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山一颔首:“有一个魔修要杀你,我打不退他,只得带着你逃跑。正巧此处有青目云猊,我就将你带到了这里。” “魔修……”绪以灼蹙起眉,“可是一个脖颈上有着醒目伤疤的女子?” 焚山摇了摇头:“那是个身材瘦小的男人。” 绪以灼松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她实在不想和聂姑娘为敌。一方面是因为聂姑娘看上去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绪以灼打不过她偏偏这人还很记仇。 焚山面上不见慌张,可见她们已然摆脱了危险。绪以灼环顾四周,发现她正身处水泽之畔,一眼就可以看见水底的湖泊深入树林之中,望不到尽头。这儿的树都是犹如紫藤一般,但要高大许多的花树,有的长在草地上,有的则生于水中。抬头所见皆是浅紫色的花卉,寻了许久才在树枝的缝隙间看见天空的一角。星子闪烁,已然入了夜,只是不知玄女境中是否有白天黑夜之分。 身下泥土松软,绿草亦有芳香。微风徐徐吹过,说话间,已然有不少花瓣落在绪以灼衣上发上。 除了绪以灼和焚山,那被秘境之灵称作青目云猊的动物就是此间唯一的生灵。它性子颇为活泼,此时正追逐着被风吹下的花朵玩闹。 绪以灼小心翼翼伸出手,摸了摸青目云猊柔软的毛发,她问道:“此地有何特别之处。” 焚山指指乖巧被绪以灼摸着的动物:“别看它对你如此柔顺,若论修为我们谁也比不上它。青目云猊是传说中伴随在善神身侧的仁兽,神明消失后,青目云猊也随之消失,玄女境中的说不准是世间最后一只。青目云猊见不得争斗杀戮,谁敢在它眼皮子底下伤人,就会招致它的攻击。那个魔修追杀我二人至此,他不认识青目云猊,才出手就被一下打成重伤,只得败逃。青目云猊不喜离开自己的领地,也就没有追击。” 绪以灼不禁问:“你是如何认出它的?” “秘境之灵与人不同,有些事与物,秘境之灵自诞生起就会知道。”焚山啧了一声,“倒也奇怪,青目云猊对我爱答不理的,对你倒是亲近,先前还让你躺在它身上。” 绪以灼可没什么招东西喜欢的特殊天赋,她想到这与她同玄女一模一样怕是脱不了干系,一时间十分微妙。 青目云猊已然在绪以灼身边趴下,在她的抚摸下舒适地眯起了眼睛,摇晃尾巴,愈发像一只大白狗。绪以灼摸着青目云猊,心思却没法放在它身上:“焚山你带着躲避魔修攻击的途中,有没有见到其他人?” 焚山干脆利落地答道:“不曾。” 绪以灼忧心忡忡:“其他人的神魂不知有没有归位,那魔修既然未死,其他人恐怕有危险。” 绪以灼问道:“距你将我带到这里已经过去多久了?” “我没计算时间。”焚山想了想,道:“此地没有白昼,但月亮会东升西落,月相也会变化,大约过去三日了。” 绪以灼在玄女神魂境中所待的时间远不止三日,可见神魂境中魂魄对时间的感知与外界不同。 “我得去找他们。”绪以灼沉思片刻后道,“他们若是还没有离开神魂境,此时的情况太过危险——焚山,那魔修是何修为?” 焚山道:“他修为高于我,我看不穿。但即便没有到大乘期,至少也是化神大圆满。” 绪以灼心道,进到这玄女境来的五行修士当真没一个弱的。 不过五行灵根是公认的废灵根,能以五行灵根修炼的修士,要不是天纵奇才,就是另有奇遇,也很难寻一个弱者出来。 “就算是大乘期……打不过逃总逃得掉的。”绪以灼想到,“往好处想想,江清渐和怜姑娘说不定比我更早离开神魂境。” 绪以灼轻轻拍了两下青目云猊的大脑袋,扭头对焚山道:“我不认得路,麻烦焚山你带我离开了。” 焚山没有多言,转身便道:“你随我来。” 绪以灼快步跟上焚山,青目云猊见她要走,难过地呜呜了几声,焦急地追着自己尾巴转圈,像是想引起绪以灼注意让她回来。见绪以灼当真头也不回,青目云猊嗷了一声,撒开腿追上了绪以灼。 绪以灼抬头看向青目云猊,不确定道:“你是来送我的?” 青目云猊呜呜嗷嗷了两声,绪以灼也听不懂它说的是什么。 绪以灼起初只当青目云猊是来送别她,然而直到她们离开了长满花树的树林,青目云猊仍紧紧跟在她身边。 焚山停下脚步,回过头狐疑地看着绪以灼:“你当真是头一回来到玄女境吗我怎么觉得它认识你?” “……这玄女境又不是我想来就来的。”绪以灼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着这青目云猊认识的哪是我,它说不准是将我当成玄女了。 焚山只是随便一问,也不会真的以为绪以灼曾经来过玄女境。她转念一想,这青目云猊在这玄女境生活了多年,说不准有什么特异之处,便对绪以灼道:“它既然跟上来了,你不如问问她能不能找到其他人?” 绪以灼闻言当真扭头去问青目云猊了,毕竟让她自己找她也只能埋头瞎找,问一问青目云猊也不会损失什么。只是绪以灼听不懂它在嗷什么呜什么,只能当青目云猊能寻到人,在它往一个方向跑时快步跟上它。 真实的玄女境十分幽静,仿佛不存在任何危险,绪以灼走过的地方,一半是长着柔软草叶的草地,一般是踩下去水最多漫到膝盖的浅浅湖泊。此地珍奇花木长遍,树木大多高大,往四方伸展开的树枝可以遮蔽天空。偶然可以见到楼阁,里面已然没有人,却能见到一些人生活过的痕迹。 