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道会好似大学里的大课,各峰都会举办,修为达标就可以进去听讲。绪以灼所参加的这节课门槛较高,需要达到元婴修为才可入内,不过绪以灼特意去得晚了些,殿内已然坐了大半,她悄悄找了个角落坐进去,将自己隐于人海之中。 绪以灼以为自己已经来得够晚了,没想到这节课的讲师还能来得更晚,基本上踩着点进入殿中。方踏入殿中,一股来自大乘期修士的威压就压得众人抬不起头来。 绪以灼一边假装吃力,一边偷偷抬起头来。 在看见阴沉着一张脸的来人后,绪以灼不由得乐了。 哟,这不是长生吗? 不对,现在的她,应该被称为郎迟谙。
第271章 一个宗门总是有着统一的服饰,玄玉仙宗也不例外,门人皆着白衣,附有云纹,云纹的颜色和繁复程度代表了门人在门中的地位。郎迟谙衣上云纹为淡金色,繁复程度可与一峰之主相较。 也难怪会有那么多人认为郎迟谙会是下任宗主,现宗主想来也是这么打算的,然而前提是郎迟谙死劫可解。 玄玉仙宗不负仙门第一宗之名,门中弟子恭谨保守。绪以灼粗略扫视过论道会一轮,所见之人皆整衣敛容,唯郎迟谙这位最后到达的讲师衣裳凌乱,像是睡过头随便披上衣服就赶了过来。 郎迟谙一脸烦躁不耐之色。 为人讲经非她本意,只是现今整座断虹峰内,她师尊正在闭关,那些个记名弟子也各自领了任务下山去,论道会又不可不办,此乃玄玉仙宗的规矩,断虹峰内唯有郎迟谙有资格顶上。 她大步来到上首,盘膝坐下,昂了昂下首让侍从将今日要讲的经卷典籍呈上来,一脸傲气。 绪以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郎迟谙。 只见郎迟谙的神色从头到尾就没有好过,讲课时也颇具不顾学生死活的意味,不区分重点不强调难点,一路平铺直叙地讲下去,不给人思考消化的时间。一刻钟后,殿内就已然又不少人流露出云里雾里的神色。 偏偏郎迟谙一脸郁色,一身大乘期修士的威压暴露无遗,让堂下的弟子连打断她的念头都不敢升起,只能强迫自己努力跟上郎迟谙的节奏。 绪以灼也有一种在听天书的感觉。 就仿佛是她在学高数,老师解题解得飞快,一题过去立刻下一题,不提问也不给学生自己上手的时间,一节课过去学生只觉得自己阿拉伯数字都快不认识。 但是绪以灼无所谓,她也是大乘期,她可以摸鱼。 殿内置有金钟,每过半个时辰,金钟就会被侍从敲响三下,这也是郎迟谙唯一会停下来的时候。 第三次金钟敲响后,郎迟谙还未再度开口,堂下率先响起了一个声音。 “大师姐,您可以讲慢一点吗……弟子、弟子有些地方没有听懂。” 最开始三字喊得还有点气势,后就变得微弱结巴了起来,好似光是说这句话就要耗尽他毕生胆气。 绪以灼都想要为他的勇敢鼓掌了。 “哦?”郎迟谙似笑非笑,“你有何处不懂,说来听听?” 弟子:“……”他可以说都没听懂吗? 郎迟谙的语速虽然算不上快,但她不间断地讲述就已经让人跟不上了。 见那位弟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郎迟谙面色一冷:“有几分悟性学几分东西,不懂的自己多想想,别指着别人直接告诉你答案。” 郎迟谙此话一出,再也没人敢说话。 她这话严格来说挑不出毛病,唯有自己领悟出来的东西,才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但论道会并不是什么严苛的场合,本意是让高阶修士凭借自己的经验,带一把后辈,为他们后续修炼指一个方向,而郎迟谙明显全然没有这个意思。 郎迟谙对这些实际上年纪全比她要大的“后辈”毫无关爱之心,她表里如一,确实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论道会持续了四个时辰。 于修士而言,在一个地方坐上四个时辰根本算不上事,多的是修士闭关一入定就十年百年地过去。但这四个时辰里,在场修士多数如坐针毡,侍从宣布结束时殿内明显响起了松气的声音,又在郎迟谙如刀锋的一瞥后鸦雀无声。 一次论道会不知要给多少人留下心理阴影。 郎迟谙心道,若是这些人下回听闻是她主持的论道会,再也不敢来那倒好了。她随意理了理衣袖就要起身离开,然而眼角余光瞥见殿内屏风后站了一人。那神情严肃,以至于容貌瞧上去老了十岁的男子正是流霞峰峰主荀连,乃当今玄玉仙宗修为仅次于宗主之人。 郎迟谙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绕过屏风,跟上了往后殿走去的荀峰主。 绪以灼悄悄跟了上去。 荀峰主修为高深,对外界的感知远超被惯大的郎迟谙。绪以灼没敢离得太近,只保留一个可以看清他们神情听清他们说话的距离。 荀峰主走了很远,最后在断虹峰一处无人的紫竹林停下。 郎迟谙往一株紫竹上一靠,站无站相:“荀师叔找我有何事?” 荀峰主轻叹一声,正色道:“迟谙,你今日所为实在是过了。” “我早就说过我不会主持论道会的,”郎迟谙满不在乎道,“你们既然非要我主持,那我教人只会如此。” “这些弟子,都是你的同门,往辈分上讲,他们都是你的后辈。”