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郁发觉自从她从丹辽回来,便不再刻意遮掩,将那副鬼精鬼精的狐狸模样一露无遗,许多时候连自己都不大明了慕椿在打算什么,多问两句还会被她嫌弃蠢笨,实在可恨。 “那你眼下有什么打算?”苏郁道,“要和我回去?” 慕椿却摇了摇头:“我还有事情要弄清楚。” “何事?” “我要知道,兴昔到底是谁。” 苏郁更是一头雾水了:“她还能是谁,她是你我的仇人兼你的前养母……” “不。”慕椿凝眉,“也许她根本就不是兴昔。” —— 披金挂彩的丹辽汗庭,十四翼首领派遣来的使节献上的翡翠华灯几乎要将整个大帐照得通明,于是那夜空的月与银河,自然也就无人在意了。 服侍兴昔更衣后的哈日珠朗对床榻上的兴昔温柔道:“大汗,睡吧。”方才还睁着眼的兴昔汗随即阖目睡去,夜静如水,哈日珠朗禀灯抚摸兴昔的眉宇,那相传与篾兀真汗一样的眉宇如此英朗,浑忽公主不懂得珍惜的,她来珍惜 。 就在此时,身后一个高挑而略显瘦弱的身影将哈日珠朗牢牢笼住,她刚想轻呼出声,别勒阖的手指以抵在她的唇上:“王妃,不要打扰我的姐姐你的母亲休息。” 哈日珠朗低声道:“你怎么过来了?” 别勒阖笑道:“这里将来都会是我的,自然也是你的,我的妻子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来?”他低头凝视着兴昔汗,不禁笑出些许赞许的意思,“我从未想过……我这比她父亲还要不可一世的堂姐,有一天会栽在你手上。珠朗,你的聪慧比高昌人的珍珠还要明亮……” 哈日珠朗却道:“我只是……” “嘘。”别勒阖将她按在一旁的桌案上,哈日珠朗不禁惊呼:“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别勒阖沉稳而英俊的脸庞露出一抹幽冷的笑意,“当然是我们尊贵的大汗淋漓见证我们的欢好。” “不可以……” 别勒阖注视着她:“哦?”他淡淡地笑了笑,“怎么?你侍奉狼蚩赫连汗的时候,或是侍奉这位大汗时,也会说不可以吗?”他轻柔地抚摸哈日珠朗如云朵一样洁白的身躯,“你难道不想看看,那符水究竟有没有传说中的功效?” 哈日珠朗不再抵抗,她也有一样的担忧,毕竟此前那一副在浑忽身上半点功效也没有,而她喂给兴昔的这一副,虽是大巫祝唯一一副以人脑炼制出的符水,可这种只在传说中才有用的东西,没人知道它是否真的有效……她也想试验一番。 别勒阖压低了烛火,就在这张摆满了贺礼的桌案上与哈日珠朗行鱼水之欢,而自始至终,床榻上的兴昔连眉头都不曾动过一回。 ---- 谢谢大家~~~最近有一点点忙
第103章 你真美 “就回去了啊?”赵贵撕了个羊腿,“我还没待够啊……” 苏郁拧了他后颈一把:“你个小馋猫啊,你哥哥妹妹都长大了,怎么就你还长不大。吃吃吃,吃得满嘴都是油。” 赵贵抹了抹嘴,满不在乎道:“这地方多好,每天都有吃不完的羊腿和牛肉。” 青玦领着赵权走了过来,不知在嘱咐些什么,赵权听得仔细,时不时点头应是。庭阶上,白芨正在给慕椿把脉,自从慕椿被苏郁带回来,二人便像是不问世事般厮混数日,白芨担忧着慕椿体寒之症,谁料却连她人也找不见。 如今慕椿终于被苏郁放了出来,可谓是容光焕发,连两颊都时不时挂着一抹春色,领口处遮掩的肌肤将这些日子的情形欲说还休。 慕椿道:“如何?” 白芨冷着张脸:“您还知道自个儿有毛病呀?” 慕椿哄她道:“我错了好不好。” 白芨笑了笑:“这还差不多。” “那究竟如何?” 白芨思忖道:“倒和那一日的脉象不同了,似乎…并无大碍。不过,慕姑娘自己觉得呢?” 慕椿想了想,道:“其实……倒不是那么冷的。” 白芨笑了笑:“那就是无碍了。” “那符水……” 白芨道:“符水之物,最初还是起源于玉樽,是玉樽的巫师萨满等人用于祭祀和行巫蛊的器物,也许功效并不似传说当中那般灵验。” 慕椿道:“这个我倒是有所耳闻,比如,其实当年兴昔喂给我的那颗所谓不死药,也并不能保人长生不死,只是一颗解毒灵药罢了。也许这种夺人心智的符水……也根本没有这种功效。” “是了。”白芨道,“巫,药,毒千丝万缕,环环相扣,其实都是一个道理。不过,慕姑娘,日后千万不要再随意服食了,我知你不畏死,可总不能真的将自己置于险地,万事只要活着,总能有转圜的余地。你若出了事,岂不是要让殿下痛苦余生了?” 慕椿默默望了一眼苏郁:“是,我明白了,以后不会了。” 白芨笑了笑:“看来殿下实在管教有方。” 慕椿也跟着笑了笑:“我愿意听她的,自然也愿意听你的。” “我可担不得。”白芨叫来赵翠翠收拾东西,慕椿则依旧抱着膝盖坐在庭阶上,数月一晃而过,这些孩子似乎又拔了一些个子,她唤来收拾好东西的赵翠翠坐在自己身边,抬手摸了摸她的发心,笑道:“变好看了。” 赵翠翠抿了抿唇:“姐姐……”她有些失神地看着慕椿那张秀美的容颜。 慕椿从荷包里取了一只手镯,通体为黄金所制,镶嵌着八色的玛瑙石,她将那手镯扣在赵翠翠略显细弱的手腕上:“这是我们家那边的东西。” 