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伶药师,你看看这狗,真的很可怜。” 阿翎记得上一世,牧伶药师开始也是拒绝替丑狗治伤的,但在看到丑东西那可怜样后,就心软了。 牧伶药师被拽的踉跄了几步,停在了镏金白玉床前。 床上那被阿翎抱着来的‘狗’,在这时正好清醒了过来,微微掀了那只还算完整的眼皮,看了一眼牧伶药师。 牧伶惊得瞪大了眼睛,看着镏金白玉床上的‘人’,差点脱口而出一声‘主上’,但在看到那警告的眼神后,把这声到嘴边的喊声给用力咽了回去。 “这是怎么弄的?”牧伶转头看向阿翎,早已没了刚才的不耐烦,看向阿翎的神色比阿翎还紧张。 阿翎心道果然,牧伶药师只要瞧见了丑东西的可怜样就会心软。 谁能不心软呢,这么一点大的东西,也不知道被什么给伤成了这样。 就算这狗东西丑了点,不喜欢别看就行,做什么要下这么毒的狠手,竟是连皮都给剥了。 “我也不清楚,我捡到它的时候,它就已经是这幅模样了。”阿翎吸了吸鼻子,顺便擦了一把脸颊两侧滑落的雨水。 牧伶药师刚刚问了问题后,不等回答就已经动手开始检查了。 她手心蓄起荧荧绿光,手掌心正对着床上这团血肉模糊的异兽,从头到尾,一点点检查过去。 “怎么样,这狗没事吧?”阿翎急切地问道:“它会死吗?” 牧伶手上动作蓦然一顿,偏头看向阿翎,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你管它叫狗?!” 阿翎把额前湿漉漉的秀发捋到耳后,上一世牧伶药师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就这问题她们还分辩过,阿翎如今不想再重复一遍上一世那对话。 她想到最后牧伶药师接受的那个叫法,阿翎回道:“嗯,天居鬣狗。” 那是她翻越上古典籍,能找到的听起来最厉害的狗的种类了。 一开始她都叫她狗东西,但牧伶药师每每听到都不是很高兴的样子,还说这丑狗不是一个普通的异兽,让她换个称呼。 她翻遍古籍找了个最好听的狗的名字,正好这种上古神兽如今已经灭绝了,她硬说它是,也没人能反驳。 不过牧伶药师开始还是拒绝的,说这不是狗,是一种异兽,阿翎觉得她眼神有问题,它就算变异了,那也还是个狗啊。 “你先出去吧,我会尽力。”牧伶药师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偏头对阿翎说道。 阿翎点头,上一世牧伶药师也是这样要她先出去。 想来是牧伶药师治疗时不喜旁人在场,既然上一世她都愿意救,这一世应该也一样,她安静退了出去,还给关上了门。 “呼——”阿翎重重呼了一口气,牧伶药师既然说了尽力,应该是没有性命危机了。 若是治不了,她只会说别死在这。 阿翎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了,望着地上,被她身上滴下的雨水弄湿的地面,阿翎催动术法,开始收拾狼狈的自己。 屋里,看见房门被关上了,牧伶药师赶忙手起成决,催动术法用上了灵力,给这屋子上了最高等级防御结界。 “主上,您这是怎么了?”牧伶药师一脸担忧看着镏金白玉床的‘人’。 刚刚若不是主上的眼神,还有眼里的魔纹,她都认不出这就是师清浅。 她怎么会成了这幅模样,是谁将主上伤成了这样?要叫她知道的话,拼个你死我活,她也要扒了对方的皮。 床上的‘人’用力撑起眼皮,也只撑开了一条缝,她望着紧闭的门,听不见外头的动静,但也知道那人还在。 刚刚被她护在了怀里,隔着衣服听见了她的心跳声,那一刻,她知道她安全了。 师清浅用尽全力,嗫嚅着嘴,然而发出的声响实在细微。 牧伶药师将耳朵贴近了她的嘴边,才堪堪听清了那顿涩的气音。 “别...告诉...她...”
