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伤口 司徒清沐做了不该的事情。她竟挟持了司徒云晴去威胁司徒云昭, 好在司徒云晴没有受伤,倘若伤了司徒云晴分毫,司徒云昭杀光司徒皇族泄愤不是全无可能, 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司徒云晴躺在床榻上, 脖颈上缠着绷带, 脸色带着些许苍白。 司徒云昭握着手,眼中聚起一丝恨意。斩草不除根,当真是后患无穷。 她恨的不是司徒清沐, 而是当日那个心软的自己。 “阿秭……”司徒云晴虚弱地叫。 司徒云昭喉间动了动,坐到了塌边,“晴儿。” 她眼中含着歉意, “晴儿, 可会怪阿秭,当日射.出那一箭去?”因为那只箭只差分毫, 擦过她的肩膀, 若向左射偏一寸, 便会伤到司徒云晴, 若向右射偏一寸, 脱靶便说不定会惹的司徒清沐破釜沉舟, 伤害人质, 对司徒云晴来说, 怎么都是危险。若是放到其他人身上,必定是先稳住敌人,以求人质的安全。 但是司徒云昭不能,她不可以给别人威胁她的机会。她心中有愧, 但是再来一次,她依旧会这么做。 司徒云晴笑的温软, “不会的,阿秭。”她自懂事起,承担了王府中的事务就知道了,她的长秭不是一般的人,是这个王朝的摄政之王,日后还可能是一国之君,是她,那年她十七岁,不过自己现如今的岁数,尚且也还是个孩子,从那时起就用这一方柔软的肩膀,扛起了平南王府的责任,保护弟妹。 司徒云晴文采斐然,但不通武艺,小小年纪,就承担着府中事务,她柔软柔顺,抚平着长秭心中的自愧。 “阿秭,你会难过吗?”她的手抚上司徒云昭紧握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带着血脉相连的温暖。 司徒云晴是她的妹妹,她们身上流着的血脉,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相似的。 她知道她的阿秭是权力至上的人,身在朝堂,已经是身不由己,旁人或许关心她是否杀人如麻,会否改朝换代,但是她却关心阿秭会不会难过。 难过?会的。 她甚至已经忘记了不难过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司徒云昭苦笑一声,“身不由己。” “阿秭,让自己过的快乐一点吧,过去的事情,就慢慢放下吧,不要让它影响到现在的你,你是我们的阿秭,我知道,阿秭你肩上有责任,但,我们更希望你快乐。” 司徒云昭浅浅的笑意多了一些由衷,她抚了抚司徒云晴的发丝,温柔地轻声道:“阿秭知道了。” “你好好休息,这些日子,府中的庶务就不要管了,有暻儿在,阿秭是不是还未来得及告诉你们,你们就要有嫂子了,日后主持王府事务,你也可以轻松一些了。” 司徒云晴也笑了,“是元丞相的长孙女,元灵小姐么?” “嗯?你们都知道了?” 司徒云晴弯了弯眼睛,“阿兄一日到晚,都无意间与我们显摆。”元灵与司徒云暻说了此事,他们惊讶又感动,司徒云昭竟会放下身段,亲自到丞相府去提亲。 确实是陷入爱情的模样。司徒云暻颇有其父司徒益的风范,文能成相,武能为将,忠肝义胆,侠义心肠,元灵虽然俏皮,也是个好孩子,日后进了平南王府,协助司徒云晴管理府中事务,她也放心。 司徒云昭却仿佛看透一切,“不要总说暻儿,那你呢,晴儿?” 司徒云晴苍白的脸色瞬间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阿秭说什么?” 司徒云昭弯了弯嘴角,故意调侃道,“阿秭可听说,你今日与文晏走的很近?”司徒云晴小时师从都城的名儒冯大师,冯文晏是冯师的侄儿,一表人才,温文尔雅,性子倒是与司徒云晴般配极了。 这些在旁人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父母来交代,但在平南王府,司徒云昭作为大家长,便只能由她来顾弟妹的婚事,交代一二。 也是,在都城中,有何事能瞒得过司徒云昭的眼睛呢? 司徒云昭温和叮嘱:“阿秭不会责怪的。只要你保护好自己就是了,其他只要随心便好。” 司徒云晴红晕未消,看着司徒云昭,感动点头,算是认下了。 司徒云昭眼里泛起一丝宠溺,晚儿健康平安长大,弟弟妹妹,有了好归宿,日后再生下儿女,延绵子嗣,平南王府想必会比现在热闹一些,多些人气儿吧。 那是多么求之不得的事情。 而她呢?她的日后呢?她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家族的仇恨埋在心底太多年了,她爱的那个人,又如此不可能。她没有资格去谈情说爱了。 永乐宫。 司徒清沐躺在床榻上,盖着锦被,闭着眼睛,昏迷着,肩膀上的箭伤没有伤及重要地方,很快已经止住了血。 司徒云昭负着手,走到床榻边,拿出一个瓷瓶,里面是白色的粉末,她晃了晃瓷瓶,打开了盖子。 她露出了一个如往常的笑,一如在一起时的柔和,叫她,“潇儿。” 司徒清潇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她心中忐忑着,看着她的背影。 她把这个瓷瓶递给司徒清潇,司徒清潇吞咽了一下,伸出手,略微颤抖着接了过来,她拿在手中,小小的瓷瓶,上面的花纹精致,却像有千斤重。 司徒云昭挑起眉,“你应当知晓这是什么吧?” 司徒清潇略通医术,辨别t药物对她来说并不是件难事。 她心中已经隐隐有所感了。这是……司徒清潇打开瓷瓶,略闻了一下,抬起脸来,看着司徒云昭,神色复杂。 司徒云昭负着手,神色淡然,甚至有一丝似笑非笑在脸上,她知道司徒清潇闻了出来,但还是解释,“这是西域的名药,叫噬血粉。将此药用于伤口之上,会让伤口永不愈合。再好的灵丹妙药都没有用,哪怕是小小伤口,也会越发大片溃烂。只要用此药,绝不会令人发现真正的死因,只会当作是伤口不愈,感染而亡。” 司徒清潇握着冰凉的瓷瓶,手心发冷。司徒云昭一如从前的和煦,扬起一个张扬明艳的笑容,开口竟是:“你不是想要本王原谅你么?只要你亲手把这噬血粉撒在司徒清沐的伤口上,本王就原谅了你。”
