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清潇步步紧逼,“我知我配不上她,但我只想要个赎罪的机会。” 司徒清灏从未见过这样的司徒清潇,她自小便是高贵,温和,是与司徒云昭完全不一样的人。“皇妹,你想一想沐儿,你想一想沐儿。” 司徒清潇对司徒清沐是亲情厚密,有着保护她的不忍之心的,甚至那日救出了司徒清灏,她真的曾有过一丝动摇,为了沐儿放了他。但是她做不到,直至今日那一幕,彻底烧断了她理智。 她从未看轻过亲情,一心想事事周全,甚至为此还伤害了昭儿,可是他们一个一个,都只想要司徒云昭的命。 司徒清潇长剑的剑尖上还滴着血。 陆太t傅曾嘱咐他不要将信带在身上,亦不要放在府中,难道是早有预料今日?司徒清灏突然间跪了下去,跪在司徒清潇面前祈求,“信不在我这里,皇妹,你还记不记得,父皇临终前嘱托你的话,要你看顾兄弟姐妹,铲除奸臣,你看在沐儿的份上,看在我们血脉相连的份上,留我一命,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 “当日,你那一箭射出去时,你给过昭儿机会吗?” 她硬起心肠,这次剑刺入他的胸口,一刀毙命。司徒清灏嘴角有鲜血溢出,在暗夜里看不分明,他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倒在了血泊中。 鲜血已经染红了她的手。 毕竟是与她血脉相连的皇兄,她脸色苍白,嘴唇颤抖,拿剑的手还有些不稳。 黑夜,空旷的山林间,远处的马车还静静地停着。
第111章 会武宴 科举春试的文试武试先后结束了, 会武宴便也到了,每年会武宴在皇宫大殿前举行,年轻的朝臣将军、世家子弟, 新晋的武状元、榜眼探花都可参加, 一起比武比剑, 朝气蓬勃,好不热闹。皇帝、宫眷会前来观宴,朝臣也可以携家眷进宫观宴。今年恰逢北国可汗在此, 便邀可汗与公主一同观宴。 朝阳烈烈,殿前搭起了奢华的高台,朱红的地毯, 摆满了兵器, 弓箭,高台前, 司徒清洛, 司徒云昭与北国可汗万俟言同坐尊位, 司徒清潇, 万俟舞、其他宫眷及朝臣携家眷按品级分坐四周, 无比盛大热闹。 今日也不算是正式宴会, 又是武宴, 便不必穿着朝服宫袍, 司徒清潇一身白色宫裙飘然,依旧清冷出尘,她与司徒云昭相距不远亦不近,只要微微偏头便能看到, 她总忍不住去看,一向清冷的眼眸中暗藏着一丝炙热。 司徒云昭一身利落的金黄色的摄政王蟒服, 靠坐在尊位的王位上,高鼻薄唇,白皙清俊到近乎透明,在朝阳之下,更显明艳动人,衣服上的金蟒闪闪发亮,手指上的碧玉扳指清透,整个人矜贵无比,只是隐约透露着一股阴鸷和冷淡。 司徒云昭眉眼比往常更冷淡漠然,她只是望着高台,半下都不曾侧目。 直至,今日仍旧一身红衣的万俟舞端起酒盏,笑着隔空与她示意时,司徒云昭才侧目,亦端了酒盏,点头致意,万俟舞笑逐颜开。 司徒清潇勉力维持着面上的温和,心上泛起尖锐的痛意。 这次会武宴,因了北国可汗,是前所未有的热闹,比武亦有与万俟言一同而来的北国勇士参与。高台上一个北国装扮的男子,年轻英挺,手持板斧,招招利落,三两下便赢过了一个大齐的小将军。 司徒清洛忍不住鼓掌赞叹,“北国功夫也是多有独到之处,这位北国勇士招式行云流水,朕甚是欣赏啊!” 万俟言笑着打趣,“皇上,这是图尔赛,是本汗王后的弟弟,也是我们北国的小王爷,不知皇上可有兴趣与本汗做个弟妹亲家?” 