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现在回想,虞岁也被自己当初的狂妄惊出了一身冷汗,就算以后不出国,这也是高考的必考科目,她为什么会觉得别人对她偏科的评价是赞赏,甚至隐隐还有些自得呢? 大约是发现英语成绩死活提不上去之后,大约是英语在她眼里变得难如登天之后,大约是英语在她看来,是她迈不过的一个坎之后... 她好像把老师们说的“长木板再长,也是短木板来决定水量”当成了一句可以抬杠的笑话,她致力于证明自己是偏才的怪才,想要证明自己只靠一门很长很长的木板,就足以装下别人装不了的水量,但...她的长处似乎也并没有长到,足以叫人忽视她的短板的地步。 虞岁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她的那些遥远的、宏大的、治天下的长吁短叹,被眼前错手的机会打醒。 她以为虚假的、短暂的、唐伏雪对自己的善待是镜花水月,她以为她感受到的不公是恒久的现实!可现在看来,唐伏雪反而是真实的,那些过于遥远的、试图改变的念头才是干扰她落下实地的海市蜃楼。 于是周五周六的补习变得相当顺利,虞岁没什么抵抗地就顺从了唐伏雪对于她英语补习的全部安排。 除了周五周六晚上的补课,周日下午去学校的时候,唐伏雪亲自开车送她去的学校,虞岁下车之前,唐伏雪给了她一本王尔德的《夜莺与玫瑰》。 全英文,但词汇相对简单,意思也很简单,全书一共十个故事,122页,虞岁需要在寒假之前的一个月里,把这本书里的故事通顺的阅读一遍。 任务量不算重,一天四页也就看完了,而且不需要她记拼写,只要她看见那个词汇,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就好。 唐伏雪显然认为只有大量的阅读量才能填充词汇,而且虞岁记单词的观念也变了,她看见一些特有名词,想的不再是高考出现的概率,而是想着万一去了保护协会,这些有可能用得上。 就好像她记了一个单词,就离那个协会近了一步似的。 这想法让她没那么关注自己的成绩了,好处之一是脑子里少了很多别人对她或夸或贬的杂音,她好像更专心了。好处之二是她不会再因为没有进步的分数感到挫败和丧气了,她好像也没那么浮躁了。好处之三是她很少再去纠结那些有的没的了,她的时间很紧张,而且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在阅读过程中有了充实和满足,这比徒劳的想象实在好了太多了! 至于坏处...那就是时间过得太快了,虞岁的时间好像总是不够用,她甚至恨不得连睡觉都在记单词,再然后,虞岁就发烧了。
第40章 生病 虞岁已经很久没生过病了, 所以身体起初有些症状的时候,压根也没往生病上想,还以为自己只是这几天没睡好,所以才会没什么精神。 想到马上就要考试了, 她还惦记着赶紧洗完澡, 回来把数学老师布置的那套卷子做完。 她舍友都是高二的学生, 晚上放学的时间比高一要晚二十分钟,虞岁洗漱完毕之后听见宿舍门响起, 心中还自得自己的时间捏的刚刚好, 然后一从卫生间出来,就被楼道灌进来的冷风吹了个激灵。 最先回来的是她上铺,姓江,面容清冷,身量高挑,别的舍友叫她江江, 具体叫什么, 虞岁不清楚,甚至这个音具体是哪个字她都不太清楚。 虞岁只和她打了个照面,就跑回了床上。 她在这个宿舍里块四个月了,但她和这几个舍友的对话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一则大家不是同届学生, 没什么共同话题,二则她们虽然是学姐,但虞岁毕竟比她们年纪大, 这声学姐她叫不出来, 平时打招呼也就点点头。 虞岁其实不算孤僻,但实在被动, 她不太懂怎么和一起相处的陌生人打破隔阂,所以只要别人不主动找她,她能一直沉默。 不知道这些舍友眼里,虞岁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在虞岁眼里,她连这几个舍友的名字和脸都没怎么记清楚,所以她们的这点看法好像都无关紧要。 加上大家学业紧张,虞岁比她们早回来二十分钟,还能洗漱之后写写作业看看书,她们洗漱完,差不多就到了熄灯时间,宿舍一黑,尴尬就更无从谈起了。 虞岁和自己唯一确定长相的上铺点了头之后,拨开床边的衣服钻到床上。 宿舍里不让挂床帘,虞岁就把外套和校服挂了一排充当床帘,她打开台灯,继续做着自习课上没写完的卷子。 虽然现在英语是她着重要补习的科目,但她还是愿意回宿舍之后先做做数学或者物理,放松一下再看英语,但今天大约是太困了,虞岁的脑袋有点沉。 后来其他的舍友陆续回来,不知道是谁还买了食堂的鸡蛋饼。 “好香啊!” 其他人闻到了,都凑上去蹭了两口,虞岁却想着,今天大师傅做饼到了太多油,那味道多少有点油腻的叫人想吐了。 