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日原吾悄悄离开了母亲的视线,同自己的三个小伙伴一起,进到了大人们千叮咛万嘱咐不可进入的后山。 山路陡峭难行,然而这打击不了孩子们的好奇心,他们连走带爬走了一小段山路后,看见了一座破庙,而这个时候山路终于变得平坦起来。 山路变成了三条。 孩子们犯了难,不知道该走那条路,这时候,有人眼尖地看到破庙前站了一个白衣的女子。 女子容貌姣好,笑容温婉,几个孩子兴奋地向这个姐姐走去,想要向她询问哪一条才是上山的道路,然而在快要走到的时候,原吾忽然停住了脚步。 伙伴们疑惑地回头,只见原吾一脸恐惧地一步步后退。 他们发现自己同伴的眼睛变了,圆圆的瞳孔变得又细又长,就像阳光下猫猫的眼睛一样。 孩子们不明所以,原吾张了张嘴,没等她发出任何声音,眼前就被血色填满。 鲜血滴落,同伴的身体扑通一声砸在地上,原吾将那张令她害怕的脸看得更清晰。 原吾没有看见什么白衣的女人,自始自终她看见的,就是站在庙门边裹着白布的青面獠牙的恶鬼。 原吾不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她的记忆无端缺失了一块,回忆里的场景一下子从淌满了鲜血的山路变成压抑的祠堂,供奉在每一座牌位前的长明灯是祠堂里唯一的光,原吾躲在父亲的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衣服,觉得要喘不过气来。 原吾听到有人在叹气。 谁轻轻推了推她,原吾回过头,只见那人是母亲。母亲推着她一步步往前,直到祠堂的最深处。 牌位供奉在两侧,祠堂的尽头是一把青色的剑。 “没想到……我们原家还能出现有龙瞳的孩子。” 有人低声道。 他的语气很是复杂,不像高兴,也不像遗憾。 母亲退了下去,一个老人捧起剑,让原吾接过。那把剑快要比三岁的原吾还长,原吾捧不住它,只能抱着,剑尖拖在地上。 从拿不起剑到长剑宛如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堪堪过去了十五年。 许多事情,是原吾渐渐知道的。 比如原家在古时候是饲养龙的家族,原家饲养的龙死后逆鳞会被原家保存,收集了数百片逆鳞后,原家人用他们铸了一把剑,就叫龙鳞剑,这把剑,只有身怀龙血的原家人才能拿起。 原家人之所以能养龙,就是因为原家的先祖曾与一位强大的龙族通婚,但是原家的后辈没能很好地传承下龙的血脉,在原吾出现以前,已经有六百多年无人能够执起龙鳞剑,族人体内龙血稀少到身上甚至无法出现龙的特征。 这是一个被诅咒的种族,似乎天道不允许它们传承,龙族不仅早早就消失在明虚域上,连它们留在外族的血也无法延续。 六百多年,原家甚至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一个有龙瞳的孩子。 原吾三岁后的幼年是孤独的,在遇到君虞以前,陪伴她的只有龙鳞剑。 绪以灼手中的镜子品阶不凡,但还不足以抵挡龙鳞剑。 绪以灼自己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一块元鸿镜碎了她还有另一块,可无论多少面元鸿镜都挡不住龙鳞剑,除非她换一面品阶更高的镜子。 可是上品灵器勉强能够批量生产,再往上的仙器却不可以,无论多么强大的炼器师都不敢打包票自己能炼出两件一模一样的仙器。这就导致了绪以灼要是这会儿拿出一面仙器镜子,下一刻就可能有观战的大佬疑惑自己的镜子怎么到她手上去了。 绪以灼最后找出了一面差一点品阶就能达到仙器的玄女飞天镜,一手扣着镜子的背面,尽量不让人看清这面镜子的模样。观战者只见镜光如云雾,仿佛玄女玄女周身环绕的烟云。 镜光的边界更加模糊不清。 但原吾依旧尽数避开。 是因为眼睛。 看着原吾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绪以灼很容易就能察觉原因所在。原吾的眼睛有时候会变成蛇类那样的竖瞳,绪以灼猜测原吾看到的东西和她看到的恐怕完全不一样。 一般的攻击打不中她,至少她要比原吾更快。 这个念头更冒出来就被绪以灼自己打消了,光追求速度对她来说当然也不是什么难题,但她压根就没有作战的意识,速度就是提上去了也是瞎打一通,说不定还会被自己干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原吾近了身。 绪以灼神情一凛,甩手就将玄女飞天镜掷了出去。她这回反应得及时,镜子刚好格挡住了原吾挥来的龙鳞剑。 只是这镜子扔得出去,却捡不回来。 绪以灼没有多看玄女飞天镜一眼,直接又取了面品阶卡在仙器之下的镜子出来,这回随镜子一起拿出来的还有一本薄薄的册子。 没有人知道那本册子是什么,只知道绪以灼当场就翻开册子看了起来。 · “咦?”程玄端忍不住问,“她这是在干什么?” 身边站着的人没有给他回答。 程玄端看去,只见颜晖的目光没有落在看台上,而是看向模糊的天际。 云雾城任何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都能看到云海,玄武阁自然也不例外。但云海此时已经看不太出原来的模样,就像暴风雨之时的海面和风平浪静之时的海面可以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样子。 