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例公主年满十八便可赐府出宫,然而五公主已过十八生辰,却未得皇帝赏赐府邸。九皇子虽是皇帝的老莱子,却未曾见过皇帝几面。 说来,也是深宫之中的可怜人。 不知想到了什么,司徒云昭动了动恻隐之心,“前朝重地,公主和皇子还是少来为妙。” 司徒清漾抱着九皇子,微微福身,声音清婉柔和:“多谢平南王。” 不过,与司徒清潇,到底是不一样的人。 司徒云昭只望了望,又继续匆匆前行。 永阳宫。 皇帝坐在龙椅上,龙案上是几位大臣昨日呈上的奏疏,上面言太子贤良恭顺,是为大才。皇帝死死盯着奏疏,眉头紧皱。 御前侍卫呈上了奏报,奏报上言,太子收买御医企图在皇上的药中做手脚,且太子近日与几位手中有兵的将军过从甚密。太傅那边并无异样。 “太子可是要造反?” 皇帝拿帕子捂住口咳嗽,“朕——朕说朕近日里为何身子越来越差,明明前日里已经好起来了,太子为何要造反?朕从未亏待他!” 皇帝缓缓抬起枯黄瘦弱的手在龙案上翻找着什么,路公公连忙小跑进来,“皇上,您要找什么?奴才给您找!” “朕要找圣旨,朕现在便要废了太子。” 路公公闻言受了不小的惊吓,连忙跪下,“皇上三思啊!太子是您的嫡子啊!您可记得先皇后去t世前与您的交代么?” 皇帝目光停了停,似是在回忆,“先皇后嘱托朕照顾好这一双儿女,永保洛儿的太子之位。” “是,是。万岁爷,您也知晓近年这诸王争斗有多乱,太子身居东宫,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要将太子拉下马来,或许是旁人陷害东宫,也或许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陛下,您可要三思!” 皇帝紧皱着眉,不曾松开,“朕知道了——咳咳,朕这身边也不曾有几个信任的人了,你再着御前侍卫成康去查一查。” 温宁公主府。 司徒清潇靠在窗前,侧颜清冷秀美,神色淡淡,“陈都尉好些了么?” “回公主,好是好些了。只是依旧不能下地。”苏叶拿着令牌,有些担忧,斟酌着开口,“公主,平南王已经发现我们的计划了,我们还——” “去吧。是成是败在此一举了,你们护好自己,平南王也不会如何你们。若是败了也无妨,至少本宫为此已尽心力了。”司徒清潇莞尔一笑,柔白细嫩的面庞几乎与明媚的暖阳相融,顿时日月失色。 “是,公主。” 苏叶一行人乔装打扮,一路策马跟随在致远将军等人后面,若遇敌出现,抢夺虎符,便能即刻上去加入战斗,助致远将军逃跑。在经过城郊一处茂密竹林时,果然有七八个黑衣男子女子从竹林四处蹿出,苏叶等人下了马,躲进竹林中。 一模一样的黑衣,训练有素的行动,应当是平南王府的人。两方人数相差无几,虽然平南王府的人武艺高强,但还有致远将军一行人在,自己这面还是占了上风的。苏叶始终记得公主的嘱咐,一定要等完全确认了对方身份再上,小心烟雾.弹。 苏叶紧了紧手中的佩剑,伏在竹林中继续观察,为首的那个高大的黑衣男子苏叶曾见过,他是平南王手下武功最为绝顶的那个,名叫重楼,确认了对方身份,苏叶即刻命令道:“上!” 致远将军没料到这一幕,三方人缠打在一处,但致远将军毕竟是浴血奋战多年的将领,他很快便看出了第二拨黑衣人是帮自己的,于是一同专心对付第一拨黑衣人,苏叶方隐隐占了上风,两方正僵持着,苏叶瞅准时机,将致远将军拉到一旁,扯下脸上的面罩,“致远将军可认得我?” 致远将军惊道:“苏叶?” 时间紧迫,苏叶不多言,赶忙从怀里掏出令牌,“将军,那些是平南王的人,我奉公主之命前来,快把虎符给我,我即刻送进宫去。” 致远将军茫然,“方才在城外你不是拿着公主的令牌,说奉公主之命,将虎符拿走了么?” 苏叶大惊:“什么?!” 突然间又十几个黑衣人自高处蹿出,天上落下一张大网,将致远将军和苏叶一同网住,随后又加入战局,转瞬之间扭转了局势,将苏叶的人与致远将军的手下通通拿下。 片刻之后,平南王府的黑衣人站在面前,毫发无伤。苏叶等人和致远将军等人通通都被绑住,扔在树根下动弹不得。 苏叶挣扎道:“喂!你们要做什么啊?!” 半夏摘了面罩,其容貌竟与苏叶一模一样。苏叶惊道:“你你你——” 半夏笑道:“行走江湖之人,易容术苏小姐可曾听过?” 原来是半夏易容成苏叶的样貌,拿着仿造的令牌,自称奉公主之命,骗过了致远将军。 苏叶头大,“居然仿造公主令牌!致远将军,您怎么也不检查一下再行事呢!” 致远将军皱眉,“人我认不出,但那令牌我查验过了,是真的。” “什么?!” 半夏晃了晃令牌,挑着眉,一副戏谑神情,“说什么傻话,我这只是真的,你手里的那只才是冒牌货呢。” 难道是昨日……?“你们真是卑鄙!”看着自己的脸做出那种表情来无异于火上浇油,苏叶咬牙切齿,对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叫道:“你快把脸换回去!” 半夏也不恼:“得益于苏小姐的美貌,一路上引了不少侧目。” 致远将军更关心,“那虎符——?” 重楼摘下面罩,露出英挺的面容,声音毫无波澜:“应当已经在我们主上手中了。” 二人风度翩翩的样子实在与平南王有些相似,苏叶走了神,后知后觉地有些慌乱:“你们要做什么?”