼终于发觉,她的脚底下有一个黑漆漆的庞然大物。 绪以灼落在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 她试着上浮了一些,但是依旧无法看清那样东西的全貌。夜明珠能照亮的地方实在太过有限,绪以灼沉思片刻,召出了无数面元鸿镜。 随着元鸿镜以她为中心铺散开,绪以灼心中的震惊越来越强烈。她此时觉得,这个水潭真快如海一般了。 一开始取出来百来面元鸿镜竟然还不够用,绪以灼神情有些麻木地一直往外面掏镜子。 等元鸿镜终于铺得差不多后,绪以灼一次性注入一成灵力,所有元鸿镜齐齐发出如烈日一般的光芒,刺破了水底的黑暗,将水底照得如白昼一般明亮。 元鸿镜在水中缓缓起伏,如同水中一团团灼灼燃烧的烈焰,照出光裸的岩壁,照出无数条粗壮的锁链。 绪以灼终于看清了庞然大物的模样。 那是某个令人惊骇的生命死后的躯体,黑金色的鳞片在镜光下泛着绚丽的光泽,如果不是切切实实感觉到它身上的死气,绪以灼简直无法相信它已经死去。 “它怎么会死在这里?” 绪以灼不禁在心中问到,但是此时没有人能给她答案,她只能把疑惑尽数埋在心底。 绪以灼曾经在古籍上看到过它的模样。 它不应该死在这里,更不应该已然死去。 绪以灼默然注视了许久,随后循着水底灵气的流动,找到了一块无字石碑。那块平平无奇的石碑正是这些锁链的中心。 来都来了。 虽然不知道这块石碑有什么用,但是辛辛苦苦下潜这一趟,绪以灼毫不犹豫地出手,将那块石碑从地上拔起,往包裹里一塞后又收起了大多数元鸿镜,只留下少数几面照明,往水面浮去。 锁链并没有因为石碑的消失而断裂,这对绪以灼来说是一件好事,她上浮得更加轻松了。绪以灼上浮的速度反而比她下潜还要快些,但是等她浮出水面之时,依旧看见了徬晚昏黄的光。 太阳竟然快要落山了! 绪以灼一下子呆住。 “你去了四个时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我都在想,要不要下去带你回来了。” 绪以灼循着声音看去,看见了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托着腮看着自己的君虞。下一息,君虞已然站起身来走到岸边,伸出手递到她面前:“还不快上来,小心别着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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