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以灼轻轻哼了一声:“君楼主不也派来了门下弟子吗?” 君虞玩笑道:“几大仙宗都已去你那儿拜访,我世外楼若是不去,反倒像轻看了你。” 绪以灼搁下牛奶:“宿灵不来的时候其余人就觉得我要去往世外楼,宿灵一来,他们就更这么想了。” 绪以灼知道有不少人在调查她,也自信刚穿越过来的她根本没什么东西让他们查。然而她和原吾交好这一件事情不是什么秘密,随意打听打听就能知道。那些宗门的人来寻绪以灼时,有不少旁敲侧击地问她有没有拜入君虞门下的意思,若是绪以灼应了有,恐怕那些人早就知难而退了。 可绪以灼不想骗人,更不想拿君虞骗人。 君虞道:“宿灵去过一趟后,你今晚应当能清静些了。” 绪以灼蹙了蹙眉:“可明日他们终究会知晓我要去往离生门,那时他们会不会觉得你被拂了面子?” 世外楼向来遗世独立,如果不是正好轮到它主持,甚至不会派人前往叩仙门,自然也不会给人拜师的机会。眼下世外楼破天荒遣门下弟子拜访叩仙门魁首,结果第二日魁首去了别的门派,绪以灼唯恐有人会说君虞闲话。 “这些都是小事,不用放在心上。”君虞道,“倒是你,当真想好了要去离生门?” “嗯。”绪以灼点点头,但想到什么后,忽地又皱了皱眉。 君虞一直注意着她神情,随即问道:“可是离生门有什么问题?” 绪以灼面露迟疑之色。 许久之后,她问道:“你觉得张缘这个人……是不是有点问题?” 君虞垂了垂眸:“我想到一个人。” * 层云破开,天光洒落令台之上。 绪以灼心不在焉地低着头,也不知在想着什么事。 于望舒神情严肃地直视前方,但手指躲在袖子下轻轻戳了戳绪以灼:“你想好要拜入谁门下了吗?” 这事情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问题,但对绪以灼而言却很难说。毕竟离生门太过神秘,勉强为人知晓的只有一个门主颜晖。颜晖修为其实不低,但他实际上还能算一个年轻修士,又不如君虞那般天纵奇才,修为再高也高不过其余宗门隐世的大能,于望舒觉得绪以灼跟着颜晖修炼的话实在可惜了。 绪以灼轻叹一声:“想好了。” 于望舒不知为何绪以灼要叹气。 但是她已然来不及问,钟声响了七下,魁首是时候上台了。 绪以灼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一步步踏上令台,令台已然变了一副模样,宛如一个逐阶向上的金字塔,等绪以灼走上顶端的时候,她正好与四阁的顶楼持平。 顶端的圆台空间不小,绪以灼最后在面朝朱雀阁的方向停下脚步。 凛冽的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在他人眼中,天光下绪以灼的身形显得有些虚幻,仿佛下一秒都要羽化登仙。 然而对无数届叩仙门的魁首而言,此时不过是他们踏上修炼的坦途的第一步。 君虞念着例行的祝词,而绪以灼有点走神,几乎没听清君虞说了什么,一会儿觉得这好像校运会闭幕时校长漫长的讲话,一会儿又忍不住回想起昨晚上君虞说的那些话。 亭子外,大雪依旧纷纷扬扬地落下,好像天然的屏障,将君虞的声音隔绝在小小的湖心亭里飘不出去。 “我想到一个人……他的名字……” 君虞的话同绪以灼先前的猜想完全一致。 绪以灼眼里一片茫然:“可那个人明明……” 绪以灼忽然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以灼。” 绪以灼的目光落在实处,只见是君虞在叫她。 “你今为魁首,叩得仙门,前途坦荡。然前路尚有诸多艰难险阻,需前人尽心导引。”君虞道,“今有天道与诸位道友为证,你愿拜入何人门下?” 绪以灼深吸一口气,不再多想。 “弟子绪以灼,愿拜离生门原璋为师。” * 在全场沸沸扬扬,都在讨论原璋是何许人也的时候,绪以灼拿了魁首的其余奖励,低调地跟着离生门众人离开了云雾城。 离生门没有云外飞舟,离开的时候先要走到半山腰,然后乘飞舟离去。 颜晖见绪以灼时不时回头往后看,问道:“可是有什么落下了?” 绪以灼摇了摇头:“走得太急,我还没有同人好好道别。” 她离去前见了原吾和于望舒,然而君虞还要主持叩仙门一时半会儿走不开,绪以灼只能拜托原吾告诉君虞她先离开了。 颜晖淡淡道:“这时候走,正好清静。” 离生门每一届叩仙门都悄无声息地来悄无声息地走,但这一次如果他们像以往那样在举办叩仙门的城池多待几日,即便他们是鬼修门派也别想有清静日子了。 人修不太想和鬼修打交道,其实鬼修也不怎么想和人修打交道。离生门的修士们比世外楼还少与外界接触,连自己人之间交流都不是很多,几乎个个是社恐。 绪以灼一早就注意到离生门少了一个人。 她问:“张缘去哪儿了?” “有点事情,到时会自己回来的。”颜晖说着,已然到了半山腰的云台,他取出飞舟,因为绪以灼没有这一法器也不知道去离生门的路,便让她与自己同乘一架。 离生门的小型飞舟都提前设好了路线,不需要人驱使便自动飞往离生门的位置。 绪以灼和颜晖坐得很远,但小型飞舟就这么点空间,再远也远不到哪里去。 