绪以灼听闻古时大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境,玄女既是神明,居所恐与凡人不同,玄女境说不准就是神女过去的住处。 青目云猊一路撒欢了跑,绪以灼甚至有些疑心它是不是纯粹在玩闹,然而约半个时辰后,青目云猊猛地停下,往绪以灼身上黏去,大脑袋低下来蹭了蹭她的脸颊。 就好像……是在邀功。 “前面有人。”焚山面露警惕之色,低声对绪以灼说道。 不远处是一座被花丛围绕的八角亭,绪以灼看见了阶上红衣的一角。 那显然是女子的装束,绪以灼脑海里一下子出现一个名字。她放松下来往那人走去,只待到了打个招呼。 可方绕过花丛,绪以灼看见的却是匕首的寒光。 “嗷!” 青目云猊大吼了一声,绪以灼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见紧接着响起的一声闷哼。聂姑娘握住匕首的手手背上青筋暴起,然而青目云猊这一爪愣是没能把匕首打掉。聂姑娘眉头紧皱,已然看见了绪以灼。 “是你?”聂姑娘哑声道。
第112章 眼见着青目云猊又要抬起爪子,绪以灼忙抱住它的脖子:“误会误会!是认识的人!” “嗷呜。”青目云猊放下了爪子,然而青色的眼珠依旧警惕地盯着聂姑娘。绪以灼能感觉到青目云猊情绪的不安与急躁,绪以灼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抱着它的话,青目云猊会扑上去攻击聂姑娘。 在她身后的焚山沉声道:“魔修?” 绪以灼回头便见焚山眉头紧皱,在她还没发现的时候后退了好几步。 再转过头,正捂着手背的聂姑娘同样面色不善地盯着焚山:“非人非妖非魔,你又是什么?” 青目云猊一声大吼:“嗷——” 青目云猊对焚山不算友善,对聂姑娘更是敌视,而聂姑娘同焚山也相看两厌。绪以灼只觉得自己头都要大了:“你们不要吵架!” 焚山移开视线,聂姑娘轻哼了一声,绪以灼顺毛摸了许久,总算把青目云猊安抚下来。 “聂姑娘,”绪以灼看着坐在石阶上,垂眸盯着地面的人,担忧问道:“从神魂境离开之后,是不是有人袭击了你?” 聂姑娘抬眼看向绪以灼:“看来你也知道那人。” 绪以灼点点头:“在我神魂离体的时候那人曾攻击过我,好在有焚山将我带离。” “攻击你的那人,即便在魔修中亦是臭名昭著。”聂姑娘眼神厌恶,“他名叫怀况,只是很少有人唤他本名,大多叫他鬼偶。鬼偶此人身体残缺,修炼又出了岔子,从此只能顶着一张三十来岁的脸,身体却如十三四岁的少年一般瘦小。他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就如同他做的那些傀儡一般。” 聂姑娘伸出二指:“他行过两大恶事,一是将生人魂魄强行抽出,与其所做的傀儡一道炼化;二便是重伤恩师后叛出师门,魔修行事素来随心所欲,不拘正道规矩,但对于这等欺师灭祖之事同样极为不齿。” 聂姑娘又道:“鬼偶叛逃魔域之前还是你们仙道的修士呢。魔修虽然没有什么好名声,但也不是什么渣滓都往里头收。” 绪以灼沉思片刻,道:“我倒不曾听闻曾有五行修士堕为魔修。” “在玄女境内见到他之前,我也想不到他竟是五行修士。”聂姑娘道,“鬼偶在外仅以火灵根、金灵根与土灵根示人,没人想到他竟然五灵根齐具。” “先不提他,”绪以灼看着聂姑娘,脸色微沉,“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啊,看出来啦?”聂姑娘满不在乎地摊了摊手,“没出什么大事,从神魂境出来还算及时,在被他彻底制住之前醒了。用了些保命手段暂时把他击退,只不过暂时变成了一个凡人。” 听语气聂姑娘还挺乐观:“不对,比凡人应当还是要强一些。” 绪以灼却知聂姑娘的真实情况绝非她语气那般轻描淡写,仅从之前聂姑娘没能发现来人是她便可窥见一二。绪以灼不依不挠地追问:“如何才能让你恢复?” 聂姑娘啧了一声,一副很没办法的样子,抬起双手道:“旁人宁死也不愿落入鬼偶手中,只因死还算有个痛快,可若被鬼偶抽出魂魄炼成傀儡,魂魄便要经受永无止境的痛苦。如今我四肢都被鬼偶钉入了镇魂钉,若对魂魄一道没有足够的见解可没法取出。” “我出自离生门。”绪以灼道。 聂姑娘怔了怔。 绪以灼上前一步:“我师长与同门多是鬼修,魂魄一道我略有涉猎,你先让我看看。” 聂姑娘闻言虽有迟疑,却也没再多说什么,见绪以灼态度坚定,便将手腕递到了绪以灼面前。 绪以灼指尖搭在聂姑娘神门穴上后,阖起双目,抽出一缕神念观察聂姑娘的魂魄。聂姑娘显然还不够信任她,绪以灼起先受到了不小的阻碍,许久之后,聂姑娘才勉强卸下了防备。 只要被观察的人不反抗,窥视他人魂魄并不困难,然而如果不是遇到了像聂姑娘这样无可奈何的情况,极少有人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的魂魄。大多人的魂魄相较肉身更加脆弱,而且魂魄受损极难治愈是一个原因,不愿暴露出真实的自己则是另一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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