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清潇宽慰地笑笑,“在这等本宫。” 走进了茯苓打开的门,司徒云昭就在里面。她想,今夜应当是她最冲动的一次。 人走进去,书房的门咔哒合上。把门里门外隔绝起来,成为了两个世界。 半夏一身黑衣,也守在门口。 那日在竹林里,苏叶被平南王府的人绑起来扔在雪地里,她一直暗暗记恨着。门口暗,方才只顾着听茯苓说话,如今才看清了罪魁祸首就出现在她面前,她忍不住,“是你!!” 苏叶怒气满满,“你怎么在这?!” 半夏耸了耸肩膀,“我是平南王的人,苏姑娘是第一日知道吗?” 苏叶愣了愣,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问了个多蠢的问题,她的怒气被浇灭了一半,但还是不自觉拔高音量,“我还要找你算账呢!你——” 半夏靠近她,把手指放在自己的唇上,噤声,“嘘。” 她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这周围可都是我们的人。你若是想闹,还是自己权衡权衡吧。” 说罢,她眨了眨一只眼睛,还补充了一句,“重楼可也在这附近哦。” 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苏叶听到这个名字就竖起了汗毛,她也环顾了一下四周,又看了看半夏吞了吞口水,不知是不是因为害怕,果然不再说了。 半夏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愉悦地笑了笑,上下打量着她。 半夏手里抱着一把剑,注意到了对方在打量她,于是也回看她,虽然不敢大声说话,但面上的表情传递出她的不服,仿佛在说:你看什么? 虽然苏叶一直是侍女打扮,跟在司徒清潇身边,但第一次见面,半夏还是一眼便看出了这是个练家子,习武之人走路的方式与平常人是不同的。 半夏自幼习武,武功不错,眼力也极好,远远的只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 而且,相比起成熟稳重的苏木,这个苏叶似乎更好逗弄些。 那日城郊树林中抢夺虎符就印证了这个想法。自己回来以后向茯苓诉说这件事的时候,对她的形容是“可爱”,尽管茯苓听了之后还是面无表情,但她仍觉得可爱。她确实会武功的,虽然她的武功还有待提高。半夏弯了弯唇角想。 茯苓注意到了她手中抱着的剑,挑了挑眉,“这把剑不错。” 对方是敌人,自己会用剑,又怎能让她们看出端倪。苏叶生硬地回敬,“是我们公主的。” 这把剑一看便知是上等的材料所铸造的,但却非顶级的,温宁公主怎会用这种剑?半夏轻笑一声,撒谎都不会撒。 那把剑上缀着红缨,剑柄上的图腾很是特别,却不知为何吸引了一直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的茯苓的目光,茯苓走近了些,仔细看了看,觉得仿佛在哪里见过。 茯苓皱起眉头,“你们公主府,都用这样的剑吗?剑上都缀着红缨,刻着这个图腾?” 茯苓是司徒云昭的贴身侍卫,武功高深莫测,不像半夏爱笑爱闹,很是严肃的人,苏叶也敛起了表情,认真答:“是。” 茯苓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温宁公主府的图腾,不雕龙不刻凤,很是简单的图案,半夏看了看,不经意道,“倒是很特别的图腾。” 苏叶看了看半夏,不悦,“是啊,看好了,这就是公主府的图腾,以后见了记得绕道走。” “苏姑娘是在挑衅我么?”半夏挑了挑眉,“看来苏姑娘是忘了冰天雪地的感受了,想再体验一回?” 苏叶想再回击,却见半夏双手环胸,一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在这时,茯苓略显严肃的声音传来,“半夏。” 半夏不再打闹斗嘴,收了表情,走回了书房门前。 感谢茯苓姐姐拯救我!终于摆脱了那个可恶的坏人!苏叶轻轻吐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心里却升起了丝丝点点的失落感,并不深切,却让人莫名的不适。 门里门外是两个世界。 司徒云昭身着白衣,散着三千青丝,桌案上铺着一张泼墨山水画,她低着头,似乎在细细研究。 一张小脸雪白净透,还是这样的美丽,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似乎瘦了些,身形更显得清俊,年少。 司t徒清潇看着,眼里溢出细碎的光芒。 司徒云昭听到越发接近的脚步声,抬起了头,不咸不淡地开口,“温宁公主,有失远迎。” 她的表情和语气没有一丝与惊喜相关,更没有一丝与喜爱之情相关。 她眼里的光芒隐去了。 司徒云昭似乎并无察觉,又继续解释,“方才本王在待客,让公主多等了时候,还望公主不要介意。” 司徒清潇回忆起在府门口遇见的那个红衣如火的女子。 司徒云昭说的坦然平淡,她心里却翻江倒海,不是滋味。 司徒云昭从书桌后面走出来,坐在了太师椅上,“公主请坐。” 司徒清潇迎着她坦然自若的目光,坐在了另一张太师椅上。 司徒云昭笑了笑,“虽然不是新晋的,但也是本王府里私藏的碧螺春,公主尝一尝。” 司徒清潇看着桌子上的青瓷茶碗,有些失神。她抬头去看司徒云昭,却见对方的表情没有变化,微微笑着,像一张完美的面具。 她见过叛逆、淡然、阴鸷的司徒云昭,却惟独没有见过这样的她。 她端起茶碗来轻抿一口,小小的一口,巨大的苦涩却在心里蔓延开来。 “温宁公主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司徒云昭低着头,垂了垂眼眸,却隐藏地极好,又抬起头来,平静道,“如果是为了太子的事,其实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如果是曾经她应当会有许许多多翻江倒海的情绪,但是今天没有。 她继续道,“温宁公主,赵王要害的是陛下和太子,把他抓进天牢的人是陛下,如今是景王和诸王逼迫太子放他出来,这横竖都是你们自家人的事,与本王无关。” 司徒云昭站起身来,踱步到书桌前,坦然自若,“本王病了这些时日,朝中的事本王一概不知。” 司徒清潇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溢上柔和,“不。我只是来看你。” “好些了么?” 司徒清潇的温柔是她没见过的样子,司徒云昭下意识地却只想后退,“本王没事。” 她转过身去,闭了闭眼睛,语气轻松道,“公主,日后不要夜半过来了,本王这是老毛病了,这等小事,何需这么劳师动众。” 毕竟你已经是要成亲的人了。我好不容易,不再奢求,你为什么又要给我一丝一毫的希望。 她睁开眼睛,“还有事么?” 不及回答,司徒云昭又道,“无事的话,温宁公主就请吧。” 逐客令下的明显。 司徒清潇只觉得她的背影遥不可及,司徒云昭把面具戴了起来,浑身的刺也竖了起来,她在刻意隐藏自己,拒人于千里之外,她不知该说什么。 司徒清潇垂了垂浓密的睫羽,投在雪白净透的眼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平南王好好休养,那本宫就先告辞了。” 随着身后关门声咔哒传来。 司徒云昭弯下了腰,一只手捂着心口,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书桌的边缘。 她大口喘着气,像濒死的鱼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逼我。” 她不知她为何而来,更不知还有什么理由要见她。不想见,可她居然等在外面,一时一刻,都像刀子在凌迟她的心。 没有一丝一毫的欣喜,她只有痛苦。 终于又是她先投降。 可她又恐慌多说一句,多待一刻,她又要泄露出她的情绪。 每一次,都像是把她的珍藏的感情暴露在阳光之下,而司徒清潇居高临下、毫无感情地看着这一切,这让她觉得无比难堪。
第38章 逼迫 司徒云昭躺在床榻上, 闭着眼睛,盖着锦被,她纤细的皓腕伸在外面, 张寅正半跪在地上, 为她把脉。 “茯苓, 你说,温宁公主究竟应没应下婚事?“ 她的声音轻飘虚弱。 “属下不知。可是既然皇帝已经宣布了,想必已经应下了吧。毕竟皇帝一向疼爱温宁公主。” 司徒云昭就连苦笑都扯不出了, “是啊,为何本王总是还存着一丝侥幸?” 茯苓清醒地理智,“主上。其实温宁公主是否联姻, 与我们而言, 问题并不严重。” 温宁公主如何?其安侯如何?陆太傅又如何? 主上本不应当将这些人放在眼中的。 司徒云昭闭着眼睛,平日里红润的薄唇泛白, 她躺在床榻上, 如白如瓷的肌肤更显苍白, 像一个瓷娃娃一般珍贵易碎。 任谁看了都不忍心伤害, 除却那个人。 她就像拿着一把刀, 把司徒云昭刺得鲜血淋漓, 满身伤痕。 一场病匆匆袭来, 展现出了她从未有过的脆弱一面。 身体总归可以复原, 可是心上七零八落的伤口却只能自己愈合。 永阳宫。 “万岁,温宁公主来了。” 皇帝躺在龙榻上,嘴唇颤动,尽力伸出手去, “咳,咳——潇儿, 潇儿。” 司徒清潇面色也有些憔悴,但依然遮不住绝世的花容月貌,她进门看到皇帝虚弱的这一幕,毕竟是血脉相连的父女,还是让她的心刺痛了一下。 她咬了咬唇,“父皇。” 皇帝面上是掩不住的担忧,“潇儿,潇儿,这几日,还好吗?” 司徒清潇宽慰他,“一切都好,父皇,朝会在由洛儿主持,陆太傅辅佐着他,一切都好。” 皇帝闻言显然放心了不少,“好,好。有你和太傅,朕还能放心不少。咳,咳——潇儿啊,你和太傅,要好好帮衬辅佐太子啊,他年纪还小,日后这万里江山,全赖你们了。” 司徒清潇并没有放松,心上的大石反而重了一些。 皇帝开口,“潇儿,婚事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司徒清潇闻言有些疲累,连苦笑都牵不起嘴角了,“父皇不是在朝堂上宣布了吗?” 皇帝叹了口气,“朕,朕也没有办法。潇儿,这是父皇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排了。” 司徒清潇曾想过逆来顺受,就此答应这桩婚事,有几次甚至已经话到嘴边,可她发现她怎么都无法说出口,怎么也无法做到,只要想到那个结果,她的心就像在被针扎一样。 也或许,她答应不答应,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知道自己的心结无法解开,心愿也永远无法实现。替父皇完成临终的遗愿,辅佐太子,这样是最好不过的安排了,她是大齐的公主,责任在身,她和她,隔着那样的身份,那样的杀父之仇,她恨她,永远都不可能的。她一遍一遍地这样说服自己,可她还是做不到。 “潇儿迟迟不应,是为什么?潇儿告诉父皇,父皇,咳咳——,父皇不是想逼你,父皇也是逼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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