绪以灼侧脸看向窗外,只见飞舟在云中飞行,包裹在外壳的阵法时不时显现。 颜晖一开始就闭上了眼,身体放松却又坐得很直,绪以灼猜他没睡着。 沉默许久后,绪以灼终究还是开口问道:“我的师父……” 颜晖睁开眼:“作为亲传弟子,你可以唤师尊。” 绪以灼顿了一下:“有点中二。” 颜晖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他想起那人说过的话,又闭上了眼:“你想怎么叫都可以,他大概是无所谓的。” “哦。”绪以灼点了点头又没声了。 反而是颜晖过了会儿问:“你刚才想问什么?” 绪以灼欲言又止。 她叹了口气,惆怅道:“我师父的人设好像有点奇怪。” 颜晖:“听不懂。” “就是,他和传说中的不是很像。” 绪以灼说完后,惊讶地发现颜晖竟然笑了一下,虽然笑容转瞬即逝,但那张向来面无表情的脸确实变了。 颜晖道:“传说里许多事情都不可信。” “但应该也有真实的地方。”绪以灼道,“比如说名字和……性别。” 颜晖微微颔首:“你已经知道了。” 绪以灼捂住脸:“看到名字的时候我就基本上猜到了。” 在猜到张缘和原璋的联系后绪以灼怀疑了好一会儿人生,这位大佬做出来的事情实在是别出心裁。但绪以灼最纠结的不是原璋伪装成张缘这件事,而是如果张缘是那个人,一件事情忽然间就不一样了。 她前往离生门,是为了离生镜,必然要接触离生镜的主人。 绪以灼原先预想的一件艰难的、要耗费大量时间的事情转瞬间就完成了。 不是她找上了离生镜的主人,而是离生镜的主人找上了她。 绪以灼脑子有点乱,不知道原璋现在究竟知道多少。她好想把帝襄拖过来问,除了手记上讲的那些她和离生门的初代门主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接触。 绪以灼觉得眼前都是被藏得好好的坑,而且她知道前面有坑,却不得不走。 绪以灼带着乱糟糟的思绪来到了离生门。离生门的位置离云雾城没有很远,半天后飞舟就到了。 飞舟掠过一座座险峻的山峰,最后在一个四面环山的谷地盘旋着落下。数道山涧蜿蜒淌过,茂盛的林木间坐落着一座座木屋。离生门不太像一个门派,反而更像一个古意盎然的村寨。 离生门的入口,一个裹着黑袍的人不知已经等待了多久。 飞舟落下后,看着走过来的离生门众人,他抬起头来,兜帽下露出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他一下子就在一堆黑袍中找到了与众不同的绪以灼,高兴地挥了挥手:“徒弟,你们回来啦!” 绪以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门派都有体现本门特色的服饰,少有门派的服饰如离生门那般醒目。 因为离生门大多是鬼修,而鬼修不喜欢阳光,所以门中弟子在外界行走时一般会裹着一身密不透风的黑袍。 不知不觉间,门中的少数人修也跟着换上了黑袍。 绪以灼:好中二。 然后默默换上黑袍,当一个莫得感情的修士。
第90章 绪以灼的住处是一座二层小楼,屋内没有什么摆设,只有一些基础的家具。通往二楼的楼梯藏在书架后,一眼还不能找到。 离生门里大多是这样的建筑,除了藏书阁。 绪以灼住在离藏书阁最近的一座小楼,推开窗便便能看见足有七层的楼阁。藏书阁的大小远不止看上去那般,它的地下还有一座地宫。离生门的建筑颇具鬼修特色,每一座小楼都坐南朝北,藏书阁门口摆着的是镇墓兽,乍一看说不出的诡异。 绪以灼随着原璋踏上二楼,一眼就看到了供奉牌位的供桌。 原璋看了一眼:“你用不到,自己撤掉就好。” 绪以灼噢了一声,自己寻了把椅子坐下,看着原璋道:“师父,我有几件事情不太清楚。” 原璋散漫地坐在窗台上,一点头:“你问。” 绪以灼问:“师父先前为何以女子打扮现身?” 原璋扮作少女简直毫无破绽,若不是他自己给出了提示,绪以灼恐怕直到见到原璋的真身的那一刻才能发觉。此时看原璋,似乎模样和张缘也没有什么差别,但只是容貌和神情一些细微的改变,就让他们仿佛完全是两个人。 “这其实是我在离生门外常用的一个身份。”原璋斜靠着窗户,坐没坐相,“以真实身份在外行走会有很多麻烦,张缘是女子,只要我有意隐瞒,就不会有人将她和我联系起来。” 这一问题,绪以灼其实不是很纠结,她更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 “师父,”绪以灼慢吞吞道,“你为何要收我为徒?” 原璋笑了。 他指了指绪以灼绾起的发:“徒弟,我认得生莲簪。” 绪以灼心中一惊,放在膝盖上的手动了一下,险些去碰发间的莲花金簪。 “不用紧张。”原璋看着绪以灼,若有所思道,“看来,有很多事情帝襄都没有告诉你。” 这还是绪以灼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敢直呼帝襄名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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