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以灼取出了一把新的剑,她的剑招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甚至算是笨拙,绝大多数都是简单的挥起,继而砍下。 但若是其上承载了绪以灼的磅礴灵力,哪怕只是一张纸也可以具有劈山斩海之能。 黄泉水还没来得及侵蚀绪以灼手中的剑,那把剑就已经要因为负担不起绪以灼的灵力裂开了。 长剑横劈而下—— 连黄泉水似乎也被斩开了一瞬,无意梅的残魂在这一剑下灰飞烟灭。 绪以灼却没有半点得胜后的喜意,她的意识一阵恍惚,一时间未能维持住自己的身形,往黄泉水的更深处坠去。 耳边似乎传来了幽幽的歌声。 黄泉的使者要来接引她。 糟糕,绪以灼心想,她现在不会就是被赤地迷了神智吧? 通过蓝条绪以灼能看到自己的灵力哗哗地掉,在赤地里这么肆无忌惮地使用灵力,貌似终于遭报应了。 绪以灼不清楚那就是怎么样一个迷了心智法,她觉得自己应当没疯的,就是意识模糊不清,有点像是脑症荡。 眼前的景象也模糊了起来。 恍惚间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好像是回到了现世,她有一次不小心踩空台阶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脑袋磕到墙上的时候就是这种感受。 自昏迷中睁开眼,她第一下看到的就是病房天花板中央的白炽灯。 眼前也有一个圆圆的发着微光的东西。 是从她身体里脱离的破妄镜! 绪以灼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伸手把破妄镜抱进怀里。身下一朵硕大的白莲骤然张开花瓣,将她拥在花心,带着她一路上浮,哗啦一声离开了黄泉水。 砂真人几乎是同时出来的。 眼下没有人给他生祭,但他还是用别的办法用出了骨成舟,白骨筑成的船将他托举出水面。骨船没法维持太久,砂真人一出水就跃上了屋顶。 方生莲镜就比骨成舟靠谱得多。 绪以灼无须担心身下的莲花会不会消失,坐着休息了一会儿,才磨磨蹭蹭地让莲花把她送到最近的屋顶上。 先前攻击他们的梅枝,眼下已经一条也见不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先保证隔日更吧,有时间的时候再加更。
第169章 绪以灼精疲力竭地爬到屋顶上,対付无意梅没有花光她的精力,真正让她力竭的是赤地。 不仅仅是感觉像脑症荡,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世的那一日。 绪以灼精神萎靡,但眼下容不得她咸鱼。黄泉水尚未退去,她没有再继续动用灵力,踩着屋顶回到了他们一行人住下的小楼,窗户敞开着,显然是禹先生给她留的。 杜湘扒着窗户往外看,见到绪以灼后整个人放松下来。 绪以灼钻进了屋子,扭头就看见禹先生已然坐在榻上打坐调息。绪以灼觉得自己现在也不太対劲,也该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出了事去隔壁寻我。”她対杜湘说道,匆匆走去隔壁房间。绪以灼从黄泉水中出来,全身湿漉漉的,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水痕。 她试着用了清洁的术法,想要把衣服和头发上的水抽出去,然而也许是黄泉水与众不同,法术完全不起作用。绪以灼想了想,衣服都没敢留,脱掉后直接开窗扔到了外面的水里。 小楼第三层的房间基本都是卧房,绪以灼身处的这间也是。她从角落里扒拉出一个浴桶,用祛尘咒弄干净后,法术生水,又一股脑倒进去许多珍贵药液,自己进去后就在浴桶里打坐。 等到心神彻底平静,绪以灼才有心思胡思乱想。 浴桶上贴着的符咒使水一直是热的,她又往里面加了这么多东西,好像是在煮自己哦。 绪以灼又在水里“煮”半天,才磨磨蹭蹭地爬出来。 她穿好里衣,一边擦头发一边打开了窗户,往外看只见黄泉水已然退下去一半了,有些枯死的无意梅已然露出了水面,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绪以灼觉得它们比来时看到的更无生气,似乎仅有的一丝魂魄也随着无意梅的魂飞魄散死去了。 绪以灼擦着头发又去找了杜湘和禹先生。 禹先生还未出定,杜湘一直守在边上,看见绪以灼进屋后正要起来,又被绪以灼按了下去。绪以灼在她身边坐下,看着禹先生压低声音问:“他还好吧?” 杜湘来往赤地多年,人有没有出问题一眼就能看出来:“先生没事的,只是消耗大了。” 绪以灼点点头:“我下了黄泉水,有一刻好像陷入了幻境之中。” “可是看到了过去的景象?”杜湘问。 绪以灼扭过头看她,眼睛好像是在问你怎么知道。 “据说人在临死的时候,会回顾自己的一生。”杜湘低声道,“如果将回忆当作了真实,就再也回不来了。那些在赤地里迷失的人,可能也是如此。” 绪以灼想起了自己恍惚间听到的歌声。 只有快要死的人,才能听见无目鲛人的声音。 她似乎心有余悸:“这么说来,我当时真的是好险。”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是语气里完全听不出害怕。 绪以灼想,或许是因为过去的事情突然通过这种方式呈现在眼前,她现在还是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杜湘提醒她:“绪姑娘,你以后也不要动用太多灵力了。” 绪以灼点点头,心神没出现问题前,她难免抱有一些也许自己完全不受赤地影响的侥幸,经历过一次后她明白自己必须要注意起来。 