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伶低下一双寒霜似的眼:“不了,我还有事。” 紫苒不禁失落:“好吧……那我去找白芨吵一架,再欺负欺负她那个小徒弟,叫什么来着……翠翠,把她弄哭解解气算了。” 银伶不置可否,自然对她这样的心性难置一词。眼见得紫苒的身影消失于夜幕下,银伶转身往山林深处走去。 紫苒绕过营帐,到药帐中去寻白芨,谁知连赵翠翠也不在,整个帐子空无一人。她扑了个空,忽然觉得扫兴极了,直接到猎物笼子里揪了只野兔子出来。她往那兔子腿上栓了个红绳,瞧着它蹦远了,再一拉回来,又瞅着那兔子怯怯地望着,不敢再动,等到兔子觉得安全之后再蹦走,她就再一拉。 戏弄兔子自然没有戏弄人有意思。 紫苒玩了一阵子,拎着兔子耳朵起身,打算再回去找一找白芨。忽然望见银伶从山上下来,素白的衣衫于月色下,仿佛一抹渺茫的影。她一怔,刚想开口唤一声,却见银伶缓缓抬眸,仰头望月,双手交于胸前,不知说了些什么。但紫苒却看清了她的神情,甚至看清了她眼中的泪光。 ---- 还有一更……我还在努力,呜呜呜我从来没想过这么快就过了七百了,我太没有用了…… 祝大家天天开心! 我去努力了
第62章 帮你复国 因养伤耽搁了一日,原本的山谷之行被迫夭折,苏郁在上了回京的马车时还叹息不止。慕椿忍不住道:“叹气多了……长皱纹。” 苏郁一惊,连忙揉了揉眼角,又道:“怎么?你长过?” 慕椿喝了口茶:“我见过。丑死了。” 她那意思明显得很,苏郁忍不住上前捏着她的脸颊,看着茶水溅到衣襟上也不在意:“怎么?我有了皱纹,你就嫌弃了?” 慕椿忍不住蹙起眉头,不明白自己只是陈述事实,这位主子缘何如此发问。 苏郁非要逼问:“快说,说我有了皱纹你也喜欢。” 慕椿叹了口气:“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也会有的。” 苏郁突然好奇:“你长了皱纹是什么样子?” 慕椿道:“老了的样子……”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衰老的那一日。 “那……老了估计会比眼下差一些。”苏郁略加思索,“你要是变成老太婆,小心我不要你了。” “不会的。”慕椿道,“我知道,自己根本活不到那个时候。” 她此言一出,苏郁脸上的笑容顿时烟消云散,可慕椿那样漫不经心,绝非刻意伤春悲秋做老态之语,她平静得仿佛只是在诉说一个事实。 但当这个事实曝露在苏郁眼前时,一切又都显得实在残忍了。慕椿想活,但绝不怕死,苏郁有一种让人发狂的直觉——她活到如今,只是因为还有事情未了。 苏郁有些强硬地把她按在怀里,希望以此令她心安:“你说的,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所以……安安心心变老太婆吧,变老太婆了公主也不嫌弃你。” 慕椿忍不住笑了笑:“是吗?可俗话说……红颜未老恩先断……” “那都是薄情寡义的男人干的。”苏郁在她耳侧轻轻一蹭,“我不是那样的人。” “是不是的……还得到那个时候才知道。” 苏郁道:“那就一直活到那个时候吧。小椿,活下去……好不好?” 慕椿有些怅怅然不知所措,只能笑道:“好好好,遵命,遵命。” 回到京城,一切都算无波无澜,皇帝得知苏郁遇刺之后,也只是暗中嘱咐了一二句,并未如何发落——这也是苏郁的意思。敌我之间博弈,并无须在意一时一刻的得失。 她回到房中,慕椿还在床上歇着,似乎还正睡得熟,浑然一只小狐狸似的。苏郁坐在床边,忍不住拿指节轻轻刮蹭了一下她的鼻尖。 慕椿缓缓睁开眼,抬手遮在额头上,并不想醒过来。 苏郁拍了拍她:“起来,吃点儿东西。” 慕椿终于拗不过她,爬起来穿好衣裳,洗净了脸,坐到小桌前。 “你尝尝这个。”苏郁夹了一块乳酪给她放在碟子里,“这东西叫乳酪,是他们胡人吃的。” 慕椿尝了一口 苏郁瞧她慢条斯理地嚼着,竟然都没放下,忍不住道:“好吃吗?” 慕椿点了点头。 “我倒吃不大习惯,不过宫里如今住着个狼蚩质子,就预备这些。” 听到狼蚩质子这一句,慕椿只觉得舌上一阵剧痛,忍着端了茶杯漱口,低头一看,果然漂浮着数条血丝。 她还是没有忘记那件事。 苏郁却依旧笑道:“既然你喜欢,回头我让他们再送过来些。” “牛乳吃多了人老得快。”慕椿道,“还是喝汤比较好。”她放下剩下的乳酪,喝起了鸭汤,苏郁瞧她这副模样,实在秀色可餐,也不知天地造化怎么养出这样的人儿。 二人正对坐用膳,忽然听见外头一阵急促而轻快的脚步声,青玦在外头道:“公主……墨澜醒了。” 慕椿手中汤匙一跌,磕碰在碗壁,然而苏郁并未察觉。 苏郁起身:“带我去见他。”临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等我回来 。” 慕椿愣怔间,苏郁早已夺门而出。 苏郁一路兴致墨澜处,见紫苒银伶等皆守在屋外,而白芨坐在床榻边,正仔细探查着墨澜的脉象。 刚刚苏醒过来的墨澜极度消瘦虚弱,双唇干焦,眼也肿得厉害,神智亦不大清楚。苏郁低声问:“如何?”白芨道:“请公主放心,没事了,只是还要静养。” 苏郁坐在床边,墨澜似乎认出了她,挣扎着要动,却被苏郁按了下去。 