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璋想了想,跳下窗台,对绪以灼道:“你跟我来。” 绪以灼跟着原璋,没走多久就来到了藏书阁。在他们踏进藏书阁百米的范围后,门口守着的镇墓兽石像转了转眼珠,看见来人是原璋后就不再有变化。 原璋目视前方,对身后的绪以灼道:“待会儿你在藏书阁留一滴你的血,今后就可以自由出入藏书阁。” 绪以灼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是当真想收我为弟子?” “当然是真的,叩仙门诸位同道作证,为师还能抵赖不成?”原璋道。 绪以灼不解:“可你知晓我认识帝襄,必然也知晓我为何要来到离生门。” 原璋语气轻松:“不就是为了离生镜吗?千年前我就答应帝襄会给她了。” 绪以灼:“……” 帝襄,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不说! 藏书阁内空无一人,踏在木板上,发出一种特别的轻响。 书架呈八卦阵排列,时常绪以灼只落后了原璋几步,他们就隔了一个书架。声音隔着书架传来,显得有些模糊。 “不过不是现在给你。”原璋说着,随手摁下一个暗格。 绪以灼听见了某种细微的响声,只见身侧的书架随之缓缓移动,等书架停下时,墙壁上出现了一个盘旋向上的楼梯。原璋向楼梯走去,示意绪以灼跟上来。 藏书阁每一层的布置都大同小异,直至他们登上第七层。 三十二卷卷轴从屋顶垂落,墨字流淌,一直淌入墨池之中。裸露在外的墙壁用夜明珠镶嵌出星象图,柔和的光将每一处都照得清晰可见。相比于还算整洁的墙壁,地面就显得乱糟糟的,卷轴玉简随处放置,若是不注意脚下都不知道下一刻自己会踩到什么。 绪以灼似有所感,越过原璋走近了墨池。 原璋负手站在她身后:“离生镜就在这里。” 绪以灼站在墨池边往里看去,隐约看见了一面镜子的轮廓。 她没有去触碰,而是扭头询问原璋:“曾经帝襄和你约定过什么?” 从帝襄的手记来看,她和原璋连朋友都够不上,绪以灼不觉得原璋会无条件将离生镜交给帝襄。 原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空间法器中取出几卷卷轴,递给绪以灼:“你可认得这是什么?” 绪以灼打开,第一眼就愣住了。 里面记录的东西她曾经见过。 准确的说,她见过类似的东西。 绪以灼不确定道:“命图?” 卷轴上是一种绪以灼不认识的文字,甚至是不是文字都不好说,她上一次见到这种文字是在通天阁,君虞说这种卷轴名为辰朱纸,祝师会将他们测算的过程记录在上面,而那些绪以灼半点也看不懂的测算,就是用这种文字记录的。 “没错,这些都是命图,你还看得出什么?”原璋问。 绪以灼合上卷轴,坦然地摇了摇头,她对命图的了解也就见到的时候勉强能认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 “有能力的话,可以试着学一下测算。”原璋很快又补充道,“学不会也没关系,祝师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没有测算的天赋。” 原璋接过绪以灼递还给他的卷轴,道:“这是某列只完成了一半的命图的一部分。” 他可能觉得站着有点累,拿衣袖拂开地上散落的卷轴就坐下了,还示意绪以灼也坐着说话。绪以灼在对面坐好后,原璋继续道:“如果算一件小事,连辰朱纸都用不上,自己在心里算算就行了,稍微大点的事情可能要测算很久,为了避免算了后面忘了前面,需要用辰朱纸记录下来。当一卷辰朱纸还不够记录的时候,测算同一件事情的命图会归到一列之中。” 原璋指指被他搁在地上的卷轴:“你猜猜这才完成了一半的命图的有几卷?” 绪以灼想起了自己在通天阁看到的书架。 她猜测道:“几百卷?” 原璋摇摇头,直接公布了答案:“一万六千零七十五卷。” 绪以灼:“……” 原璋道:“为了方便找到对应的命图,在列这个单位里祝师们进一步细分,你看到的这四卷来自庚一十七组。” 绪以灼道:“这总不会是一个人记下来的吧?” 原璋点了点头:“四十九个祝师一同算了整整五十年。” 绪以灼沉默了一下,真心实意地提问:“这算的是关于明虚域会不会毁灭的大事吗?” 原璋认真想了想,竟然没有否认:“也差不多。” 绪以灼问:“那是什么事?” “不可说,而且我知道的也未必是全部。”原璋道,“这列命图还没有完成,也就是说测算还没有算出结果。照理说没算完的命图是不能给别人看的,多一个人看到未来就多一份变数,一个弄不好以前的东西就白算了。不过我猜给你看了你也看不懂,让你看几眼也没事。” 绪以灼:“……”过分了啊,乱说什么实话! 原璋道:“你猜,这列命图为什么没有画完?” 他的语气跟逗小孩似的。 绪以灼没好气道:“因为帝襄死了。” “你也不怕她听到。”玩笑完原璋正经了神色,“帝襄早就算到自己大致会在什么时候死,而在离她的死期还有很久的时候,命图就已经画不下去了。” 绪以灼十分捧场地问道:“为什么?” “帝襄原先令人基于自己的命数测算,但是在命图画到一半的时候,命盘的主星变了。”