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筑奇钟的钟声引来了它们,还是因为他们的位置在“室外”? 眼下已经没时间求证了,钟楼不仅不是安全的地方,还是困住他们的孤岛。 绪以灼从未对付过这般多的无目鲛人。 “云尚,你看着些杜湘。”她按住腰间的燎光剑,头也不回地说道,说罢就跃下了楼梯口。 绪以灼落在一条无目鲛人面前,不等它发难,先一步拔出了剑,剑尖带起一串炫目的火光。 这把燎光早就不是她最初用的那一把,为了将无尽火和燎光剑结合起来,她一路上还废掉了好几把剑,灭掉了好几团火。 无尽火和燎光剑的融合此时依旧不算好,但威力远大于它们单拿出来任何一样,而绪以灼只需要它们能用一时就够了。 黄泉水能轻轻松松熄灭无尽火,但居于黄泉阴寒之地的无目鲛人却极其畏惧这阳间的至阳之火。 剑尖过处,留下一道道熏黑的剑痕。 无目鲛人被一条条打落回水中。 无目鲛人的数量太多,绪以灼一人无法尽数拦下,但是禹先生已在片刻间布下了阵法,肉眼不可见的符文自上而下一圈圈扩散,无目鲛人在阵法的驱赶下不知不觉间聚拢在一起。 又将一片无目鲛人打落后,绪以灼咽下一颗蓝药,仰头喊道:“这样不行,必须得出去。” 黄泉水一般夜间起,清晨退。这会儿入夜还没多久,便已经聚拢了这么多无目鲛人,绪以灼就算能支撑到黄泉水退去,自己那时候肯定也受了重伤。 无目鲛人不死不灭,只要回到黄泉水中伤口就能瞬间恢复,绪以灼肉体凡胎没法跟它们拼消耗。 “下面走不通。”禹先生道,“只能从外面走!” 就像他们来时那样,从钟楼的外壁下楼。 禹先生话音刚落,云尚的声音就响起了:“不行,外面也挂着无目鲛人!周围的墙上也都是!” 数不清的无目鲛人,用利爪勾着钟楼墙面凸起的部分往上攀爬。还有一些则登上了附近的屋顶,仰视钟楼,似乎在等待楼上的人跳下来。 绪以灼无话可说,分明是一群鱼,怎么这么会爬楼。 她提议:“要不我把墙身轰开吧。” 建造钟楼的木材不是凡物,但是绪以灼先前的剑招已经在墙上留下了不少痕迹,她觉得再接再厉破开不是问题,到时候他们就踩着钟楼的尸体走。 可怜钟楼好端端立了数千年,有人一来就要把它拆了。 禹先生觉得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办法:“我带来了一架飞舟,我们可以做飞舟下去。” 绪以灼觉得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不然禹先生早就这么做了,她自觉地把禹先生没说完的话开了个头:“但是——” “但是,”禹先生说道,“这种由许多法器组合起来的特殊法器在赤地通常会失控,飞舟只怕没法正常落地。” “不管那么多了,就飞舟!”绪以灼觉得外头有层飞舟裹着,总比他们直接落入无目鲛人的包围要好。 禹先生已经把飞舟取了出来,自己率先钻了进去,绪以灼不等杜湘和云尚说什么,又打退一波无目鲛人后,收好剑一手提着一个塞进了飞舟里。 踩着栏杆,准备进去之前,绪以灼看了一眼追上来的无目鲛人,怒从心头起,冲着楼下大喊:“李悬剑,你大爷的到底在哪里啊!” 她怒气冲冲了进了飞舟,砰的一声用力关上门。 飞舟果然失控了,禹先生设置的路线一点都没有起到作用,飞舟盘旋着往下坠,一点缓冲都没有地砸穿了一幢民房,直下三层,砸出了一个大洞和无数裂缝,连黄泉水都哗哗地往里灌。 本来在建筑里躲得好好的青衫女子一时无言。 她放下手中茶盏,认真地询问从飞舟里晕头转向爬出来的人:“你们是来拆了寻方府的么?” ---- 作者有话要说: 绪以灼:“我们拆迁队的。”
第171章 青衫女子本来想走过去看看情况,但看见灌进来的黄泉水飞快往她所在的方向蔓延后,立刻退后了一步。 情况紧迫,她不与刚从飞舟里爬出来的四人多言,简短道:“跟我来。” 绪以灼等人还是稀里糊涂的,但他们也看到了地上的黄泉水,当下就跟上青衫女子的脚步。寻方府内屋舍一部分在土下,眼下黄泉水又上漫,一时间分辨不出他们现在这栋民居的几楼。青衫女子轻盈起跳,跃上了于当下而言的二楼,四人紧跟其后。 女子来到二楼后,直奔窗户,打开窗栓爬了出去,几下翻到了隔壁的民居,同样是通过窗户进去。绪以灼垫后,赶在无目鲛人的利齿咬到自己之前合上窗,方插上窗栓,一只指甲黑长尖利的利爪就一把刺穿了窗纸,绪以灼条件反射地拔剑,在爪子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剑痕。 “不必管了,快跟上。”青衫女子说着,转动墙上灯台,只见书架移开,露出一条通道。 通道通向的亦是隔壁。 绪以灼不记得一路来青衫女子启动了多少机关,带他们上下了几层楼经过了多少民居,走迷宫般七绕八绕,不仅鲛人别想追上来,绪以灼早就被绕迷糊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又到了什么地方。 在一个没有窗户、堆满了书架的房间,青衫女子终于停下脚步,动作行云流水地在角落的椅子上坐下,又为自己到了一杯茶。 屋外无目鲛人环伺,又是身处赤地这等地方,那不知来历的青衫女子倒是颇有闲情逸致。 浅抿一口清茶,青衫女子看向正在环顾四周的几人,道:“先前敲响筑奇钟的也是你们吧?” 