更让她感到害怕的是,那样的感受,竟然让她……有些留恋。 往事多久不曾入梦来。 时间麻木了太多东西,但它们不是就此消失了,黄泉水带来的幻境有如一个影子,対过去的眷恋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等黄泉水退去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晚上了。绪以灼觉得待在屋里有些憋闷,熟门熟路地翻上了屋顶。她身体素质和身手都要比以前好上许多,徒手爬上屋顶这件事不需要动用灵力也能做到,绪以灼有时都会怀疑她和记忆中的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赤地的月亮好像一个倒扣的玉碗,沉沉就要压下。 绪以灼躺在屋顶上,没什么表情地仰视月亮。她腹部放了一包糕点,已经打开了,绪以灼时不时拿一块掰着着吃。 有人也上了屋顶在她边上坐下,大家都不用灵力,弄出的动静就很大。 绪以灼不用看也知道来的人是谁,禹先生外表和穿着虽然普普通通,但细节上十分精致,他的衣服都用香熏过,稍微靠近就能闻出来。 绪以灼赞叹道:“身残志坚。” 禹先生问:“一个人在这儿想什么?” 绪以灼反问他:“被赤地所迷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 禹先生如实道:“我看到夺情花从我的脚一路往上长,把两条腿的血肉全部吃掉了。” 绪以灼有些惊讶,她不知道禹先生和罗姑的恩怨,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她下意识就想起身去看禹先生的腿,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放在肚子上的糕点齐齐往下落,绪以灼手忙脚乱地用纸把它们包住了。 绪以灼捂着一包糕点,看着禹先生问:“这么痛苦的事情,不会让人立刻想要回到现实之中吗?” 赤地若是想要把人留在过去的幻境里,永堕黄泉之中,怎么会让人回忆起痛苦的事呢?哪怕是绪以灼从楼梯上摔下来那次,也许是出于身体的自我保护她也没有觉得痛,就是感到晕。 “不痛苦哦,”禹先生笑得挺开心,“因为很快我就见到陛下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 绪以灼觉得忠犬真的好可怕啊。 禹先生又叹了口气:“但陛下交代我的事情还没有做完,我不能沉沦在记忆里。” 绪以灼喃喃道:“我也有事情没有做完。” 她不自愿地来了这里,肯定是想要回去的,而且已经拿到了回家的线索。可她又不是一个坚定的人,又想要回家,又割舍不下这里的事。 她若是死了,便没有回去的可能,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来到了赤地。 如果此行顺利救出了老李呢? 她在此地仍有眷恋。 一张皎若天上月,更胜人间雪的脸出现在绪以灼的脑海中。 绪以灼抓着自己的头发:“我完了。” 禹先生饶有兴致:“哦哟,发生什么事了?” 绪以灼握了握拳:“有人乱我道心!” 禹先生闻言更有兴趣了:“怎么个乱法?” 绪以灼扭扭捏捏不肯直接回答,偏要先问他:“禹先生,你可有过双修道侣?” “原来是这等事,”禹先生笑了,“虽然我不曾有过,但在下修道多年,见过不少痴男怨女,也见过不少神仙眷侣,绪道友若是对此道有惑,在下或可开解一二。” 绪以灼支着下巴,眼神飘忽:“我原来只将她视作好友、前辈,可是有一日,她忽然就亲了我。” “有意思。”禹先生已经猜到是谁了。 那个答案让人令人难以置信,但绪以灼认识的人其实很少,対得上的也不过那一人。 绪以灼兀自皱眉:“我想不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莫不是在戏弄我?” 禹先生道:“这有什么好想不出的,世人这般做,不是图色,就是图情,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禹先生素来不是什么热心人,但他想到此事的两位主人公,只觉得实在有趣,竟也有了牵桥搭线的念头:“这种事情,你若无此意,说开绝了她的心思便是。可我瞧你并无嫌恶,说不准也有几分意思,那就是两情相悦了。” 绪以灼苦笑。 她不讨厌君虞,那一吻她心里也不厌恶,但自己究竟喜不喜欢君虞,她自己也弄不清。 将来要与某个人在一起,她在现世是想过的,毕竟世间的人大多如此,她想来也不例外。而来到明虚域以后,绪以灼自始自终都没有升起这个念头,她总觉得自己是会回去的。 可现在,将来共度一生之人虚幻的影子突然有了实体,那人不仅是个女子,还来自不属于她的世界。 绪以灼的心彻底乱了。 与其说她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君虞,不如说她不敢想自己喜欢君虞。 她不敢去喜欢明虚域的任何一个人。 要是她真的和这个世界的哪个人在一起,她还回得去吗? “她乱我道心。”绪以灼声音闷闷地控诉。 “哎呀,”禹先生摇了摇头,“凡事沾上情,就变得太复杂。” 复杂到,绪以灼就算看上一晚上的月亮,也理不清这件事。 而与她相隔千里之外的人也是如此,孤川今夜无风无雨,小楼中人启窗望月,看不清眼前路,理不清心中事。 在屋顶待了半夜,直到月亮都落下去,绪以灼到底还是老老实实回房休息,禹先生更是早就回去了。绪以灼能看见黄泉水的水位在不断下降,估计明日午时,他们就又能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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