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虞忽地驻足,轻咳一声:“我走错了。” “诶?”绪以灼一愣。 她没有听错吧?君虞走错了? 君虞居然也能走错? 绪以灼震惊得一时半会儿没说出话来,她压根没有发觉她们这会儿已经不知道走哪里去了这件事,思绪已经完全被“君虞居然也能迷路诶”占据了。 绪以灼自然不会在意迷路这件事,只是不禁啧啧称奇,完美无缺毫无弱点的君楼主原来也是会迷路的。 君虞有些羞赧,素来平静自若的神色难得出现了一丝裂痕,不过气息还是稳的,解释道:“刚刚在想事情,一不小心在一个岔路走错了。继续往前走,在前面第二个岔路口往西就能走回原来的道路上。” 绪以灼连连点头,毫无方向感的她听这形容就迷糊了。 她只惊讶于是什么事情这么重要,竟然能让君虞一不小心走错了路。 绪以灼这么想着,也下意识问出来了。 君虞久久无言。 就在绪以灼担心自己是不是触及了君虞的隐私,想要说点别的把这话岔开时,就听君虞问道:“以灼,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啊?”绪以灼一脸懵。 她再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问出口后,君虞像是轻松了许多,又问道:“你想不想要紫微垣?” 绪以灼更懵了,完全不明白君虞是怎么想到这件事上来的。 然而君虞的神情无比认真,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不,不必了吧。”绪以灼惊得说话都有些结巴,“我拿这东西也没什么用啊。” 君虞失笑:“来这钧天宴的人有几人不贪图云宫里的宝贝,也只有你说的出拿来无用的话了。” “真的不用,我没什么想要的。”绪以灼正色道,“我去拍卖会见见世面就差不多了,真没什么想要的。” 她若要靠君虞得紫微垣,这会儿也不必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将君虞从这浑水里撇出去了。 君虞看着绪以灼,她目光总是沉静的,可此时却带了一抹绪以灼看不明白的苦恼。 在这目光下绪以灼甚至又心虚起来,难道她哪里漏了破绽,君虞察觉到她和禹先生计划的事了? “以灼……”君虞缓缓开口。 绪以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下一句就是“以灼你不要再瞒我了”。 “唉。”君虞叹了口气,转身道,“晚些再与你说吧。” 绪以灼呆立在原地,直到君虞走出好几步了还没跟上,还是君虞折返回来,几乎是拽着她才往前走。 绪以灼不可思议。 绪以灼难以置信。 君楼主竟然不好好说话了,君楼主竟然漏一半藏一半了! “不是……到底要与我说些什么呀?”绪以灼连连追问。 就算发现了什么也直接告诉她呀,别这样让她提心吊胆的啊! 可是君虞怎么也不肯说下去了,无论绪以灼怎么追问,回答的都只有“晚点再和你说”一句话。
第145章 不过一夜,罗悟城就空旷了许多。白河河畔的渡口停满了渡船,送走一船又一船的修士。而罗悟城本身的力量趁着现在还管得住,抽调了大部分兵力在沿岸设防,直到进入其余城池的势力范围。 一个身形高挑,外披红衣,头戴幕篱的女子推开了平洲阁的大门。她进门以后两扇木门自动在身后合上,一张闭门谢客的符纸在外浮现,封住了门缝。 女子掀开幕篱白纱的一角,露出半张古艳的脸,她眼睛细长,眼尾上挑,本是妩媚的眼形,然而此时睁大了找人,冲淡了几分妖艳的味道。 她找寻的人很快就从柜台后探出头来,禹先生抱着不小心掉到地上的卷轴灰头土脸从桌肚里爬出来,把卷轴随意一放后便打量起刚刚摘了幕篱的女人,看了好一会儿摇摇头:“不像。” 绪以灼撇了撇嘴,把幕篱扔到椅子上,自己也坐了下来:“不像就不像了,也没什么影响。” 禹先生端来茶水糕点放在绪以灼面前,自己在对面坐下,啧啧称奇道:“明明一模一样两张脸,却明显能看出是两个人,气质对长相的影响可真是大。” 绪以灼狐疑道:“差别真的有那么大?” 黑玉半面伪装而成的是一个名为楼惜红的魔修,也就是帝襄当年在涂云洲使用的假身份。绪以灼此时衣着打扮完全照着昔日楼惜红来,特地翻出了不带一丝杂色的雪白裙裳与朱红外衣,又在腰间挂好了楼惜红所用的法器长笛“芳尽”,她还以为这身行头换上,怎么也得有八成像了。 禹先生思索片刻,说道:“你瞧上去就显着脾气好,是个软和性子,但是楼惜红吧……和陛下一样,名声都不怎么好,曾在魔域这种地方都被那些个魔修称作‘罗刹女’。” 绪以灼点点头:“人厌鬼嫌。” “没事,”禹先生也不怎么在意,“到时候总会暴露的,你会吹笛子吗?” 绪以灼摇摇头。 修真界认人不看灵力,就看法器,芳尽在证明楼惜红身份这件事上能起到的作用可比一张脸大多了。 禹先生早知如此,不以为意道:“你就带着装装样子,到时候开打了什么顺手用什么。” 绪以灼向他伸出手:“布防图呢。” “昨晚就弄到手了。罗姑不听指挥确实麻烦,不过昨晚她杀人倒是给我制造了些机会。”禹先生将一册玉简抛给绪以灼,“我催动母本,或是出了平洲阁这里面的内容就会抹去,你得在这里就把布防图记下来。” “知道了。”