原璋道,“那件事没能在帝襄活着的时候得出一个结果,它的结局远在千年之后,而那个时候事情的关键不再是帝襄,换成了其他人。” “帝襄当即命令祝师们停止对这件事情的测算,转而去算那关键的人是谁。三年后祝师们粗略算出了结果,七星命盘上出现了一颗主星一颗辅星,分别对应关键的两人,其中辅星代表的那人与帝襄同根同源,而主星代表的那人……” 原璋卖了个关子。 但绪以灼已经猜出了答案,默默指向自己。 原璋含笑道:“非此界中人。” 绪以灼下意识想把指着自己的手指放下。 她看着原璋那双灰蒙蒙的,如盲眼般找不到聚焦的眼睛,觉得这双眼睛已经把自己的一切秘密看穿了。 原璋继续道:“可那个时候世家和普通修士与西大陆的凡人之间关系已然十分紧张,一场足以颠覆修真界的风波蓄势待发,帝襄虽然不声不响,但已经着手准备把世家一网打尽。祝师的测算受到了影响,帝襄让他们暂且不管辅星,一心测算主星的身份。” 绪以灼没精打采道:“所以她测算到了什么?” “具体算到了什么,世上恐怕只有帝襄一个人清楚。”原璋道,“测算就是这样,知道的人越少结果就越准确,所以不同的祝师测算不同的内容,彼此间禁止交流,只有帝襄能知道完整的结果。” 原璋摊了摊手:“我也只知道相对来说无关紧要的一部分。” “帝襄恐怕早就知道,我会在那个时候出现了。”绪以灼垂着眼眸说道,心情有点复杂,那种自己做的每一件事在千年以前就被人测算出来了的感觉实在诡异。 她现在甚至在怀疑,自己穿越这件事都不是毫无缘由的。 “出于我个人的一些原因,我同意了在某一时刻把离生镜交给帝襄,那个时刻不是现在,”原璋看向墨池,“等你找齐黄泉镜其他的碎片,我才会把离生镜给你。” 绪以灼随口问道:“为什么?” 原璋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在我交出离生镜后,过不了多久我就要消失了。” 绪以灼愣住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五点,打开码字软件。 码了一千字,是时候去吃饭了。 饭后不宜码字,刷会儿手机,不知不觉就到了十点。 打开电脑,准备继续码字。 一眼看到桌面的游戏。 告诉自己,一个小时,我就玩一个小时! 失去同步失去同步失去同步……不行,我今天一定要把这段剧情过了【怒】 凌晨一点多,继续码字。 一章写完,啊,今天又是阴间更新时间。
第91章 藏书阁罕有人至,安静得连衣物细微的摩擦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周身无人的后果就是容易放飞自我,绪以灼在这儿站没站像坐没坐相,此时干脆趴在地上,身侧是几本摊开的书,自己则在抓着一支毛笔在一张白纸上写写画画。 绪以灼从小学毛笔,毛笔字其实写得颇为不错,如果不是此时的姿势太过随意,字形也不至于这般飘忽。 她正在给君虞写回信。 一个月以前,君虞的纸鹤在不知什么时候轻飘飘落在了她枕边的窗台上。绪以灼醒来推开窗,看见纸鹤时怔愣了好一会儿。 纸鹤的外部没有什么标记,绪以灼也就没有贸然拆开,而是拿着纸鹤去找原璋,于是原璋也知晓了君虞给她写信的事儿。 原璋得知此事后一脸惊奇,上上下下打量了绪以灼好一会儿,不知徒弟是因为什么能得世外楼楼主如此青睐。 原璋摸着下巴思考:“莫不是觉得你有利可图?” 绪以灼冷哼一声,直言君楼主才不是这种人,言语之间满是维护。 原璋沉思许久,忽然茅塞顿开,信誓旦旦道:“我明白了,她一定是看上了你的美色!” 绪以灼毫不犹豫翻了个白眼。 但凡和原璋相处几日便能知道这鬼极不着调,这种不靠谱的话听听就算了,绪以灼不会把它当一回事。 反倒是原璋来了劲,一通分析,最后笃定道:“徒弟你虽然年纪还小,但看现在的模样长大后肯定是个和君楼主不相上下的美人。别看君楼主现在一副正经模样,没准等你长大后她就会露出马脚,凡人间的话本子上……” 绪以灼没等他讲完,推开窗就冲外头大喊:“师兄,师父在我这里!” 回头一看,原璋已经没影了。 原璋令离生门这个社恐齐聚的门派多了几分生气。 绪以灼平日里大多在藏书阁看书,偶然出门撞见颜晖或是那位师兄师姐,他们第一句话总是“小师妹你知道师尊去哪儿了么”。原璋是只挺不令人省心的鬼,离生门那些与绪以灼同辈的修士们除了修炼以外的一项重大活动就是逮着原璋满宗门跑。 他们是在抓原璋去养魂。 人需要休息,鬼也需要养魂。越强大的鬼修对养魂的需求就越小,原璋却不是这样。 绪以灼虽然不知道详细情况,却也从同门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原璋的魂体并不稳定,已然处于消散的边缘,如果不是离生镜他恐怕早就不在了。黄泉镜阻挡了明虚域修士飞升的路,始终卡在大乘期无法寸进的原璋照理说早该消散,却因几乎与离生镜融为一体而存于世间。离生镜只能保住他的魂魄,却无法消除由于魂体不稳带来的那些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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