烧杀抢掠一百零八种酷刑已经在她脑中过了一遍了。 “平南王府的人唯平南王马首是瞻,我们主上温和敦厚,绝不会乱来。” 温和敦厚来形容平南王?平南王府的人当真被下了迷魂药。苏叶心中嗤声。 半夏说道:“别急,主上不会怎样你们,也没令我们把你们压回去。” 苏叶松了口气。 重楼继续道:“主上命令我们只带致远将军回去,至于你们就扔在这里。主上说,让你们在这等着温宁公主来救。” 苏叶更急了,不要啊!还不如把我绑回平南王府的暗室! 此时黑衣人们已经各归各位,骑上了苏木等人骑来的马,也把致远将军扔到了马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眼前还是保命要紧!苏叶立即堆起笑脸:“半夏,重楼,看在咱们曾有过几面之缘的份上,不要吧!这天寒地冻的,会死人的!” 半夏挑了挑眉,轻笑道:“主上说,谁的人谁来管。你若想跟我们走也行,从今以后入我们平南王府,为平南王做事,谁若愿意,我今日便可带谁走。” 苏叶怒容满面:“你做梦!我就是死在这里也绝不会进你们平南王府为平南王做事!我生是公主的人死是公主的魂!”又对着身后的同僚,“还有你们!你们谁也别想背叛公主!” 半夏骑在高头大马上,哂笑:“的确,为平南王是做事,为温宁公主那是卖命。在鬼门关前徘徊,谁知哪一日这小命就不保,做了鬼魂。” 重楼拉了拉缰绳,“对不住了,苏小姐。” 一行人策马扬鞭,什么都没留下。
第14章 太子 平南王府。 司徒云昭身着月白华袍,坐在檀木椅中,放下手中的书卷,“哦?当真这么说么?” 半夏回道:“是,主上。” 她轻笑,“不错,温宁公主的人,果然个个忠心,若是敢有二心,本王反倒要替公主清理门户呢。派人给公主送个信儿,让她去救人吧。” “报,主上——” “进来。” “主上,皇帝现下似乎依旧在怀疑太子,已经着御前侍卫成康去查了。” 司徒云昭揉了揉眉间,“好啊,让他好好想想他的好儿子如何要害他吧,他的人在明,你在暗,有何进展随时上报。” “是,主上。” 她眉目淡然,轻声自言:“明日就是父王的祭日了,你就好好的,静思己过吧。” 片刻后,司徒云昭拿出小小的半块玄色虎符,与原本自己的那半块合起来,一整只虎符,在昏黄的灯烛旁闪着温润的光泽,司徒云昭靠在檀木椅上,双眸星亮,眼尾上扬,“陛下啊陛下,不是臣不想把这虎符交给你,如今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怀疑,臣如何放心把这一国之重交给你啊。” 东宫。 窗外漆黑如墨,又飘起了雪,太子穿着中衣,打了个寒颤,缩在锦被里瑟瑟发抖。 “太子,怎么了?” 司徒清洛闻言猛然抬起头来,便见司徒清潇行色匆匆,狐裘披风上还沾着雪,眉间盛着担忧,司徒清洛连忙扑过去,声音颤抖,“皇秭,皇秭,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皇秭,平南王要废了我,父皇,父皇也要废了我,你救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了,皇秭。” 才安顿好府内,东宫又出了状况。司徒清潇扶着他坐在榻上,揽着太子,十七岁的少年不停地打着颤,“父皇怎么会要废了你呢?” “皇秭,你这两日没进宫,父皇不知听了什么,怀疑我要谋害他,便要废了我的太子之位。” 司徒清潇柳眉蹙起,“怎么会这样?” 司徒清洛抱着膝,缩在司徒清潇怀里,“皇秭,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母后不得宠,实际上,也并无几个嫔妃得宠过几日,父皇喜新厌旧,整日只知纵情声色,在朝中受了气,就发泄给后宫。父皇连我都不喜欢,也不喜欢任何一个皇子公主,只有你始终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后来母后去了,就只有我们姐弟俩相依为命——” 司徒清潇目光柔了柔,声音轻缓:“记得,阿秭都记得。” 司徒清潇其实对皇帝并没有过多的感情,纵使她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公主,她看不惯皇帝的所作所为,他多疑善杀,诛杀忠臣,尤其是,杀了先平南王,令她无比鄙夷。为君,他是失败的。年少时,便见着母后失宠,在这幽深凉薄的后宫之中,日复一日地郁郁而终。为夫,他也是失败的。众多皇子公主,他大多不管不顾,诸王争斗,他也无法t平息,为父,他还是失败的。可这之间有斩不断的血缘关系,让她无法脱离,他始终还是她的父亲,但也仅此而已。 司徒清洛好了许多,有司徒清潇在,他总是无比安心。姐弟俩靠在一起,只有他们才是彼此世上唯一的亲人。 “父皇,是不是所剩时日无多了?” “应当是的。” 司徒清潇轻声道,“今日,致远将军回来了,虎符在他身上,我派人去抢,但是失败了,现下虎符应当已经落到平南王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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