绪以灼一边将神念探入玉简,一边问道,“罗姑的呢?” “她来得要比你早些,已经记下走了。”禹先生强调,“她的那份和你的不一样,两份我都抄在里面了,你记着不一样的地方,明日别走错了,也别和罗姑撞上。” “你还真是等不及坑她啊。”绪以灼感慨道。 绪以灼本来还担心自己记下鼎天阁的布防图,等到了实地又分不清上下左右东南西北,没想到禹先生抄录在玉简里的布防图竟然还是3D的。 禹先生问她:“记得住吗?” “没什么问题。”绪以灼示意他不用担心,“计划还是和之前说好的一样,没有改动吧?” “过程没有问题,人才是问题。”禹先生屈指敲了敲桌子,“人是最难以捉摸的,光罗姑就是大麻烦。说好让她这几天先不要出手惊动四宗,昨日晚上她就在小宴公然杀了一个人,还半点都不伪装地用了自己的夺情花,明日不知她又会整出什么乱子来。” “是你要用她的……就算这把刀反过来伤了你自己,你也只能认。”绪以灼道。 罗姑毫无疑问是把双刃剑,但禹先生现在已经无人可用。 “还有一个人……如果她动手,无疑是个大麻烦。”禹先生迟疑道。 “谁啊,”绪以灼随口问道,“四宗里的哪位?” 禹先生摇摇头:“不就是你带来的那位么。” 绪以灼愣了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禹先生说的究竟是谁,手一下子没拿稳玉简,啪的一声掉在了膝上。 “不可能,”绪以灼一边捡回玉简一边说道,“干君虞什么事啊,你别打她注意,君虞不能掺和进这件事里。” “我不拉她蹚这趟浑水,你怎知她不愿意自己踩进去?”禹先生道,“没准君楼主也想要紫微垣呢?” “她要紫微垣做什么?”绪以灼笃定道,“人靠自己成为的正道第一人需要惦记云宫么?再说了,世外楼传承了这么久,里面的好东西说不准不必云宫少呢。” 禹先生点点头:“是我多虑了。” 他也不觉得修真界第一人,堂堂世外楼楼主会去夺紫微垣,如此猜测不过是出于谨慎,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变数罢了。 多想也没有用,君虞如果真的要夺,也不是他们阻止得了的。 不过,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 禹先生看向绪以灼:“你出来太久的话,不会被你那君楼主怀疑吗?” 绪以灼摇了摇头:“她闭关了。” 禹先生噢了一声,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绪以灼又将玉简抵在眉心,睁着一只眼看着禹先生:“她总是闭关,怎么一点也不见你惊讶。” “闭关对修士而言是习以为常的事,短到几刻钟的小闭关,长到数百年的死关,若不能摒弃杂念,耐得住闭关的苦,还求什么仙途。”禹先生道,“外界纷繁琐事太多,陛下当年也时常闭关。” 绪以灼点点头:“这就是修真界第一人的共同点吧。” 禹先生忍不住笑道:“这些不过是基本功罢了,若连最简单的闭关修炼都做不到,那其他事更甭想了。不少人认为陛下能成为修真界第一人不过仰仗神明血脉,却不知陛下修炼之刻苦旁人亦不可及。我对那位君楼主并不熟悉,不过她能在如此年纪有这般修为,背后一定下了旁人所不知晓的苦工。” 听着这些话,绪以灼忽然间想起喜乐镇君虞质问傀儡的话来。 她点点头:“肯定吃了很多苦。” ---- 作者有话要说: 帝襄:有人又在编排我。
第146章 明月高悬,缀于楼阁之后。钧天宴戌时开宴,满月初初升起,尚未攀至中天,仿佛伸手可及。人间灯火压过了皎洁月色,鼎天阁已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聚众攀谈者不知凡几,然而越是如此,越感气氛压抑,风雨欲来。 绪以灼与君虞相携步入阁中,侍女未让她们卸下伪装自证身份,验过修为收了入场费后便将二人迎入鼎天阁,另有使者将她们引至厢房。未避免前期冲突,与会修士皆被分散到各个厢房中,共有三百余间,拍品详情可通过水镜看到。 鼎天阁格局错综复杂,不过绪以灼昨日才下了功夫苦记,倒是很快就判断出了自己位于何处,禹先生又在什么地方。她和君虞所处的厢房是临时分配的,然而禹先生和涂云洲几个大势力的厢房却是事先就安排好的。 若无背景之分,厢房大小便依人数而定。房中一张矮几,一张长榻,两只矮凳,榻后是仙人飞升的壁画,榻前正对面的墙上是一面水镜。 绪以灼与君虞方坐定,侍者便换了第三波。戴着缠花半面的侍女放下茶水,灵果与各色点心后,缓声介绍了桌上阵法与水镜如何使用,便退出厢房。之后只要她们不闹事不传唤,就不会有侍者进来。 门一合上,绪以灼就摘了面具,低头摆弄桌上的阵法,竞价支付,调节水镜全是通过桌案上事先设置好的阵法进行的,全程人与人之间不需要任何直接的接触,拍到的宝物可以让侍者在指定的时间送过来,也可以自己去取。 这些环节自钧天宴诞生以来就没有变化,也几乎从未出过岔子,最严重的一次便是罗姑那不知真假的调包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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