第54章 丑狗 简单的一句话就用尽了师清浅最后一点气力, 她眼前一黑,陷入了更为深层的昏迷。 但在如深渊的黑暗里,她却看见了一片如血雾般的赤红。 森黑的夜晚,月亮泛起了诡异红光, 那是她身体里的血液, 她望着近在眼前的穹顶, 一阵失重感攫取住了心脏, 师清浅知道她失败了。 在进了奇鹤山后, 她见到了签订魔主万世守护约的仆人名单上记录的牧伶药师,知道了她娘死的那段时间, 不在奇鹤山的化神境高手只有一位——穹顶山的道融圣尊。 那段岁月, 奇鹤山内人人皆知, 是道融圣尊百年出关之时,但凡他出关总是要去奇鹤山外历劫一番, 或百年归,或千年归。 但牧伶药师却觉得, 虽然时间对得上,但道融圣尊在她看来是不会轻易伤人性命的。 尤其是不会仅仅因为对方是魔, 就痛下杀手。 她并不是凭着个人猜想在胡乱下定义, 而是曾经, 奇鹤山几度遭遇魔族入侵,有一次情况危机到道融圣尊提前出关。 他平息了那场战役后,对于没有犯下杀孽的魔,都网开一面,度化它们去了魔性, 又放了他们回去。 这样仁慈的人,怎么会就因着一个魔的身份就将对方杀了, 更何况对方还怀着孕,怀的还是他的孩子。 这怎么想都不合情理。 牧伶药师并不是不想给主子报仇,也不是在给道融圣尊开脱,她只是将自己所知道的诚实告诉了师清浅。 她原本也是个魔,但却不想修魔道,也不想在魔域那等乌糟的地方呆着,是师清浅的娘亲,也就是她的主上,封印了她体内的魔气。 她才能进了修士梦想中的圣地奇鹤山,还能在里面做自己想做的事。 在主上死的时候,她通过体内的魔主万世守护约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但当时她身处奇鹤山,也不知道主上人在何处,有心想替她报仇,却是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她痛苦至今,直到遇到了师清浅。 她万万没想到,主上竟然有了孩子,知道师清浅是她的孩子后,牧伶药师当即就认了她做新的主上。 但师清浅并不修魔,也不愿同她们续签魔主万世守护约。 尽管如此,在牧伶药师心里,师清浅就已经是她新主上了,知道她在找杀害主上的凶手,她发誓一定要帮着把那个人找出来! 虽然目前的线索都指向了道融圣尊一人,但牧伶药师还是不完全敢信,她担心是那凶手故意误导,好叫主上对上道融圣尊。 到时候两败俱伤,他或许就得了渔翁之利,况且,主上对上道融圣尊,实在没有赢的胜算,也可能是那凶手想借刀杀人,借圣尊的手除去主上。 说不定那凶手在那段时间明面上在奇鹤山,实际留在奇鹤山的是分身也说不定。 化神境的高手可是能分身的。 说一千道一万,她也不信那人是道融圣尊,再者,退一万步讲,就算那人真是道融圣尊,以主上的目前的能力,她也是打不过他的。 不若先休养生息,好好修炼为好,主上也一定不希望看到她的孩子出事的。 师清浅并不赞同她的想法,她想知道真相。 师清浅上了穹顶,没见着人,就被那月光禁制结界给打落了下来。 那一位还真是比她想象得更强悍,竟然能以月光为界,这等实力已然不是凡人。 他若是要杀自己,她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师清浅心里的疑惑不减反增,若凶手是这一位,就凭金丝柳是怎么能带着阿翎逃过追杀的呢。 从穹顶之上掉落地面的那一刻,师清浅感觉心肺俱裂,五脏六腑的碎末从喉间涌上,但她撑着一口气,把呕出来的东西又生生咽了回去。 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翻江倒海般的疼痛迅速叫她失去了清晰的意志,磅礴的大雨无情地鞭笞她本就已经碎裂开来的伤口。 汩汩雨水带走她身体里仅剩不多的血液,卷走了她身上稀稀拉拉挂着的碎肉。 师清浅拖动着痛得似被生生撕裂开了千余道口子的身子,躲到了一处礁石下。 好痛,师清浅疼得分不清流出的是眼泪,还是血液,喉间堵着的血块导致渗入的雨水都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好痛,痛得师清浅在想她会不会就此痛死过去。 她也不知道她痛了多久,紧咬的牙关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时间漫长地好似过了千百年。 没有人发现她,也没有人来救她。 好几次师清浅都觉得她挺不过去了,泡在浑浊雨水里的身体,肿胀得好像下一秒就能爆裂。 伤口潮湿腐烂,在她一日比一日恢复体力的时候,伤口也一日疼过一日。 她不知道她是靠着什么信念撑下来的,或许就是不想死。 一个月后,师清浅觉着她的四肢恢复了些气力,她躲着人,回到了洞府,闭关半年才养好了一身的伤。 师清浅感觉心脏一阵顿痛,好似身体皮肤被生生扯裂开了一般的痛,她看着梦里的自己,疑惑不已,为什么明明是个梦,她却真实地感受到了那种绝望的疼痛。 那种无助的彷徨,和那不想死的信念。 可是她不是被阿翎救了吗,为什么梦里阿翎没有出现。 这果然是个梦,是噩梦。 师清浅看着梦里景象如浮影般略过,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岁月加速了一般,她看不清那些具体发生的事情。 等画面恢复正常时,她看见了梦里的自己,竟不死心地又一次上了穹顶。 又再一次被穹顶结界打落,如被折了羽翼的鹰,带着悲鸣,轰然砸落。 但这一次比前一次好了许多。 师清浅忍着剧痛挣扎起身,这一次她挣扎着挪到了一旁繁茂的芦苇丛中。 暴雨依旧无情地透过芦苇丛的缝隙冲刷她血迹斑斑的身体,她也依旧疼得只能浅浅呼吸。 她忍着剧痛,寻了一处柔软,颤颤巍巍盘伏好千疮百孔的身子,她知道接下来她会经历什么。 要忍过怎么样的剧痛,扛过怎么样的风雨,这一切她都知道。 她将一个人扛过这漫长得像千百年一样的一个月。 狂风肆虐,芦苇剧烈颤抖,轰隆的雷鸣电闪好似要将这天地倾倒。 师清浅有些后悔,或许还是曾经的礁石下好一些,这些脆弱的芦苇庇护不了她一点。 忽然,远处一道雷声后,“砰”的一声,师清浅感到身边的芦苇纷纷倒落,旋即一声凄惨的痛呼在身旁响起。 “好痛好痛好痛,嘶,这芦苇丛里怎么还有那么大一块石头!” 阿翎抱着被嗑破了皮的膝盖,痛得龇牙咧嘴,一个劲地往伤口呵气,想要减缓一些这钻心的疼痛。 这声音...... 师清浅撑起一口气,用力掀开眼皮往那落地的黑影看去,只一眼就叫她的眼皮不自觉跳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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