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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传一个亿

时间:2023-08-22 08:01:17  状态:完结  作者:白川芥子

  也许,这并非幻境。

  绪以灼倒扣着破妄镜沉思,她在接触离生镜后就有了一个猜想,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去验证,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那一猜想又浮出脑海。

  在只有破妄镜和方生莲镜两面镜子的时候,绪以灼还没对黄泉镜碎片之间的联系有什么想法,直到她接触了第三面镜子离生镜,才隐隐察觉黄泉镜的碎片之间很可能有着一个共同点。

  这些镜子的能力,与“人”是相对应的。

  离生镜最为直白,对应人之魂魄。方生莲镜的作用要模糊一点,但无论是洗去融青蟒前尘,重现孤阙国旧景,附着庄夷记忆,它的能力都基于真正塑造出一个人的,他的经历。

  如此一联想,若说破妄镜的作用只是作为一双看穿虚妄的眼睛的话,那未免也太小看它了。于是绪以灼猜测,方生莲镜的能力极有可能对应着人的五感。

  或者说,是人对这个世界的感知,破伪识真,这就是破妄镜的能力。

  感知里面,可不止视觉一种。

  她此刻所见恐怕确是真实而非幻境,面对更加复杂的伪装,她若只用眼睛去看破妄镜呈现给她的景象,是无法窥见真实的。

  没有任何人告诉过破妄镜该如何使用,她回忆着自己过去是如何用方生莲镜和离生镜的,渐渐也自己琢磨了些门道出来。

  破妄镜消失在她的手中。

  而身边涌现唯有自己可见的薄雾,绪以灼仿若步入了另一个世界,虚幻被抹去,而真实被无限扩大,薄雾弥漫,绪以灼觉得自己好似踏入了鬼片中的阴曹地府,所见的一切都变了模样。

  建筑肉眼可见变得破旧,摊户的棚子掉了漆,上面摆着的琳琅满目的珠钗首饰也变得黯淡无光,灯笼里的蜡烛眼见着就要烧到了头。

  若说这些事物实际上的模样,那还是要更接近绪以灼肉眼见到的。破妄镜使它们变得如此,是在告诉绪以灼这些东西已经存在了很久很久。

  再看先前笑容和蔼的老太太,模样已然使见者汗毛倒竖,她浑身皮肉松松垮垮地挂在骨架上,大片大片的尸斑遍布皮肤。

  浑浊无光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绪以灼。

  绪以灼默默戴好了兜帽,又用黑袍好好裹住了自己。

  她刚想溜,一扭头就看见了街上一具具行尸走肉,倒吸一口凉气,想起之前摩肩接踵地在其中走了那么久,绪以灼脸都白了。

  既然看透了这些“人”的本质,那它们究竟是什么也不难猜了,绪以灼一下就想得八九不离十。

  傀儡,而且不是单纯的傀儡,是结合了炼尸的产物,倒是和鬼偶炼出的傀儡有点像,只是外观上要更精细些。鬼偶追求傀儡的实力舍弃了外观,而这些傀儡看上去并没有多少战斗的能力,炼尸人尽力将它们保持得接近生人,甚至留下残魂,让它们日复一日地重复生时的活动。只是傀儡终究是傀儡,就像一个个设定好的NPC,它们无法应对规则之外的情况,在绪以灼问出超出设定的问题后,它只会不断重复上一句话。

  傀儡术从来不是禁术,但将人作为制作傀儡的材料,在正道毫无疑问是人人得而诛之的。

  哪怕在魔修之间,用尸体制作傀儡的争议都极大,更别说这些保留了残魂的傀儡,唯有将活人强行炼化才能做到。

  绪以灼不禁想到,她该不会摸到鬼偶的老巢来了吧?

  绪以灼希望鬼偶也能被玄女境准确投放到太平道,她十分后悔在玄女境里因为一时踟蹰没能将鬼偶这个祸害宰了。

  思索间,行走的人群突然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挺不得了的消息,所有人齐齐潮长街的尽头涌去。

  “戏要开场了!”