绪以灼轻咳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是我。” “筑奇钟不是凡物,但说到底只是寻方府有大事时用来知会城中民众的法器,”青衫女子将茶盏在一旁桌上一搁,“直奔筑奇钟而来的,这么些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我不为寻器,只为寻人,”听闻青衫女子已在寻方府中多年,绪以灼心中顿生希望,“道友可曾见过一个名为李悬剑的修士来到寻方府?” 禹先生补充道:“那人貌似老翁,身上带一把剑,是个剑修。” 若非突破无望,大限将至,修士不会呈现出凡人中耄耋老人的模样,光是外貌李悬剑就极为显眼了。 然而青衫女子摇了摇头:“来寻方府的人,我也不是每一个都见过,形容苍老的人,见过几个,里面有没有一个叫李悬剑的人我便不知了。” 绪以灼忙追问道:“你可知道那些人身处何处?” 青衫女子又摇了摇头:“寻方府内行走自由,我怎知晓?” 没戏,还是得找。绪以灼心想,不过她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觉得自己运气会那般好一来就寻到老李的踪迹。 杜湘和云尚见他们在谈事,已经自觉地走到一边,见无人阻止取下书架上的书看了起来。禹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取出的轮椅,推着来到青衫女子面前,显然还有些事情想要再问问:“寻方府内除了道友,可是还有许多人?” 女子态度极其友善,简直是知无不言:“我没有一一见过,应该不足十人吧。” 禹先生心想他们运气也真够好的,飞舟随便一摔就摔到了有人的地方。 紧接着,便听见青衫女子随手比划道:“如果算上那些不知道还算不算得上人的,还有百来个。” 禹先生眼神微变:“此话何解……是说那些人,已经迷失了吗?” “只是迷失的话,倒也是好事,不出几日就会死掉的。”青衫女子道,“奇门至宝释恶珠经黄泉水侵袭已经成为了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法器,凡在城中者,若心智不坚,会被释恶珠操控,成为只知攻击的行尸走肉。在释恶珠的影响下这些人不死不灭,若不解决释恶珠,就只有想办法将它们困在黄泉水中,借黄泉水吞噬他们。” 禹先生知晓奇门至宝释恶珠为何物,从未想到昔日可以洗去人心恶念的法器竟然变成了这样。 青衫女子继续道:“他们畏惧黄泉水,黄泉水上涨的时候是不会出现的,等黄泉水退你们就可以看到了。” 绪以灼一时无言。 赤地本来就只分“黄泉水上涨”和“黄泉水退却”两个阶段,寻方府这地方有黄泉水要防无目鲛人没黄泉水也要防行尸,在这儿是没个清静日子了。 老李,你来这个鬼地方到底是要做什么,寻方府有什么宝贝能吸引你至此吗? 青衫女子神情平静道:“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横竖是出不去了,能好好待上几日便几日吧。” 绪以灼疑惑:“为何出不去了?” 他们已经记下来时的路线,即便找不到人,按原路返回便是。 青衫女子轻叹一声:“看来你们还未察觉,寻方府的护城大阵如今已经变成了只进不出的阵法。城里有过三个大乘期,一个死了一个快疯了一个已经疯了,他们清醒时联手也未能破阵。” 青衫女子仰起头问:“你们几个大乘期?” 绪以灼:“……” 绪以灼看向禹先生。 禹先生默然一瞬,然后道:“我没有。” 绪以灼:“不,我是想问一下你有没有可能靠智力解开阵法。” 三个大乘期联手都做不到的事,他们这几个人想靠蛮力破阵是没可能了,只能指望禹先生这个禹派祖师爷用他的阵法造诣把护城阵解开。 难怪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从寻方府回来的,原来是走到的人都被困在寻方府里了。 禹先生已是世间数一数二的阵法大师,要是他没办法,他们这几个人就只能指望有一天寻方府内困住的大乘期多到能靠蛮力破阵。 绪以灼现在唯一感到安慰的是,既然寻方府只进不出,那么老李只要来了就一定在城里。 “我先查一下。”禹先生道,破阵的前提是搞清楚那是个什么阵法,他们现在也没法出去接触阵法,他只能试试看能不能找出提到寻方府护城大阵的典籍。 各派各城的护城大阵结构大同小异,但细节处的不同会使它们破解起来要用完全不同的方式。这种阵法还不乏花上百年搭建,花上千年万年完善的,光是解开其中相同的阵眼就能繁琐到令人苦不堪言,是没有阵术师想要去破解的阵法。 被黄泉水侵蚀后还不知道结构变成了什么样,说不准其中不乏现今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然而被困其中禹先生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青衫女子笑意盈盈地指了指禹先生身后:“你身后第二排左一的书架上的书和寻方府有关,也许有提到阵法的,你可以翻翻看。” 女子笑容温和,语调和缓,与当前处境显得格格不入。 绪以灼不禁想是不是她在寻方府里待了太久,见过太多不自量力想要破阵的人,已经不怀任何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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