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唐伏雪那天在车上和唐妈妈说得话不是敷衍,临近年底,她确实很忙,每天晚上都回来的很晚, 后来出差去了国外, 什么时候回来都不一定。 虞岁失落了一阵子,但很快就想开了,唐伏雪不在家,她正好能安安心心去和朱文他们聚会, 这下不用两难了! 果然比起应对别人对她的好和超乎预料的惊喜, 还是处理失望更让她游刃有余,虞岁擦跑步机的功夫,就已经在脑子里列举了一大串今年过年比往年的好处。 譬如不用住在医院人来人往的走廊, 譬如不用担心外婆的医药费, 譬如不用面对虞科那个混蛋,譬如寒假四十天, 她天天打扫唐伏雪的房间,这样开学之前,就能攒到九千六百块。 算上上学期间攒的钱,她就有一万二的存款了,一万拿去还给外婆看病欠的债,还剩两千多,请朱文他们吃个饭,谢谢他们这段时间对自己的照顾,再给外婆买点营养品,按五百算,她还剩一千五,下个学期的伙食费肯定够了,等下个学期结束,就又到了暑假,暑假可比寒假时间长多了,她也能多还点债! 虽然一年到头,手里还是没什么钱,但虞岁心里已经不慌了,欠的钱在一点点还清,这是唐伏雪说的“眼前的麻烦”,她的学还在上,这是唐伏雪说的“为了未来的打算!” 无远虑,无近忧,哪怕今年过年只有自己一个人守着空空荡荡的唐家,虞岁也觉得这个年已经相当轻松快活了! 日子一天天的走,眼看着就到了除夕,虞岁一早打扫好了房间,午饭也没吃,就坐着公交到了医院。 医院里依旧的人来人往,虞岁进了外婆的病房,这是一间单人病房,病床的床头放着自己之前从网上买的花布棉袄,外婆靠坐着看电视,气色看起来很好。 虞岁客气地请护工出去了,病房里只剩她和她外婆。 虞岁脱了外套,撸起袖子,拿着凳子在床边坐下了。 她面前放着手机和充电宝,然后看向一连茫然的外婆,道,“外婆,咱们家的那个账本给我吧,今天除夕了,咱们把欠人家的账还一还。” 虞岁今天没让朱文和侯文杰来,因为她今天除了是来看望外婆,还要和外婆一起把欠的账还上一部分。 她外婆有个账本,账本上记的都是她们家欠别人的账,欠的帐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她母亲重病住院的时候,外婆跟亲戚们借的。 那些人虞岁都不认识,可以说是见都没见过,虞岁是后来才模模糊糊地从外婆和母亲的态度里得知了当年事情的大概。 大概就是母亲未婚生子的事传了出去,惹了不少闲言碎语,家里人劝她打掉孩子,赶紧找人嫁了,但她那会儿坚信虞科会来娶她,于是只身来到了市都,还和家里人都断了联系。 而外婆为了维护女儿,卖了老家的房子,跟着女儿在现在住的地方定了居。 后来母亲病故,外婆住院,虞岁收拾家的时候才发现了那个账本,就把向邻居们借的钱也都记了上去。 外婆不愿意把还债的压力留给虞岁,账本就留在了自己身边,但虞岁早就算过,那两部分加起来,总共欠了人家小十五万。 之前在汽修厂的时候连医药费都很难筹齐,就更别说还债了,现在好不容易攒了点钱,当然能还就抓紧还,尤其明天还不是什么普通寻常的日子,明天可是过年了,明天一过,就意味着欠的钱又过了一年,虞岁不想,她知道外婆也不想。 但是寒假才过了一半,那九千六只到了一半,年前满打满算只能还七千,不过她还有虞科给的那十万。 那十万虞岁本来没打算动,因为那是用来防虞科的反复无常的,她不得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现在不一样了,外婆的医药费由唐伏雪承担,比起虞科,唐伏雪叫她安心的多,这笔钱也就不必死守着不放,虞岁想了想,从账上划了七万三,连同自己那七千,一共八万,打算一并在今天还了。 这样的话,欠款还剩七万,按照寒暑假九十天来算,她一年就能赚两万一千六百块,再加上平时周末,除去伙食费,一年怎么说也能攒两万三,三年六万九,那剩下的七万,等到高中毕业,也就还的差不多了。 于是,除夕的下午,一老一少照着账本上的电话挨个打过去。 虞岁拨通电话,外婆和他们说话,然后通过电话加上对方的微信,再把钱转过去。 一笔账还清要半个多小时,外婆也很久没和她的那些亲人们说话了,尤其人上还上了岁数,在这个对她来说终究是异乡的地方病痛缠身,一通电话就打的泪眼滂沱。 其实虞岁本来是想要走账本,自己去还的,医生说这个年纪的老人最好不要受情绪上的刺激,过喜过悲都不好,但外婆坚持要自己打电话。 打电话的期间,外婆没让虞岁说一句话,对面也一句都没有问过她一个几乎不能下床的老人,是怎么弄来这些钱还债的。 双方只是叙旧,叙没有虞岁母亲和虞岁的旧,双方都心照不宣的不提虞岁。 虞岁只垂着眼看着上面陌生的号码,心想,看来当年母亲因为怀自己的事,和亲戚们闹的,远比她想象的要厉害,厉害到对面确认了收款,虞岁再发过去的谢谢,就已经成了带着小红圈的感叹号。 