  人群忽然爆发的声音嘈杂无比,而这一句最是清晰,无数人的口中都在念叨着这一句话。

  “快一些,快一些,若是晚了就抢不到座了!”

  绪以灼愣了一下,忙用兜帽遮好脸,跟这些人一道赴往长街尽头。

  走了几步路,还几度险些同这些本质上是一具尸体的“人”挨上,绪以灼猛地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底下磨磨蹭蹭什么呀,立时便上了屋顶,点了几下瓦片就掠到了长街的尽头。

  长街的尽头正是喜乐镇的中心。镇子中心没有它物,唯有一座戏台,此时已然被围得水泄不通。

  周遭皆暗沉,只有戏台在灯火映照下宛如白昼。

  绪以灼到时,戏已经开演了。往下看去黑压压一片人,在其中恐怕什么也分不清。绪以灼便留在屋顶上,盘膝坐了下来。

  戏台上一花旦立于前,一青衣紧随身边,头上珠翠身上锦缎流光溢彩,借着破妄镜也看不出差别,想来它们本相便是如此。两个戏子皆画浓妆,粉墨之下也不知是怎样一张脸,琵琶拨动三两声后,只听花旦开腔念到:

  “遍山翠幕,虽非春时景亦好。喜太平,此间安乐人称道,怎耐偏生事儿惹人恼。”

  青衣忙问道:“小姐,何事教你恼?”

  花旦叹了一声:“这屋里,不请自来一尊大佛哩。”

  青衣惊道:“大佛缘何来了此处?”

  “诸多供奉不入眼,偏管闲事惹人嫌。素来无冤亦无仇,也不知何处招了惦记,赖着不走哩。”

  “啊呀呀,那可如何是好?”

  “虎落平阳须收爪,龙困浅滩亦惧虾。耐她大佛一尊,遇得千鬼万鬼,也休想讨得了好——唉。”

  青衣不解:“小姐,你还叹什么?”

  “我叹又一只鼠儿溜进来了。”

  “哎呀——那鼠儿在何处?”

  花旦冷笑一声:“可不就在那屋顶上么。”

  听不太懂戏腔的绪以灼一头雾水,这是在唱的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约了封面,画手老师问我小说是什么呀。

  我:emmmmmm……(来自鸽子的欲言又止)。

  画手老师看了文后:你评论区好多人在催哦!

  我:我错了周末就写!

  —

  在经历了一周早六晚九的实习后。

  周末白天:报复性睡眠。

  在经历了一周毫无新意的食堂后。

  周末晚上:报复性吃喝。

  在睡好吃好玩好终于能写文后——

  淦,戏词到底怎么写!


第125章

  琵琶声一响,台下便万籁俱寂。绪以灼听两位戏子咿咿呀呀唱了一小段,奈何实在辨不得戏腔,听不出究竟唱了些什么。

  粉墨厚重,不知那浓妆之下是否也是死相。虽不知戏子真容,绪以灼却也借着破妄镜察觉了台上二人的差别。在她听来,服饰华美的花旦嗓音婉转动听,而随侍一旁的青衣声音却晦涩暗哑,不似常人。

  细瞧后,绪以灼只觉青衣的动作也有些艰涩,仿佛关节处生了锈的机械,运转起来带着一股难以忽略的不流畅感。

  若除去戏服与妆容,这青衣与台下听众无甚分别,此处唯一蹊跷的只有那位花旦,她即便不是喜乐镇的主人,也该与喜乐镇有着莫大联系。

  想到喜乐镇这名字,绪以灼不禁感慨太平道诸位果然都是取名鬼才,一个由生人炼化而成的傀儡组建出的城镇,竟被冠以喜乐之名,实在讽刺。

  整个喜乐镇就如同一个大型戏台,日复一日地上演相同的剧目。

  这出戏中戏,便是目前看来喜乐镇这一夜最为特殊的事。

  绪以灼等着剧情的变化,却没听出这戏究竟是唱给谁听的。

  戏台上换了场景,花旦与青衣退下,又走上几个衣着似家仆的伶人。绪以灼委实只能听出几个字眼,一出戏看得云里雾里,全凭那几个字眼和伶人的肢体语言猜测剧情。

  她似乎听见了“捕鼠”一词,又见台上戏子做出翻箱倒柜的寻觅动作,便猜眼下这出的内容是否就是捕鼠。绪以灼自然而然地联想之前的“剧情”,脑中排出小姐闺房进了老鼠唤来家丁捕鼠的剧本。

