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梦算是发现了,每当她主子嘚瑟起来时,两个犬妖都是最捧场的。千山是盲目崇拜,庞害是有目的性地在夸。
三个妖怪在桌子那头讲王遗策当年连斩六只灾兽的壮举,桌子这边小梦和柳叶喝着茶吃点心听他们闹。
小梦给手里的灰宝喂了点糕饼碎屑,想向柳叶找点看不下去自家主子吹牛的认同感,但她一偏头,见柳叶托着腮,面含笑意地正在听王遗策把剑斩灾兽讲出花来,听得津津有味。
小梦无语。
柳叶和庞害都是比她主子大好几百岁的妖怪,战绩肯定比她主子漂亮,原来妖怪也喜欢听小辈讲故事?
“不是的,就算年龄大,也不一定能有这么精彩的经历。”柳叶笑着看向小梦,一双青眸妖异非常。
小梦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她尴尬地笑了笑,又好奇起来,问道:“不是年龄越大,经历的越多么?”
柳叶一愣,随后下意识地启唇轻笑,差点把蛇信子吐出来。
她解释道:“若我一直缩在一隅中,年龄再大也没有用。人世对于妖怪来说其实是很危险的,一般不会有妖怪挪窝远行,庞害和二策算是另类的妖。”
小梦摸着手里的灰宝,问道:“那柳前辈呢?”
柳叶没明白过来这句询问,“什么?”
“柳前辈为什么挪窝了?”
柳叶没有把自己归为“另类”,说明柳叶以前并不是个爱到处走动的妖,那如今为何又跟着她主子四处流浪呢?
这回柳叶没有立即答话,脸上的笑意也散了些。
她低声道:“我的窝里没有东西了。”
她守着的人们迎来了明君圣主,过上了好日子,也不再供奉她了。这是好事,她应该为那些人高兴。
可她只不过想去看看女人新生的孩子,便被女人的丈夫一棍子打了七寸,差点给她送到黄泉路上去。
凡人们与她疏离,她的孩子被捉妖人偷去毁了。
她没了信徒,没了孩子,也没了活着的方向,不知道自己看日出日落有何意义。存着和捉妖人鱼死网破的决绝去拼命,命悬一线之际,却被王遗策救了回去,又在煞血教找到了自己能待的位置。
可煞血教……柳叶咬牙,一双妖瞳毕现。
都怪她,她要是一开始就能把那些捉妖人都杀光的话,他们也不会……
其实在场的几个凡人和妖怪里,除了没心没肺的千山和不通事理的灰宝外,其他四个都没从煞血教那件事里缓过劲儿来,只不过不想让彼此伤心和担心,面上都遮掩的很好,闭口不提伤心事,每天都要乐呵呵地过。
世事无常谁能料?她们迟早有一天会明白,会释然,能够更迅速地收拾好自己,继续奔赴下一场繁华。只不过现在大伙儿都还算小的,没经历过太多的大风大浪,多伤心难过一会儿无可厚非。 ----
第37章 自难忘(2)
雪路冻脚,大伙儿自然不可能想着单凭双脚走到玖地去,他们打算买马骑,但马匹如何分配又成了问题。
柳叶和小梦都不会骑马;王遗策会骑马,但状态不行不能独骑;灰宝自然是不用说,人形都还没变呢就别惦记骑马了。这么一看,能骑马的只有两个犬妖。
于是大伙儿调路去车行,直接买了辆马车一块儿坐。
庞害一边把四肢僵硬的王遗策抱进车里,一边调度道:“我驾车,千山骑马,记得随时注意路上的动静。”
从大燕到玖地的路可不好走,先不论如今雪地难行,这一路上还可能遇到下山觅食的野兽和拦路打劫的匪徒。如今他们一行人里一个要冬眠,一个不能动,还有俩战力不高,大伙儿出门全靠俩犬妖护着。
王遗策即使冷的神志不清了,也依旧维持着人形,不肯像柳叶一样变回原形缩进小梦怀里。
她裹着厚厚的狐裘,靠着车壁小憩,迷糊间感觉外面突然嘈杂了起来,车也停了。她想睁开眼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可眼皮沉重到抬不起来,四肢也无法动弹。
身边的小梦被什么动静突然惊醒,膝行至车帘后挑开车幕往外看。
王遗策和眼皮大战三百回合,终于把眼皮抬起来了。正正好好的,她抬眼便从小梦挑开的那一条车幕缝隙中窥见了一点外面的情况。
一柄黑色长刀砍瓜一样地斩下匪徒的脑袋,庞害的脸颊上沾着血,正面无表情地将没了脑袋的尸体踢去一边。
那黑发的犬妖似乎是感受到了注视,转眼向这边看来,冲正在看她的金发女妖温善地笑了笑。
然后反手又砍了一个扑上来的土匪。
庞害既然没有进来把她叫醒,那就说明外面那些人对方能处理掉。想到这一点,王遗策又垂下了眼,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挑帘进入车内,把一个温暖软和的东西围在她的脖子上,那东西触及到她冰冷的肌肤时,还哆嗦了一下,貌似是个活物。
王遗策睁开眼,唤了一声:“庞害。”
“嗯?”庞害给她把狐裘裹好。
“这是什么东西?”王遗策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那条皮毛。
庞害笑道:“一只黄皮子妖,我封了它的嘴巴和妖力,你围着它取暖吧。”
王遗策一挑眉,捏了捏黄鼬的耳朵,“外面那些土匪是它弄来的?”