第119章 大位 司徒清潇闭了闭眼, 片刻后拿着瓷瓶,白皙纤长的手指都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 她犹豫了半晌,像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竟然是真的要去倒药粉。 司徒云昭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可思议, 她盯着司徒清潇手中的瓷瓶, 蹙起了眉。 床榻上的司徒清沐紧闭着眼睛,已经不省人事,司徒清潇手持着瓷瓶倾斜, 眼见着颤抖着越来越厉害。 司徒清沐这次真的做错了,她不该去伤害无辜的司徒云晴。 可是往事一幕幕,从小到大, 活泼灵动的司徒清沐围在她身边叫着皇秭的画面不断闪现, 理智与血缘叫嚣着停手,可她想起司徒云昭, 像是不听使唤一般, 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司徒云昭以为, 她会像从前的无数次一样, 逼她放过亲人, 但是现在, 司徒清潇眼中有犹豫, 却没有了曾经不可置信的冷漠, 她想她已经知道她的选择了。亲自下手,对她来说过于残忍了。 司徒云昭抓住了她的手,“还是本王亲自来吧。” 司徒清潇另一手却反手抓住了司徒云昭的手腕,轻轻地摇了摇头。 司徒云昭眼中震惊更甚,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司徒清潇。 司徒清潇低下了头,蹙着眉, 她单薄瘦弱的肩膀在微微地抖动,她知道,司徒云昭为了她,上次留了司徒清沐一命,这次司徒清沐却变本加厉,已经触及了她的底线,不能不除了。 她不想再让昭儿为难了。 司徒清潇强忍着颤抖,最后将瓷瓶倾斜,白色的粉末撒出,她当真亲手,将那药粉撒了上去。 之后,脱力地将那瓷瓶掉在了朱红的地毯上,司徒云昭蹙眉,神色凝重。 入夜,永阳宫内静悄悄的,却烛火大亮着,从床榻边到地上,从地上到龙案上,全都是燃烧着的蜡烛。司徒清洛自从那日陆川死后,便像是着了魔一般,连夜里入睡,也要点着满室的烛火,尽管如此还是夜夜噩梦,像是得了病一般,白天黑夜里都不能安生。 可是他身体无虞,自从陆川之事过后,司徒清洛寝食俱废,焦虑不安,太医已经给他看过,除了一些安神的药物,也别无他法,朝臣们都先后来看过,也没有办法。至于陆太傅的情况也未比他好到哪里去。 他心中有鬼,所以怕鬼。 司徒清潇进了永阳宫,司徒清洛还未入睡,他闭眼躺在龙榻上,从早至晚,连伺候的下人都不敢再进来打扰,因为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声音出现,他都会猛然惊醒。 他支起身子来,慌张地四下张望着,却在门前看到了司徒清潇的身影,他放下了一颗心,赶忙叫道:“皇秭……皇秭……” 司徒清潇走过来,蹙着眉,“洛儿。”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司徒清洛没有了白日为君的翩翩少年模样,脸色惨白得有些骇人,只有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眼下还泛着青黑,司徒清洛自龙榻里面爬过来,苍白的嘴唇翳动着,张皇失措地扑到司徒清潇身上,“皇秭,皇秭……你来了。” “洛儿,你好些了么?”司徒清潇有些担忧,她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只是有些急促,没有其他的症状。 司徒清潇站在龙榻边,司徒清洛跪在龙榻上,扑在司徒清潇的身上,抓着她白色宫裙的袍袖,“皇秭,你快救救朕,快救救朕……” “怎么了?” 司徒清洛嘴唇抖动得更加厉害,“陆川,陆川要来带走朕……摄政王,她要杀了朕……她要造反……” 他一次次在夜里,梦到了陆川满面是血,质问他与陆太傅,为何要让他出头做这个出头鸟,又一次次在夜里,梦到了司徒云昭阴鸷如血的面容,就像是索命的亡魂。 同一个人,都是司徒云昭,对于司徒清潇来说,像是夜夜难以抗拒诱惑的迷梦,对于司徒清洛却像是索命的黑白无常。 而自己,从前是无力去做什么,现如今,竟然是已经站到了司徒云昭那一边,出卖自己的亲族,几乎丢掉了心中维持理智衡量的尺度,司徒清潇看着司徒清洛谈虎色变,面无人色的模样,一时间生出了无比的自愧。 “洛儿,洛儿,你听皇秭说,陆川不会来,他已经死了。” 司徒清洛双目空洞,“死了?死了……陆川死了……朕也会死的。” “你不会有事的,洛儿。” 司徒清洛皱起了脸,抬头看着司徒清潇,“会的,摄政王会杀了朕的……皇秭,你不知晓,陆川之事,是朕与太傅指使的,摄政王一定会知道的,这可怎么办……朕一定会被她杀掉的……” 司徒清潇身躯有些发僵,“原来那件事,不只是陆太傅指使的,背后也有你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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