北国可汗与王后都已人至中年,但图尔赛是北国王后的幺弟,所以也不过二十五岁,比万俟言的长子还小上几岁,若与司徒清洛的姐妹结亲,也不算拉低了司徒清洛的辈份,于是司徒清洛笑着应承,“这个自然好,不过朕的妹妹们,似乎年纪都还太小了些,没有适逢出阁的。” 万俟言道,“皇上的姐姐呢?本汗听闻,长公主殿下还未曾结亲,恰巧图尔赛与公主年纪相当,皇上觉得如何啊?” 许多人当下都变了脸色,尤其是陆子淮,他慌忙去看陆太傅,司徒清洛面露难色,“这——这恐怕不妥。可汗有所不知,长公主是朕的亲秭秭,从小与朕一同长大,若是嫁去北国,朕实在不舍啊。” 北国可汗笑言:“这无碍的,皇上,我们北国人没有那么多规矩,日后令图尔赛留在大齐,也是一样的。” 图尔赛生的很有北国勇士的风范,不同于中原的精致文弱,英挺俊朗,拎着板斧,已经接连打败了好几个大齐的小将军,他自信地喊道:“还有没有人来?” 陆子淮气他觊觎司徒清潇,又见他嚣张,气血上涌,翻身入场,接应道:“我来!” 两人旗鼓相当,各有千秋,打斗在一起,两个年轻俊朗的男子比武,也很具有观赏性。 北国可汗看的直叫好,他想起了草原比武招亲那一套,好奇地问:“这位勇士是不是也是长公主的爱慕者?不如让他们比试,谁赢了才有资格追求长公主!” 司徒清洛向来懦弱,不善拒绝,不知如何应对,便将锅推给了司徒云昭,“摄政王觉得呢?” 像两只雄性动物争夺求偶一样可笑。司徒云昭饶有兴趣地看着,轻轻捏着酒盏,淡然应道:“本王觉得甚好。” 一副全然事不关己的模样。其他人笑颜更甚,然而司徒清潇却白了脸色,司徒云昭是永远偏执深情的,她从未见过司徒云昭对于她的事情表现出这副冷淡的模样,陌生极了。 万俟言喜不自胜,“皇上看,摄政王都说好了,哈哈。” 台上打斗继续着,就在此时,一个小太监跑过来到陆太傅身边压低声音悄声汇报:“太傅,景王的尸体在城郊发现了。” 果然不出所料,司徒云昭动手了。陆太傅点点头,眯起眼来看了看高高在上的司徒云昭,内心嗤声,胜券在握。 高台上比武如火如荼,尊位上万俟言端起酒盏来,对司徒云昭笑道:“大齐摄政王殿下,这杯本汗敬你。愿我北国与贵邦永不交战,永结同好。” 司徒云昭也端起琉璃酒盏来,带着浅笑,点头致意,“愿大齐与北国两邦永世友好。” 北国只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过去百年中,北国与中原边境交战不断,即便中原不惧外敌,但于边境百姓来说便是民不聊生,如今万俟言主动交好,求之不得。 两杯酒下肚,万俟言敞开了些,笑言:“看来,这外界传闻不足为信,关于摄政王的传闻,本汗一路也听闻了不少,不过这些日子看来,摄政王温文尔雅,敦诗说礼,哪里像他们所说的那样。” 虽然万俟言是夸赞,但怎么能当着人家的面说那些不好的传言,万俟舞觉得万俟言有些失言,含着一点嗔意,“父汗……” 司徒清洛抬头看了一眼陆太傅,他也笑着应和道:“可汗说的是,外界那些传言绝不可信,树大招风罢了。摄政王可是我大齐的国之栋梁,肱骨之臣,忠肝义胆,从来心系百姓,朕年少登基,多亏摄政王忠心辅佐朕,大齐国运昌盛,方能蒸蒸日上。” 捧得越高,摔得越惨的道理谁都懂。 司徒清洛叹气,“转眼可汗都将要回国了,只是这些日子,朕这皇宫里出了不少事端,朕心悲切,唯恐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可汗多多包涵。” 