“是,它是土匪头子。”
妖怪的行事作风从来都是匪里匪气的,王遗策问完后就心安理得地把那黄鼬妖围脖子上,反正是这黄鼬先来找事,技不如妖输了,就得当阶下囚。
黄纵美气的快要把自己的一口小银牙给咬碎了。
那犬妖将她的部下打跑的打跑,杀了的杀了,还把她逮住拿来给这个鸡妖当围脖,她要是能动了,一定要让这两个妖怪付出代价!
三天后。
小梦拿着一块熟肉,问趴在小案上的那条黄鼠狼:“吃吗?”
黄纵美爬过去咬走那块肉。
算了,其实跟着这两个妖怪也挺好的,顿顿有肉吃。特别是那个鸡妖,非常有钱,经常问她想吃什么,想吃就给她买,怪好的嘞。
她跟着这两个妖怪,不用天天喊打喊杀就能有饭吃,除了有时候得给鸡妖暖冰块似的脖子外,其他都挺好的。
庞害去就近的冻河里敲碎了冰面,在河里洗去这几日在车外吹的一身风尘,换了一身寒气。
她洗干净了就想去车里和王遗策她们贴贴,但又顾忌着自己一身寒气会让王遗策不舒服,于是先在外头跑了几圈热身。
这段路地势较险,听说每年在这里坠坡的车辆数不胜数。庞害跑了几圈,在雪中看见了许多马车的残体和人类的残骸。
她有时候不太能懂人类,既然这条路这么容易出意外,为何还要拿命来走呢?去往另一处的道路难道只有这一条么?
庞害一脚踩进一处深雪,抽出来时,从一旁的石路上看见了一只粉色的绣鞋。
那绣鞋瞧着模样还新,也没被雪掩埋,应是才掉落不久的。
他们一行人与妖中没有穿粉绣鞋的,这鞋自然不可能是她们掉的。
庞害上前将绣鞋捡起,稍微隔了段距离嗅了嗅上面的气味。
穿绣鞋的女儿家一般都很爱干净,自然不可能像男子的鞋一样全是汗臭味。这粉色的绣鞋上不仅没有奇怪的味道,反而还带着一股女子特有的脂粉香。
庞害寻着周围的味道一路寻过去,最终在坡下的烂车中发现了一个粉衣裳的姑娘。
那姑娘见车窗外突然出现了个人头,吓得惊叫一声,抓起身边的一块破木头就扔了出去。
……
王遗策闭着眼睛问:“叫什么名?”
那粉衣裳的姑娘小声答道:“小女名唤周韵珊。”
名字不好记,王遗策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三个字,干脆叫:“小山。”
庞害被周韵珊一木头打出鼻血来,刚撕了布条堵上鼻子,闻言去扒拉王遗策,“你才认识她怎么就给她取爱称?”
王遗策睁眼,莫名其妙地看向庞害,“她名字不好记。”
庞害不知道犯什么牛脾气,说道:“我名字也不好记。”
“行,那以后叫你胖黑,这个好记。”王遗策揉了揉庞害的脑袋,把庞害摸舒坦了,又偏头问周韵珊,“从哪来的?要往哪去?”
“从燕西来,要往玖地去投奔亲戚。”周韵珊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王遗策,“不知几位恩人可否送小女一程?”
她缓缓抬手,将发饰都拆下来,手腕上的镯子也都摘下来,堆放在马车内的小案上。
“其实坠车中还有一些财物,只不过摔下坡时被雪埋了,不太好找……”
庞害抬起头来,向车外吹了声口哨。
千山的脑袋立马从车帘下钻进来,“怎么了老大?”
“去坡下找找有没有金银首饰。”
“好嘞!”
王遗策用手指挠着庞害的下巴,她看了一眼案上的首饰,道:“不用,你收回去吧,我们不缺钱,正好也去玖地,顺路捎你一程。就是要辛苦拉车的马兄了,多载一个人的重量。”
周韵珊不肯把首饰收回去:“恩人还是收下……”
“那你怎么办?”王遗策淡声问。
“什么?”周韵珊没反应过来。
“你去投奔亲戚,什么都不带着,以后一个女儿家的要怎么在玖地过日子?”
庞害听着王遗策这么说,愣了一下。
要是换成她,她可能根本不会想到这一层,直接就收下小姑娘的首饰了。救人收回报,天经地义的事,这样救人的不会有损失,被救的人也不会难为情。
王遗策感觉手心一湿,低头一看,是庞害在舔她的手。
庞害趴在她腿上蹭啊蹭,狗似的,她一把捏住庞害的脸,挑眉道:“你捡回来的人,不说两句?”
庞害看向周韵珊,“听这位金发姐姐的吧,我们都听她的。”
周韵珊想了想,觉得王遗策说的是,于是向马车内的女人们都磕了个头,将首饰收了回去。
千山没一会儿就把坡下所有散落的财宝都捡回来了,小梦拿了块布将金银细软都包起来,给周韵珊放在马车中的一角。
周韵珊感激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觉得自己是前世修了福报,今世才会遇见这么些好人,做什么都要说声谢谢。
“别说啦……”小梦无奈道,“我要去准备晚饭,千山要去捡柴火,庞前辈要去烧水。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它们,再帮忙照看一下我家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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