云雾汹涌,浓云又压得极低,它们仿佛几度将要相连。 颜晖收回目光:“你刚才说了什么?” 程玄端愣了一下:“……倒没什么,就觉得这小姑娘做的事情有点奇怪。” 程玄端的注意力有些被先前颜晖的举动带了去,不禁感慨云海今日的变化当真是大,远处有什么完全看不清了。 颜晖看向绪以灼,只见绪以灼时而抬头躲躲快要劈到眼前的剑,时而低头专注地看着册子上的内容,虽然面上不显,但颜晖心里头的疑惑不会比程玄端更少。 她这是在干什么? 这一念头刚一升起,绪以灼啪的一下合上了册子,甩回了空间法器里。 剑气就要逼至她身前,此次绪以灼却挡也不挡。 她消失了。 同一时刻,颜晖低低喊出声:“脚下!” 程玄端立刻往原吾脚下看去。 原吾的脚下什么都没有。 程玄端一怔,猛然想起了什么,将目光转向绪以灼原先待着的位置。 一个颜色几乎和令台一模一样的光圈,就这么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地上还有一面镜面朝上的镜子。 而另一个光圈在这一时刻出现在了原吾的后侧,原吾瞬间反应了过来,收剑就要格挡,然而速度还是慢了早有准备的绪以灼一步。 绪以灼手中正是一面和地上那面一模一样的镜子,在从光圈中的出现的那一瞬,绪以灼就抬起了手。 无数人屏住了呼吸。 啪的一声。 镜子准确砸中了原吾的后脑勺。 绪以灼呼出一口气,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伸手顺便捞过了要往地上栽去的原吾。 原吾在这个年纪身高差不多是长到头了,比绪以灼高了一个头还多,绪以灼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抱稳她。检查检查脑袋没被拍出血后绪以灼又松了口气,再看看脸,只见原吾这会儿已经昏了过去。 绪以灼一直提着的心放下了。 先前她可不敢肯定自己这一招能够一次性成功。之前她翻开册子是在干什么?在现学新的法术。 还好法术的难度不大,重点是要用到一套子母镜,绪以灼学了一会儿就勉强能用出来。 也是她先前从来没用过,原吾一时间才没能防住。 绪以灼忽然间注意到有一道熟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默默注视着她的人是君虞。 绪以灼愣了愣,弯起了眉眼。 我赢了。 绪以灼做着口型道,说完后,忽地觉得脸有点烫。 跟人邀功似的……好幼稚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满级大佬打败新起之秀后向另一个满级大佬邀功。 原吾:……这么一说突然间狗了起来。
第89章 一场雪直到夜间还没有停。 绪以灼偷偷从房顶溜走,一步踩下去就一个深深的脚印。阆芜馆此时也空了大半,绪以灼专门挑那些没有亮灯八成没有人的屋子走。走出一段路后,她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 自从夺得叩仙门的魁首,她的院子就没有安静下来过。 各种认识的不认识的宗门都派人来了,绪以灼和原吾作战并没有其他人看上去那么轻松……至少以前的对决比起来,同原吾那场是最费她精力的那一局。绪以灼起先还能打起精神应付那些来客,后来人一走就蔫蔫地缩在椅子里。 绪以灼一直以来就不擅长应酬,接过父母的班后索性成日冷着一张脸,装出一副不好接近的样子,能避免与人打许多交道。 现实里躲得过,穿越后没想到怎么也躲不过。 倒也不能怪那些宗门的人心急,不让她好好休息,实在是因为明日叩仙门便要闭幕,到时万众瞩目之下,绪以灼会宣布她要拜入何人门下。 能不能拉拢到她,就看这一天不到的时间了。绪以灼明面上无门无派,也无世家扶持,就使得一些中小宗门也动了心思,想要试试能不能忽悠到她。 绪以灼若是如实表示她要加入离生门,那些人只会觉得她是在找借口。信的人是少数,像玄玉仙宗的程玄端听到后笑了笑,送上一份不重的贺礼后便离开,更多的人觉得绪以灼的宗门还没定下来,留在她的小院里企图说动她。 绪以灼刚劝走一波,就看见宿灵穿过没关上的院门走了进来。 绪以灼:“……” 绪以灼二话不说翻上屋顶就跑。 她有些羞恼,世外楼这是来凑什么热闹! 在碰巧路过世外楼的院子后,绪以灼下了屋顶。没头苍蝇似的在里头乱转,绕了不知道多少个圈子她终于找到了君虞。君虞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坐在湖心的亭中,望着湖面的纸灯自斟自饮。 看见绪以灼时,君虞没有显现出惊讶的神色,好像早知她会前来。 “可能饮酒?”君虞说完便摇了摇头,嗓音里含着笑意,“你年纪太小,还是不要饮酒了。” “……也不小了。”绪以灼小声道,她只不过是看上去要比实际上还小一点。 虽然这么说,但绪以灼还是乖乖接过了君虞递给她的牛奶,也不知世外楼楼主怎么会在空间法器里放这种东西。 君虞看着她喝完小半杯热牛奶后,才道:“觉得太烦跑出来了?” 绪以灼清楚地看到了君虞眼中揶揄之色。 她院子里头发生了什么君虞明明知道,还特地派了宿灵过来……若不是君虞的吩咐,宿灵怎么会无缘无故到她院子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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