虞岁倒没觉得失望或是受了伤害,她对这些人本来就没有期待,既然人家不想和她沾上关系,那她删除好友就是了,只是毕竟欠了人情,虞岁想,如果以后这些亲戚要跟她借钱的话,她也会竭尽全力去帮,但有对方的电话就够了,他们实在没必要留一个双方都能看得见的连接。 整整一个下午,外婆都在忙着打电话,事实证明,虞岁准备的充电宝相当有先见之明,账本上的名字被划去了整整两页,电话直打到了晚上八点。 虞岁不大会安抚人的情绪,她只是坐在一旁给外婆擦眼泪,后来外婆知道她和朱文她们几个今晚要聚,就催着虞岁赶紧走了。 在一家曲里拐弯的巷子里的饭馆里,朱文他们也已经等了她快半个小时了。 “你终于来了!” 侯文杰立马招呼着老板叫送一打冰啤酒过来,朱文掐了烟,隔着烟雾蒙蒙难得没有冷嘲热讽,还冲她笑了笑。 热水在杯沿上很快凝成了一团湿气,虞岁把外套塞在旁边的凳子里,捂着杯子长舒了口气。 朱文问她,“还了钱了?” 虞岁闭着眼,仰头靠在椅子里,闻言点了点头,又出了口气,笑得合不拢嘴,“还了一半。” 侯文杰拎着啤酒搁在桌子上,一人面前放了一瓶,“来来来,庆祝过年,也庆祝小鱼儿债务清了一半。” “来!”虞岁猛地坐起,一拍桌子,“我请客,不醉不归!” 说罢,虞岁一扬脖颈,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滑下去,瓶子空了一半,她也凉了一整片肺腑。 虞岁打了个激灵,只觉的浑身舒坦的厉害。 朱文带着笑,眼里却满是嫌弃地,“行了吧你,你醉了我们还得送你回去,我可不想到你们那别墅区被人抓着问东问西。” “别理他,他就会给人泼冷水!” 侯文杰和虞岁碰了个杯,让开半个身子给等着老板上菜,等老板走了,他这才问,“唉,你真动了那十万啊?” 虞岁从中午到现在什么都没吃,热菜一上,先塞了一嘴,含糊不清地道,“那不然呢,我半年从哪儿去弄八万?” 虞岁就着热菜先垫了半碗米饭,吃饭的功夫,朱文冷哼一声,“这才半年,你倒是信唐伏雪,连自己后路都不准备要了。” “那能一样吗!”侯文杰瞪他,“人家唐总这边,啊,要上学,给安排专人接送,要离婚,三年后都让小鱼儿做主,要赚钱,一小时六十块的活儿就给安排上了,你再看看虞科那个混蛋,关在家里,是不给钱、不给出门,小鱼儿不放心他留十万是没办法,人唐总的人品...” 侯文杰抬手在朱文头顶比划了一下,“人品在这呢,人品是什么,人品是底线,底线都这么高,小鱼儿放心不是应该的吗?” 虞岁垂眸没说话,她也知道自己欠唐伏雪的说不清,不光是一小时六十的工资,也不光是雇人送她上下学,她们之前要单是花钱的事儿就好了,可偏偏她欠唐伏雪的又不光是钱... 都说不清欠的是什么,又怎么还呢? 朱文想说什么,转念想到今天是除夕,又生生忍回去了,灌了口酒,不痛快地说道,“你们还真是不怕她图谋点别的!” 侯文杰“切”了一声,看着虞岁的吃饭速度慢下来,他又道,“不过二师兄说的也不是全错,你三年后打不打算和唐伏雪离婚啊,要是离了婚,你总得给自己留点钱吧?别这三年费了膀子力气,债还清了,可又没地方可去,这不还得借钱吗?呀,对了,你这八万块钱,外婆没问你从哪儿弄来的?” 虞岁喝了口酒顺了顺,整理了下脸上的情绪,这才道,“我说我给公司签了个长期客户,公司奖励我五万。” 侯文杰“哦”了一声,“那离婚...” “离婚的事不是还有三年呢吗,三年后再说呗!”虞岁一脸没心没肺的举起酒杯,皱着眉“我说你们大过年的盯着我离婚的事,就不能说点吉利的吗?” “行!”侯文杰又和她碰了个杯,“三年后可不光离婚这事儿,那时候小鱼儿可就高中毕业了,哎,你要是考上大学,那不就解决住的问题了?” 朱文嗤笑一声,“住的问题是解决了,你...算了。”朱文顿了顿,也和虞岁碰了个杯,“大不了我们俩供你上大学。” 侯文杰嘻嘻哈哈地,“这话说的,我们俩孩子都没有呢,先供出来一个大学生。” 朱文在桌子底下踹了虞岁一脚,“哎,这憋着当你爹呢!” 侯文杰一把掐住了朱文脖子,“我是你大爷!”
第50章 身份 唐伏雪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了, 不同于邻居们家里灯光璀璨的热闹,她回家的时候屋里没开灯,偌大的房子里一片安静。 唐伏雪朝黑暗中的二楼看了一眼,只开了玄关处的灯。 柔色灯光照在唐伏雪身上, 也照在她怀里巨大的玫瑰花束上。 九百九十九朵的香槟玫瑰, 颜色不一, 花瓣却都柔软得像是丝绸,颜色从外到内, 由浅及深, 没红玫瑰那么热烈,更多了几分奶油色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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