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梵跟着附和,“小屁孩在外面逞威风逞惯了,真把自己当尊上了呗,等孤再多磨练她一段时间就知道什么叫耐性了。” 沈漪:“……”别骂了别骂了。 忽然她一顿,用不敢确定的眼神看向叶玲,“……知道我沉不住气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知道她沉不住气,难不成…… 琉梵睨了她一眼,“能是什么意思?你叶姨早就知道你会为了那颗蛋来,否则我们也不会在这等着你,孤的侍卫军更不会那么轻易就信了你的话把你一个人留在那。” 说罢琉梵又道:“知道你放心不下,这才特意留在此处,带你去瞧那颗蛋,算是了了你一桩心事。” 琉梵不知道那颗蛋对沈漪和简含之来说意味着什么,只当是她舍不得那样一个法宝。 忍不住腹诽沈漪只想自己不想他人的行事作风当真是刻进了骨子里。 沈漪眼眸眨了眨,看向叶玲那双温和的眸子里,嘴唇嗫嚅着不知要说些什么。 最后干涩道:“没想到……” 她垂下眼,若说先前是被发现所以心虚不想对视,现在则是从心底里觉得愧对叶玲了。 她两辈子都没享受过长辈这么细心地对待,唯一一个这么照顾她的人还是因为自己顶着别人的身份。 若是叶玲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原先的沈漪了,肯定会很难过吧。 还真是有点羡慕原主了。 耳畔属于琉梵的絮絮叨叨忽然被人止住,额顶抚上一只温暖而带着薄茧的手心,叶玲的声音如同夏日溪水一般徐徐而来。 “好了,莫要说她了。”这句话是对着琉梵说的。 “不是想知道那颗蛋在哪吗?跟我来,我带你去。”这句话是对着自己说的。 沈漪轻轻点了点头,站起身低着脑袋跟在叶玲身后,嘴唇抿得死紧,眸中的复杂情绪酝酿出浅浅的泪意。 身前背影忽地顿住,沈漪险些一头撞上去,好险停得及时。 还未缓过气,又听到叶玲柔和淡然的嗓音。 “沈漪,抬起头来,既被人尊称为昭华尊上,便要有尊上的样子,无论遇见什么都该昂着头。” 什么昭华尊上……那都是不属于自己的虚名…… 沈漪头垂得更低,身前垂放的两只手绞得死紧,指尖都泛了白。 琉梵在此时保持着适当的沉默,不掺和她们俩之间的事情,论教育小辈这种事情,还是叶玲更加得心应手。 过了一会儿,叶玲的嗓音沉了些,“沈漪,不要逃避,你身上的担子无论你愿意与否,都该由你自己担起来。” 若非能够确定叶玲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沈漪真的要怀疑她话里有话。 无论自己愿意与否,放在自己肩上的担子只能由自己担起来。 沈漪眸光坚定了几许,将头抬起,无声地看向叶玲。 “好,我们走吧。”叶玲眉眼间的严肃消去了些,转过了身。 沈漪也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很快三人就出了王宫,进了王宫南边的禁山。 山中一片郁郁葱葱在夜里显得有些阴森,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被夜风吹着微微摆动的树枝仿佛张牙舞爪的鬼怪,叫嚣着要将来人生吞了。 沈漪搓了搓手臂,企图用热意将被吓出来的寒毛安抚下去,有些疑惑为什么要把蛋藏在这种地方。 按理说不该存在什么密室里面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吗? 一旁的树丛中忽然蹿过一只啮齿类小动物,沈漪一惊,险些下意识丢了个法术出去。 直到看清了发出声响的东西是何物,才捂住惊魂未定的心脏深呼吸好几次。 “胆子这么小还敢夜探孤的寝宫?”琉梵打趣道。 有琉梵和沈漪搭话,她放松了些,闻言便随口道:“王宫里有灯,这里黑漆漆一片,实在吓人。” 谁知话音落下没多久,前方探路的叶玲不知从哪变出一盏灯笼来。 明亮的光线驱散了黑暗,让沈漪被恐惧掐住的脖颈得以呼吸,她感激地看了眼叶玲,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只是看着她那斑白的两鬓,没来由想起了自己现世的父母,他们的两鬓也已霜白。 君王之华发为社稷,臣子之华发为布衣,父母之华发为儿女。 只可惜他们不是为了自己操劳,再是满头白发与自己的关系也不大。 沈漪悄悄叹了口气,在心中劝自己不要自怨自艾,调整好心态后再度跟上那盏温暖明亮的光源。 很快三人来到了一处隐蔽的洞府之外,沈漪看着琉梵站在洞府外拱手弯腰深深一鞠躬,恭敬地对着洞府扬声道:“徒孙求见老祖宗!” 片刻后,紧闭着的石门缓缓打开,苍老而厚重的嗓音从里头传来。 “进来吧。” 石门乍一打开,光线霎时铺了出来,在三人与洞府之间搭出一条“光毯”来。 “走吧。”琉梵偏头正声道。 沈漪点了点头,三人一起抬脚踩上了这条为她们铺就的“光毯”。 刚一进入洞府,是一条蜿蜒的通道,石壁上挂着一盏盏烛台,烛台上的蜡烛燃烧着,火焰舔砥着上方的空气。 不知名的幽香弥漫在通道之中,沈漪鼻翼轻轻翕动,心底的好奇冒出了点头来。 这香气不似凡香,似乎有凝神静心的作用,闻起来舒心极了。 琉梵瞧她眼瞳不住地乱飘,猜到了她在好奇些什么,低声介绍道:“墙上的蜡烛是人鱼油所制,可燃千年不灭,燃烧时散发的异香有正神之效。” 人鱼油灯?! 沈漪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想象中的东西在这里居然是真的! 