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在,她不能一人跑,只能双手捂住鼻子,不断吸气。 看了一眼断口,她好像发现什么,“阿姐,他死前好像挺受折磨的,撕扯的速度很慢,人就会承受很大的痛苦。” 她在山谷的时候给野兽看过病,野兽之间打架多是撕咬,奋力撕扯,与慢慢撕扯之间伤口是不一样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给野狗看过病,撕扯的伤口的是不一样的。”秦湘忍着一口气说了一句话,说完后又及时捂住鼻子。 云浅点点头,下意识去翻身子的口袋,什么都没有。 须臾后,她回到原处,吩咐顾黄盈:“尸体收敛送回刑部,让苏家的人来看一眼,大长公主不会就此罢休的。” 这就是世家的好处,一人犯错,后面许多人给兜着,无理也要狡三分。 下属打了水过来给云浅净手,顾黄盈犯难道:“他得罪了谁,想要他受这么大的痛苦,可是为何离京城就动手呢。” 云浅说道:“或许是给其他人看呢。” 顾黄盈头皮发麻,“您的意思还会有其他人?” “所以,昨日让你去查他十年前做了什么事,你查得如何?”云浅神色不改。 顾黄盈讷讷出声:“就一日的时间,还没查出名堂呢,您好歹给我几日的时间啊。” “速度快一些。”云浅的目光越过顾黄盈落在了大口喘息的秦湘身上,秦湘望着四周,白净的脸上残留几分粉红。 顾黄盈不敢再说了,她疏忽造成今日的局面,接下来,不能再懒怠。 云浅拉着秦湘就要走了,仵作们留下收拾现场,顾黄盈还要跟着尸体回刑部,眼巴巴的看着打马离开的两人。 哦,相府小姑爷不会骑马,啧啧啧,需要云相护着呢。 不过,从马上背影看过去,小姑爷可真弱小,缩在云相怀中,旁人是小娇妻,他是妥妥的小娇婿啊。 等人影走远了,顾黄盈回过神来,看着地上的断臂,不觉再度呕吐出来。 太残忍了,惨无人道的作案手法。 **** 大长公主在第一时间便来云相处寻求答案。 云浅将仵作的验尸笔录给她,并且说道:“我还想问问大长公主,您这个小叔子从前做了什么,会引来这般报复。” 兴师问罪的人顿时哑然,连验尸笔录都不敢去接。云浅凛凛地看她:“您心中有答案了?” 云浅让下属去准备凉茶,又请人坐下,在她的坦然中,大长公主猝失所感,对方平静,显得她是个跳梁小丑。 “孤对苏家的事情本不在意,八.九年前他出外归来,办了些私产,又送了些珍品给他的兄长,我这才注意到往日拿不出银子的小叔竟然经商成才了。这些年来,苏家富贵,多少托他之福。” “如今看来,经商怕是大有问题。不满云相,孤不知苏家的事情。” 云浅知她说的都是实言,随口问道:“他可带回过女人?” “他养了外室。”大长公主声色一顿,“我提议过将外室带进来,她的夫人并非河东狮吼,可他却不愿意。” 云浅凝神,神色如旧,却无端冷了几分。 “外室在何处,还请殿下指路。” 大长公主无所不应,心中恐惧,“凶手会报复苏府的人吗?” “莫要出城。”云浅心中有些担忧,但凶手在苏三出城后才动手,只怕势力浅,还未曾渗入京城内。 大长公主点点头,“我回去就嘱咐他们,劳云相多多照应。” 云浅不喜与她虚与委蛇,要了地址后就派人将人请来刑部。 下属行动颇快,一个时辰内就带回了一个女子。 奇怪的是女子跟随苏三近十年,却没有孕育子嗣。 云浅一言不发,却想起喝下绝子药的秦湘,一时间,头疼不止。 她撑着看向女子,声音却轻柔许多:“你姓温孤?” 女子无措地抿了抿唇角,摇首不承认。 云浅不为所动,双眸内喊着沉沉如水的威压,“换一句话问,你是北疆人吗?” 南朝北疆本是一体,后藩王作乱分割,一国分离,但两朝未曾再度开战,一直安稳如今。 南朝皇帝数度想要收回北疆,可北疆兵马强壮,远胜南朝,若南朝兴兵,只怕到头来会成为北疆的领地。 这些都是不可言语的秘密。 女子跪在地上,沉默不语。 云浅凝眸,说道:“你说实话,我可以给你自由,温孤这个姓氏太过独特,我给你身契,改名换姓。” 女子这才抬头看向云浅。同时,云浅也在打量女子,突然发现,女子容颜美,肌肤似雪,鬓发如云,似十八九岁的女子。 实际上,女子远远不止十八九岁,按照推测,她最少也该有而二十五岁了。 或许,年岁更大。 “大人想知道什么?”女子开口,声音哑沉沉得厉害。 “温谷发生的事情,以及,苏家三爷有没有参与这件事。”云浅开门见山,也不走弯弯绕。 女子直视云浅,带着不畏生死的轻视感,“参与又如何,你们会处置吗?” 北疆惨案,南朝人参与,南朝皇帝会为了北疆低贱的山人而处置世家子吗? 云浅沉默,女子站了起来,直视云浅,而云浅或许出于愧疚,整个人润得如同一块温热的羊脂暖玉,没有官场上的威压凌厉。 “我做不到,但我可以让你、让你的族人恢复自由。” “自由?自由与我现在的处境有何不同,不过是几滴血罢了,不稀罕。”