饼吃完了,那味道却经久不散,暖气烘着这股油腻的味道,虞岁恍然有种晕车的错觉。 她喝了口冷水压下那股反胃,水杯还没放下,一只手握着一个小盒子伸进来。 “你那个同学给你的。” 说话的是江江,她刚去打水,才刚回来。 虞岁皱着眉接过了盒子,低声说了句谢谢。 她知道江江说的同学是谁,不出意外就是姜慧。 自从上次她帮姜慧看过成绩之后,姜慧居然真的请她喝了奶茶,后来姜慧从超市回来,也总会给虞岁带些小零食。 她不愿意欠人人情,还回去姜慧又说这点东西不算什么,几番坚持之下,弄得好像是她大惊小怪。 送来的东西姜慧不愿意要回去,虞岁只能自己买点东西还人情,一来二去的,虞岁这个月在零食上花的钱都已经快两百了,她吃食堂一个月才三百! 而这个礼拜开始,她甚至开始收到一些没什么用的摆设玩具... 虞岁觉得,自己要是不还礼,那姜慧应该就不会再送了,她接过了那个盒子,也没打开,直接放进了床头的大盒子里。 小插曲过后,虞岁接着做手头的作业,但是反胃的感觉越来越厉害,她有些坐不住,披了件校服就去了阳台。 她晕车的时候就想着吹吹冷风,现在恶心反胃,第一反应也是吹吹冷风,只是单吹着也不是事儿,她又折回去拿来了那本《夜莺与玫瑰》。 冷风一吹,脑子好像没那么沉了,只是阳台的橘色灯光昏暗,眼前密密麻麻的英语看了半页,愣是一句也没看懂。 熄灯之后她回了宿舍,晚上辗转反侧地睡不着,大冷的天,身上却烫的厉害,掀开被子没一会儿,她又冷的打哆嗦。 后半夜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她甚至没听见起床的铃声,但她知道江江推了推她叫她起床。 虞岁烧的迷迷糊糊坐起来,有点搞不清楚自己是在哪儿,闭着眼靠着冰冷的墙面。 她觉得冷,但身上又没什么多余的力气动弹,她好像听见江江和舍友说她发烧了,然后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唐伏雪已经在眼前了。 虞岁烧的眼睛都红了,她神色恍惚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唐伏雪,确认了这不是自己的幻觉之后,鼻腔忽然就有点发酸。 “你怎么来了?” 声音哑的吓人,眼睛也烫的厉害,虞岁看了她两眼,张嘴喘了口气,凉风吹得嗓子像是吞刀片一样疼,她又闭上眼睛。 然后,她感觉到身边一重。 唐伏雪坐下了,掌心落在她额头。 虞岁脸颊染着不正常的胭红,嘴唇却苍白干裂,掌下的温度更是灼手,唐伏雪把她汗湿的额发撩拨上去,凝着眉沉了口气,难得语气有几分怨怪。 “这么烫,生病了都不知道往家里打个电话!” 她叹了口气,那只手也从额头挪开,继而落在虞岁脸颊,轻轻揉了揉,语气也已经软了下来,“起来吧,穿件衣服,我们回家。” 病中的人心思脆弱,她听见唐伏雪责怪的语气,第一反应就是“你上你的班,我又没让你来。” 可唐伏雪语气一软,她就又听见了那话里的心疼。 心疼的让她想哭。 虞岁能明确感觉到眼睛的灼热的,所以她更不明白,眼睛都烧成这样了,眼泪怎么还会这么轻易的滚出来,她趁着偏头的动作,在枕头上蹭到了那点湿润。 然后她被唐伏雪扶起来,先喂了两口水,套了件羽绒服。 虞岁坐起来都没什么力气,唐伏雪就坐在她后头给她靠着,握着她的胳膊,像是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儿似的,给她把羽绒服穿上。 虞岁看见唐伏雪身上笔挺的西装都被自己弄皱了,于是撑着胳膊,改靠着一边的墙。 羽绒服厚重,她暂时没觉得墙面冰凉,而是把脚伸出去够床边的鞋子。 她想着赶紧走人,也好少耽误唐伏雪的事,但腿刚伸出去,又被唐伏雪握着膝盖捞回来了。 唐伏雪把水壶递给虞岁,虞岁就抱着水壶,靠着墙,看着唐伏雪坐在狭窄的宿舍床边上。 她微微倾着身子,把自己的双脚放在腿上,正仔细地给她光着的脚套棉袜。 袜口紧紧包住了睡裤的裤脚,冷风好像一下子就隔绝在外了,虞岁不自在的调整了一下坐姿,却被棉服口袋里的东西硌得难受。 她这才想起来,昨晚从阳台出来之后,她就把那本书塞进了外套口袋,想着今天早上跑操之前还能翻一翻。 虞岁正想着那本书出神,唐伏雪已经把鞋子给她放好了,她托着虞岁的胳膊让她踩上鞋子,又给她拉好了外套的拉链。 外套长度到了小腿,唐伏雪半蹲下去,拉链一直拉到虞岁的下巴,她又顺手给她扣上了帽子。 外套自带的毛茸茸的大帽子扣下来,从唐伏雪的角度看,虞岁就只露出了个尖巧的下巴和鼻尖。 唐伏雪大约是满意了。 “走吧。” 她话音刚落,虞岁还没来得及抬脚,就忽然被打横抱起。 车子已经在宿舍楼下等着了,唐伏雪把她放进后座,自己从另一边坐进来,仍然半揽着虞岁,给她靠着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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