  绪以灼寻思着这剧情实在有些寡淡无趣,台上诸位也不像是演喜剧,就是正儿八经地在捉老鼠。

  眼看着台上桌椅全被翻找了一遍,绪以灼打着哈欠昏昏欲睡,漫无边际地想着下边该怎么演,忽然发觉扮演仆役的伶人一时间都调转了身子,面向台前,一双双浑浊空洞的眼睛似乎……似乎在直勾勾看向她?

  绪以灼:“诶?”

  看向她的眼睛越来越多,不只是戏台上那几双,戏台下看戏的人,竟然也陆陆续续扭过脖子向她看来。

  绪以灼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当台下人回头后,她便发觉自己找的这个屋顶真是好,除了身后尚有退路,其余三面都被黑压压的傀儡包围了。

  绪以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戏里头唱的老鼠,不会指的就是她吧?

  念头方起,一声琵琶有如指令,傀儡纷纷往绪以灼所在的屋顶涌来。看着一个个肢体僵硬往屋顶上爬的傀儡,绪以灼一瞬间体会到了电影里头被丧尸围城的主角是什么感受。

  绪以灼脚尖轻点屋上瓦片,却不向着身后没有傀儡的地方,而是直直掠往戏台。

  身下的傀儡就如她先前所料,形貌上要更加逼真,实力却远不如鬼偶拿来对付她的傀儡。绪以灼身在半空,傀儡只能徒劳地往上伸手,眼看着她轻巧落在戏台上。

  眼前寒光乍现,戏子腰间佩戴的刀剑不是摆设,绪以灼来后一个个抽出了刀剑朝她劈来。

  可出刀出剑的速度再快,也没有越过凡人的极限。绪以灼心中疑惑更甚,拿这些傀儡对付普通人还行,拿来对付修士全然是白费功夫,别说是她了,恐怕随便抓一个修士来都能应对。

  绪以灼轻而易举制服了他们,这会儿台下的傀儡们也爬上了戏台。绪以灼一挥袖就将他们震开,后头的傀儡丝毫不管这些倒在地上的同类,踩着它们的躯体争先恐后地往戏台冲去。

  戏班的后台就在戏台之后,下了楼梯掀开几层厚厚的门帘就到。偌大的后台被各式巷子塞得满满当当,只留了一盏昏暗的灯,搁置在梳妆台上。

  饰演小姐的花旦对镜卸妆,青衣台下亦如侍女一般侍立一旁。

  粉墨被一点点拭去,花旦一边欣赏镜中自己的容颜,一边轻声哼唱。此时她的腔调更似旁人平时说话,绪以灼凭借旋律,依稀听出她唱的正是先前那两句“遍山翠幕,虽非春时景亦好”。

  想起太平道的起名风格,绪以灼不禁怀疑起了唱词中的山,莫不就是太平道这毒株遍地的荒山吧?

  擦去唇上胭脂,花旦盈盈一侧目:“后台不可进人,姑娘可有凭证?”

  绪以灼不做声,只是手中出现了半面离生镜。

  花旦轻叹一声:“喜乐镇来去自由,姑娘大可借道经过,我等不会阻拦,何必非要刀刃相见?”

  喜乐镇若真是一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那也不会令太平道的魔修妖魔如此畏惧,以至于方圆数十里没有人烟也没有妖魔的踪迹。花旦这般好说话,绪以灼不觉得是她有多看得起自己,定然是因为喜乐镇里的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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