赵翠翠道:“姐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慕椿笑了笑,又倒了两枚黄金扳指,一颗镶嵌了绿松石,一颗镶嵌了白玉,“这是给你两个哥哥的,不过眼下戴兴许大了些。我们家那边,男女孩子十几岁的时候,家里的长辈都会送这个……” 赵翠翠只好受下了,低头看了看,想了想,又道:“姐姐,你回家了……” 慕椿点了点头:“是,回去了一趟。” “那你……还会走吗?” 慕椿笑着看了看庭中训斥着赵贵的苏郁,一双眉眼轻轻弯了弯,“不走了。”她又摸了摸赵翠翠的脸颊,“我遇到永远都离不开的人了。” “那不会想家吗?” “不想。”慕椿道,“因为她在,我就是有家的。” 赵翠翠懵懂地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笑道:“不走就好……你走了,我们都很想你。尤其是二哥,他饭都吃得少了。” “以后都不会走了。”慕椿道,“去吧,去把东西给他们。告诉你二哥,不好好吃饭,将来长不高。” 赵翠翠答应了。 望着三个孩子玩闹,庭院里一群大人也跟着笑,苏郁走到慕椿身边,手中不知何时折了一朵杏花,悄悄别在了慕椿鬓上。 后者轻轻碰了一下,不禁笑道:“折花……赠人?” “赠美人。”苏郁撩起袍子坐在她身旁,“白芨怎么说?要不要紧?” 慕椿思忖道:“她说要紧呀……要紧到您要是再不节制些,我的腰就断了,将来只能挂在你身上了。” 苏郁好笑道:“哦?她真这么说?” 慕椿点了点头:“还说我身上被咬得没一块好地方了,可见你不是个好人。” “那你自己觉得呢?” 慕椿一怔:“什么?” 苏郁半弯着眼,日光暖融融地晒了下来:“你自己觉得……我好不好?” “好……”慕椿笑道,“好得不那么多就是了。” “看来三天三夜满足不了我们椿公主啊。”苏郁凑在她耳边,“要不下次试试七天七夜?” 慕椿抱着微微发烫两颊,笑道:“哦?”她转了转乌黑的眼眸,“就是年富力强,也不好这样的吧。” “我找人拿雕了些东西。”苏郁低声道,“什么颜色都有,粗细长短……都不同。将来我不上,我只伺候你,让它们上。” 她腿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慕椿低着头走下庭阶,蹁跹的杏黄衫子宛如蝴蝶般飘摇着,一时间将她勾勒得如同少女那般青春。 苏郁知道,慕椿的童年与少年都受尽了苦楚,可光阴似乎也就此饶恕了她,让她依旧这样年轻,且愈发像个孩子了。 她走了几步,忽然回眸道,“晚上过来给我洗澡。” 苏郁笑着答应:“好好好。”不禁咕哝道,“回回不都是我抱你去洗的……” 她又忍不住叫了一声:“小椿!” 慕椿自花树下回眸:“什么?” “你真美!”苏郁笑道,“别走远了!” 慕椿转过身去,眼望着枝头碧色如荫,天光透过林翳流淌在身上,鸟雀呼晴,云影徘徊,日子便仿佛静了下来,甚至停留在了这一刻。 她想,我还是自私的,还是贪生怕死的,我想留在这个人身边,再也不与她分开,一起到苍颜白发才好。她曾经那样害怕衰老,害怕死亡,害怕了囚禁与逃亡……但此时,有苏郁,她已不再恐惧。 ---- 谢谢大家! 我手差不多好了哈哈哈,我真的是打羽毛球打的呜呜呜muamua
第104章 昨日如死,今日如生 五月,苏郁回到了周京长安,与她的父亲最后一次相见。 行将就木的皇帝自苏郁暗中西行后,便从上阳宫搬如勤政殿,由逍遥王苏寒监国,寿阳君凌霜辅政,为苏郁支撑起这片江山。 父女二人的最后一面,苏郁将慕椿伶到了皇帝榻前,慕椿跪在榻下,在皇帝要她近前时缓缓膝行过去。 皇帝只看了她一眼,随即垂下苍老的眼,对苏郁道:“好好待她……和自己。” 苏郁泪下沾襟:“爹爹……” 皇帝却轻声笑了笑:“爹爹……去看你娘了。我走了这么远的路,无边无垠,一个人也没有……”他怔怔地望着眼前,干焦的唇嗫喏着,苏郁听见他在唤母亲的闺名,脸上渐渐露出一抹释然而美好的笑容。 苏郁将头埋在臂间,无声跪在皇帝榻下抽泣。 史记,大业十八年五月十五,帝崩于牡丹园,谥文惠。 京中各寺、观鸣钟三万下,民间张缟素二十七日,百官庶民一百天之内不作乐,四十九天内不屠宰,一个月内禁嫁娶。 大丧期间,苏郁在宫中主持丧仪,处理政务,慕椿则在勤政殿后的暖阁中为大行皇帝抄经祈福。夜里二人同床共枕,慕椿会在听闻苏郁哭泣时默默拥着她,而苏郁则在她怀里放声哭泣。” “我没有爹娘了,我以后只有你了。” 慕椿怅然想,父母,这个世间生命的来处与归处,任何拥有着正常情感的人都无法逃离这两个字的羁绊。纵然她不如苏郁,从未有幸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自幼在兴昔足下长大,对感情的理解也随之扭曲,可她却能清楚地明白苏郁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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