女子嘲讽,直视云浅:“我不知你这位大人想做什么,但我们都是女人,我不想为难你,杀了我吧。” 云浅倒吸一口冷气,“为何不试试呢。” “试试?我也曾逃出去,去京兆府告状,谁又理会呢,别惺惺作态了。我也奉劝你,何必与两国过不去。”女子叹了一口气,“女子为官不易,莫要自毁前程。” 云浅为官至今,遇到过无数棘手的事,皆安稳度过,面对女子的劝说,她觉得无从下手。 这回面对何止是皇权,还有民心…… 她望着女子,迟疑出声:“参与温谷的事,还有谁,写出来,若在我朝,我必追究。” 女子冷冷地笑了,“你是谁?” “云浅。”云浅愧疚极了。 女子笑意微顿,唇角无意应对,失去了原本的嘲讽,丞相是百官之首,可以为民做主。 她敛住自己的情绪,微微眯眸,“云相,太后收下一名女子,你能让她恢复自由吗?你能让太后为首的贵人放弃追求长生、永葆青春的想法吗?” 落在心口上的痛慢慢地侵蚀云浅心口上的痛,她做不到。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可臣如何控制君的想法,她只能劝谏。 前世里,她跪在殿前祈求皇帝打消立后的想法,跪得膝盖疼,也没能让陛下改变心意。 这回,她哪怕揭露温谷一事,太后也不会放弃的。 她阖眸,身上从骨子里浸出来杀伐气在此刻消失干净,她是臣,食朝廷俸禄,为民办事。 骨子里透着对君忠诚,对百姓尽心,可这一回,她的信念倒塌了。 “慢慢来,总是有些希望的。你离开吧,自由些,我给你银子。”云浅在骗自己,也在骗女子,但她心中还是有希望的,她又说道:“南朝人犯罪,我必追究到底,还请你相信我。” “我实在不懂,云相为何参与此事,与你无关更与你的百姓无关,为何要管呢。”女子心存戒备。 云浅无奈,“或许,刀割在自己的身上才会疼。” 女子愈发不明,但还是接受云相的好意,“我等着云相的好消息,我不会离开京城的,但我也不会待在人前。” **** 审过女子,顾黄盈才回来,浑身臭味,一入刑部就遭到无数白眼,她也无心去在意。 但她听说云相提了京兆尹过来,门户大开,偶听到呵斥声。 一时间,她想跑了,不想去触霉头。她刚转身,京兆尹出来了,脱了官帽,一脸沮丧。 停职回家种红薯了。 云相没有革职的权力,但可以停职,京兆尹倒霉,天黑被提了过来一顿骂,骂完停职回家。 他是一头雾水,下意识询问顾黄盈,顾黄盈闻言后也是发愣,“有人伸冤,你不理会是该罚,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呀,怎么就停了官职。你是什么案子没有理会?” “我忘了呀,具体是什么内容,我也不记得了。”京兆尹愁得头发都白了,无处喊冤。 顾黄盈忍无可忍地白了他一眼,“有冤不审,迟早回家种红薯,云相近日心情不好,你自己保佑自己。” “听闻要办喜事了,怎么还心情不好。”京兆尹理解新婚人的心情,应该是欢喜、雀跃,高兴得不行。 除非不喜欢这桩亲事。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悄然问顾黄盈:“顾大人,云相是不是不想成亲?” “怎么会不喜欢,今日两人好得和一人似的,恨不得时刻不分离呢,你想多了。”顾黄盈推了推他,好心提醒:“你赶紧去想想自己挡了哪些人的案子。” “这哪里想得出来啊,太多了。”京兆尹叫苦连天,与顾黄盈吐槽:“这些年,有些案子压根不敢碰,不敢审,我才多大的官儿啊。” “云相自己不知晓?多半不是大案子,与民生有关。” “当真?那更多了。” 顾黄盈直视京兆尹,“你还是回家种红薯。” 京兆尹:“……” 月影深深,刑部内灯火通明,刑部尚书窝在椅子上懒散地打了个哈欠,整个刑部都没人敢走,陪着里屋那位丞相发疯。 刑部众人查案卷,但凡查到与北疆有关的案子,一律单拎出来再查。 上司的决定无人置喙,下面的人只能跟着熬夜。 京兆尹停职,下面的人眼睛睁得大大的,也没人敢懈怠,一个不小心就回家去了。 熬了几个时辰,找出来的案子足足十余件,呈至云相跟前。 再细细去看,与温孤一案的毫无关联。 查不到,接着去查。 熬到天亮,一个个都面露憔悴,三品以上的官员去上朝,下面的人接着去查。 而云浅大有查不到不罢休的想法,可刑部案卷多如牛毛,十年来经手的案子更是数不清。 上朝时,太后特地将云浅留下询问昨夜刑部发生的事情。 刑部与户部吏部不同,主管刑事,这么一闹,许多朝臣都跟着惶恐,生怕有什么事犯在云浅手中。 云浅扯了谎瞒了过去,又言明京兆尹懒怠,民有冤而不理,苦主告到她的面前。 太后思量须臾,“吾知晓你的意思,拿出证据。” 证据确凿,才可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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