宫中大肆操办丧礼,万俟言也隐约听说了大齐的一个王爷府中遭了灾祸,妻儿皆被杀了,王爷本人也下落不明,万俟言道,“天灾人祸,不可预测,皇上节哀,不要太过悲伤。” 司徒清洛配合着陆太傅,是刻意夸赞司徒云昭,又将话题引到此处。陆太傅就在此时使了个眼色,陆太傅的侄儿陆川突然走到前面来,出声下拜,“陛下,臣有一事启奏。” 陆川是陆太傅的侄儿,年纪轻轻,只在朝中担任着一般的闲散官职。 高台上比武已停了下来,满宫的诸王公主,文武大臣,朝臣家眷,千百双眼睛都瞧着这里。司徒清洛佯怒,“没看到有贵客在么?朝政之事明日再说。” 陆川跪在那里,磕了一头,“皇上,此事事关重大,有关皇室命脉,臣思来想去,一定要禀报与陛下,不能耽搁!” 万俟言见状道:“不碍事,不碍事,皇上尽管处理。” 司徒清洛准了,陆川面露难色,一副孤注一掷的模样,“陛下,方才臣听闻景王殿下的尸体在城郊被发现了。其实景王府出事那日夜里,臣偶然见摄政王也出现在景王府,还与景王起了争执,之后,景王便失踪下落不明了,臣怀疑是摄政王那晚谋害了景王,又将景王的尸体藏匿,今日抛尸荒野,臣冒死将此事禀报陛下,只请求陛下明察!” 陆太傅如意算盘打得极好。他一早背后助力景王谋害司徒云昭,见景王事败,笃定司徒云昭必定会除掉他,便顺势一石二鸟,借由此事揭露司徒云昭。若只是在朝会上,以司徒云昭的威压,必定无人敢怒敢言,所以他特地选定了会武宴上揭露此事,当着北国可汗、许多北国人,大齐文武百官,以及宫眷和朝臣家眷,悠悠众口之下,司徒云昭无论如何也要顾忌一些,不可能兴风作浪,以权压人。 他知道那夜司徒云昭在景王府前集t结了暗卫,以司徒云昭的手腕必定会动手,景王的尸体又于今日被发现了,他确保此事必定万无一失,才敢让自己的侄儿出头,一来在如此盛大隆重的场合,以示陆家的忠心,二来陆川至今还只是个闲散官职,日后也好凭借此功谋求个官职。 此话一出全场惊骇,窃窃私语不断。若只是在朝堂上,无论如何都好解决,可今日场合实在盛大,不仅有北国可汗,还有许多宗亲宫眷家眷在,景王毕竟身份不凡,是皇帝的兄长,若是他亡故与司徒云昭有切实的关系,又拿不出证据以证清白,必定一时间人人自危,流言蜚语不断,势必要给她们一个交代,若是坐实此事,后果不堪设想。这下,连孟太尉都白了脸色,其他人也都眉目沉沉,慌忙去看司徒云昭。 司徒云昭靠在王位里,桃花眼里含着冷淡与漠然,看着陆川。 司徒清洛状似威严地问道:“陆爱卿,你可有证据?” 陆川道:“回陛下,那夜臣与表妹路过景王府,听到了景王与摄政王争执的声音,还有臣府上几十仆人侍卫,人人皆能证明,就是给臣几百个胆子,臣也不敢编造谎言污蔑摄政王啊,请陛下明察!” 司徒清洛与陆太傅眼神交换,侧了侧脸,提起了些气势,想要质问:“摄政王……” 却没成想,司徒清潇打断了他。清冷无波的声音响起:“陆大人恐怕误会了。那晚本宫也在景王府。摄政王听闻景王府出了事,只是特地前来哀悼。之后,景王是与本宫一同离开的,那时景王还活生生的,这点不止本宫,还有本宫的侍女,宫里的禁卫军,禁卫军首领陈都尉,以及路上所遇的酒肆商家,皆可以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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