她笑道:“我知道你有事要说,不过不急,好好养伤,你放心,你为我受此劫难,我必为你报仇雪恨。” 墨澜缓缓合上眼,轻轻点了点头。 白芨喂给他一点清水,苏郁渡了一些内力助他推动血脉。 墨澜的脸上才得见一些颜色。 他坐起身,声音极度沙哑,是以说的也十分缓慢。 但他还是一言道出究竟:“是安乐侯……联合了丹辽,在中条山藏匿了五千兵马,是丹辽的骑兵,还有当年清河王的旧部。” 苏郁惊愕,五千兵马,那是足以攻入皇城的军力。 “属下和碧罗……追溯铸币之所时,不意之间发现,是属下自作主张欲一探究竟……这才连累了碧罗。” “碧罗……还活着吗?” 墨澜摇了摇头:“她为了掩护我离去,只怕……” 苏郁心头一寒。 墨澜突然攥住她的手,颈上青筋暴起:“公主……丹辽与赵氏勾结,此事非同小可。还有……属下还探听到,丹辽当年灭了玉樽时,玉樽公主被人救走了,她手上有王室的秘药,可令人百毒不侵——丹辽此番图谋,只怕也有抓捕玉樽公主之意。还望……公主……早自图谋!” 说罢,他终于力竭,摔在枕上,昏死过去。 白芨叹了口气:“没事……再养一养就好了。” 苏郁面色阴寒,吩咐了一句好生照料,兀自出了院门。她虽猜测慕椿与那西陲已亡之国玉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却不想……她忽然抬眸,不知自己已经走了回来。 慕椿见她回来,并未起身,但只见她的神色,大约也能猜测出来。桌上的饭菜依旧是原来的模样,苏郁走后,慕椿就是这样一直等她回来的。 苏郁的目光宛如两道利刃,冰冷地落在她的身上。慕椿忍不住叹息,这人怎么醒的这样快,实在坏了大事,只是眼下叹息也无用,她只能面对。 苏郁坐在她身旁,一贯俊秀的面容上冰冷如坚冰,慕椿想,她又要被她审了,方才那片刻的温存,果然还是虚无的。但她并不会怨怼或是遗憾,因为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谎言。 说谎的人既然有勇气说谎,就不该没有勇气面对。 她合上眼,率先开口:“您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苏郁沉着而平静地看着她。 “你要对我说一些什么吗?”苏郁涩然一笑,“玉樽公主。” 慕椿显然有些惊诧,但还是很从容地回应:“那颗药被我服下,世上已经没有了。” 玉樽王室炼制的秘药,可解世间百毒,苏郁想,原来竟是这样。她不顾安危为自己解毒,哪怕暴露了身份也在所不惜,如此,难道当真什么意思都没有吗? “你是为了复国吗?苏渭……或是我,都只是你复国的棋子吗?”不知为何,慕椿觉得,被审问的明明是自己,伤感的却是苏郁。 慕椿合上眼:“我不知道。但三皇子救过我,玉樽不会违背恩人的要求,我留在他身边那些年,的确想过辅佐他登基之后劝他发兵丹辽,只是可惜……至于公主,您现在知道了,您会杀了我吗?” 苏郁没有回答,只是问,“所以……上次你出去私会的人……是你的国民?” 慕椿颔首:“是。他们要救我离开。” “那你为何不和他们离开?” 慕椿苦笑:“我的奴籍在您手里……再者,我还不想离开。”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只是不想。”她忽然有些决绝,“您就算让紫苒来审问我,我也不会说的。” “你是怎么从玉樽逃出来的?”苏郁想,那时她当只七八岁,从远在大漠的西陲一路来到中原,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兴昔身边有叛徒。”她平静地说,“她到现在都想杀了那个叛徒,是那个叛徒救了我,让我逃了出来。” “最后一句话。”苏郁凝视着她:“除了这些,你还有事情瞒我吗?” 慕椿想到她们那个约定,忽然不知如何回答。 苏郁怒斥:“说话——” 她迫切地需要一个答案。 然而慕椿却被她这样一吼,忽然更加决绝了起来:“有……” 苏郁心头一哽:“说。” 慕椿从座上起来,跪在她脚下,神情倨傲,似乎并不打算开口。她想,这也是约定的一部分,她信守诺言,苏郁也不会…… “不说……”苏郁缓缓一笑,“便不说吧。”她扶着慕椿的肩膀,将她揽到怀里,这样的亲昵突然打碎了慕椿的平静,她有些惶惑地望着苏郁。 “你身上的刺花……” 慕椿道:“是浑忽花。是一种开在玉樽与丹辽交界哈兰真山谷的红花……” 但她没有告诉苏郁,这同样也是兴昔女汗最喜爱的花。 二人如此僵持良久,静到似乎连光阴也变得缓慢,慕椿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低下头。苏郁始终将目光落在她身上,亦不发一言。她突然想,其实杀了她是最好的了断,这个亡国公主为了复国,还不知道该怎样利用自己,将来说不定有多少麻烦。 可若真的杀了她……苏郁突然看见桌上摆放的红枫花,如若真的杀了她,天南地北,又去哪里再找一个这样的人,会捧着枫花来爱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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