荀峰主循循善诱,“他们若是对你心生恶感,他日你承袭宗主之位,岂不是要生出许多麻烦。” 郎迟谙道:“只要我足够强,就不会有任何麻烦。” 她确实有说出这句话的资本。 在其他人还在练气期筑基期打转的年龄,郎迟谙已然突破大乘期,迈过最顶尖那批修士的门槛。她确实因年少而缺乏经验,但年少也是她最大的优势,她还有着很多时间。 还有着很多时间……想起掌门师姐告诉他的,郎迟谙命中的那道死劫,荀峰主心里一沉。 他随手折下一截竹枝,直指郎迟谙道:“迟谙,同师叔过过招。” 郎迟谙眉峰微挑,也取了一截竹枝。 荀连是个剑修,郎迟谙同她师尊一样是个法修,然而此时此刻却在以剑修的方式在同荀峰主过招。 竹枝相击,剑风扫过整片紫竹林,竹叶震颤,万籁齐响。 绪以灼抹过一缕剑风,可感荀连剑法已臻化境,已在当世剑修的顶点,但郎迟谙却未迅速落败。 起初荀连出招郎迟谙接招,郎迟谙破有些捉襟见肘。但很快她就已经能用竹枝反击,甚至仿出了荀连的剑势。 荀峰主最后以拦腰击断郎迟谙手中竹枝结束了比试,虽是他赢了,荀峰主面色却无比复杂。 郎迟谙拱了拱手:“师叔承让。” 她面上无挫败之色,郎迟谙傲虽傲,但并非没有自知之明。她天资绝世,修炼速度无人能及,但年龄和经历注定了战斗是她的短板。起先她能和荀师叔打得有来有回,都已经是师叔放了大水的结果。 郎迟谙对此并不着急,她年纪还小呢,技巧以后会赶上的。 不同于郎迟谙的没心没肺,荀峰主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郎迟谙先前从未修过剑,可只是方才短短那么一会儿,她就已经能将他的剑招模仿得有模有样。 不只是剑术如此,郎迟谙学符咒,学阵法同样如此,任何领域她都能轻松上手。 如此不世出的天才,怎么就偏偏有着那样一道死劫呢? 荀连是不愿郎迟谙死的。从感情上讲,郎迟谙还是个婴孩的时候就被掌门师姐接到玄玉仙宗,她是荀连看着长大的;从私心上讲,若郎迟谙能平安度过死劫,她实力与天资足以保玄玉仙宗在修真界的地位千年。 “待掌门师姐出关,她应当又要离宗了。”郎错宗主这些年频繁离开宗门为的什么,二人心知肚明,荀峰主道,“迟谙,死劫的事情,你也该多上点心。” “知道啦。”郎迟谙的语气明显没往心里去。 荀连只能无奈摇头,师侄一如既往不听管教。 就方才郎迟谙模仿的剑招又指点几句后,两人在紫竹林分别,荀峰主回他的流霞峰,郎迟谙则回她在断虹峰的住所,绪以灼自然继续跟在郎迟谙后头。 郎迟谙住的地方名为宁远阁,取了“宁静致远”中的二字,郎宗主将郎迟谙安置此处,难免不是在教导郎迟谙修炼还需修心,不过郎迟谙显然没有听进去。宁远阁临崖而建,有飞瀑幽潭,竹林环绕,为清静之所,而郎迟谙的性子更像是一团热烈的火,像是断虹峰终年不散的绚烂虹光。 身为掌门唯一的亲传弟子,郎迟谙被分配了四个元婴修为的仆役。这些修士放到小宗门足以做一宗长老,放到玄玉仙宗的其他峰也足够当内门弟子,现下却心甘情愿待在宁远阁伺候郎迟谙,郎迟谙也确实教了她们不少东西,反正是比她在论道会上正常多了。 郎迟谙回到宁远阁没多久,就有一位名为曲灵的仆役抱着玉简来请教她。 曲灵是仆役中照顾郎迟谙最久的,她们与其说是主从,更像是姐妹。郎迟谙耐心答完后,曲灵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跟着郎迟谙坐在栏杆上看着栏外虹光发呆。 脚下就是万丈深渊,轻风吹动轻裾。 绪以灼坐在琉璃瓦上,同赏挥洒了整片天幕的虹光。 她听见郎迟谙问道:“曲灵,你觉得我的死劫是真是假?” 郎迟谙其实无所谓曲灵的回答。 她的姑姑、她的师尊是天底下最强大的修士,最强大的祝师,也是郎迟谙最信任最崇拜的人,郎迟谙信姑姑说的任何话,却不信这一姑姑算得的天机。 她怎么会在二十一岁那年死去呢? 郎迟谙此生太过顺遂了,常常觉得天也能踩在脚下。 ----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补昨天的更新。 今天还有第二更,说不好在傍晚还是在晚上。
第272章 绪以灼在玄玉仙宗的生活悠闲却充实。 说起来后世的程玄端长老邀请过她几次前往玄玉仙宗做客,只是绪以灼不是在收不到消息的地方,就是赶着去往下一个收不到消息的地方。住在世外楼的那段时间也几乎不出孤川,玄玉仙宗便在绪以灼心中保留了许久高大又神秘的形象。 没想到,她最后是在这种情况下来了玄玉仙宗。 玄玉仙宗毫无疑问符合了绪以灼对修真小说中仙门的想象,高峰十座,云雾缭绕,门人无数,多白衣负剑正气凛然。绪以灼所在的弱水峰多为水木灵根的弟子,水木灵根攻击性较弱,有此灵根者后天性情也多为温和,峰内少起争端,少见切磋,但时常能看见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讲经论道之人。 绪以灼伪装作水木双灵根的化神初期修士,没过几天,就有弱水峰弟子忍不住上前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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