她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挂了一通道石壁的人鱼油灯,兴许是目光太过放肆,叶玲都没忍住伸手将她的头往下一按。 轻声提醒:“好了,别看了。” 通道很快走到了尽头,当洞府完全映入眼帘时,沈漪才发现这位吊足了自己胃口的神秘老祖宗看起来普通极了。 没有仙风道骨的白眉华发,也没有寡言少语到让人感觉高深莫测。 她一头青丝随意挽起,身着布衣,笑眯眯地端坐在蒲团之上,面容算不上精致也不显得丑陋,若是在人间看见她只会以为是普通的中年妇女。 “来了?”她眼神落在沈漪身上。 对上她目光的那一刹那,沈漪对她的印象被瞬间推翻。 浑身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但沈漪清楚知道自己没有受到任何法术的影响,可她身上似乎在一瞬间压上了千万年沉淀而生的泰山,直叫她喘不上气。 这哪里是普通的妇人,简直像是神祇在凡间的化身…… 直到老祖宗的视线挪开了,沈漪才倒抽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再与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眸对视。 “老祖宗,我们想再瞧瞧那颗蛋。”琉梵低眉顺眼道。 “嗯。”老祖宗轻声应了一句,而后信手一招,那颗黑色的蛋便出现在了三人前面。 不知是不是沈漪的错觉,蛋上的云纹似乎比刚开始时更多了些。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再看几眼,注意力便被琉梵吸引了去。 “最后看一眼就当告别吧。”琉梵拍了拍沈漪的肩,“孤知道你不缺这一个法宝,得失心太重不好,没必要追着这一个宝物。” 沈漪知道她是误会了,可也没法解释,盯着悬浮在半空中的蛋低声道:“真的要毁掉,不能留下吗?” “当然了,这种东西留着就是个隐患。” 沈漪看向老祖宗,她记得老祖宗的眼睛看不得,于是便盯着老祖宗的耳坠问道:“老祖宗,晚辈想问,它真的留不得吗?” 墙上的烛火跳了几跳,洞府内一下安静下来。 半晌,老祖宗才缓缓道:“天机不可泄。” 沈漪眉眼瞬间耷拉下去,又听见老祖宗道:“孩子,你与它有些缘分。” 沈漪的眉梢瞬间兴奋地扬起,“这是能将它给我的意思吗?” “并不是,你与它有缘,却并不深。” “有缘却不深,是因为我把它从瑰山带下来了吗?” 面对她的问题,老祖宗只是淡笑不语。 琉梵忍不住了,压着声音提醒道:“差不多得了,孤平时都只敢偶尔麻烦老祖宗一次,你连着三问了。” 沈漪固执道:“晚辈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 “你……” “无妨,让她问。” 老祖宗都发话了,琉梵只能无奈往后一站。 “晚辈还有一个请求。”沈漪道。 “但说无妨。” “这个问题晚辈只想和老祖宗说。”言外之意,叶玲和琉梵不能听。 琉梵:“嘶……” 老祖宗看向两人,“你们先在通道处稍等片刻。” “……是。” 琉梵忍着性子和叶玲出了通道,刚离开了老祖宗的视线范围之内她就忍不住朝着叶玲吐槽。 “你家那小孩怎么回事啊!胡闹也该有个限度吧!几百岁的人了还和几十岁的小孩一样不成熟,你都不管管?” 她见叶玲没反应,走到叶玲面前问道:“你想什么呢?” 人鱼油灯上的火焰跳跃着,发出的光线让叶玲的脸一半在光下,另一半藏在阴影处,她垂着睫毛,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被琉梵打断了思考,叶玲转过身,整张脸被温暖的烛光照亮,她漫不经心地笑了下。 “既然老祖宗没多说什么,那定是有道理的。” “你倒是比孤还信任老祖宗。” 叶玲笑了笑,没有回这句话的意思,反而看向了洞府内部的方向,若有所思道:“有了老祖宗的答案,她应该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洞府内。 “晚辈想知道若是有人与这颗蛋产生了比晚辈更深的缘分,她会怎么样?” 沈漪没有把话说得很明白,但她肯定老祖宗一定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只是这个问题似乎也难到了老祖宗,她波澜不惊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眉毛微微耸动,深思片刻。 又摇摇头,“不好说不好说,好坏皆一念之间。” 这算是什么答案? “孩子,好坏皆一念之间,你要牢记她的结局皆在你一念之间。” 简含之的结局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第59章 老祖宗说完那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之后就把沈漪赶了出去, 纵是沈漪有千般不愿,可在琉梵的眼神逼迫下还是只能乖乖跟着离开。 “孤都不明白你死追着那颗蛋干什么,现在听老祖宗说的话, 你总该放弃了吧。” 琉梵见沈漪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自然以为老祖宗给沈漪的答案是让她放弃打那颗蛋的主意。 沈漪也不说话,一路沉默着回了王宫, 连跟两人告别都忘了,自顾自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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