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师清浅的手过分瘦削, 若是能多些肉也不至于伤到骨头。 阿翎轻轻捏着师清浅的手指,感觉就跟捏着个细长竹鞭一样, 不过她这手指倒真是长得好看, 每个指甲都修长得如精心雕刻的宝石。 阿翎不自觉地就对比了一眼她自己的手指, 一个个圆乎乎的指甲盖,比师清浅的好似整整短了三分之一。 她有些懊恼, 心里郁闷得慌,怎么就有人连指甲盖都长得这么好看的。 阿翎忽然想到霍振了, 当初她找上门,霍振还不信师清浅不是他的孩子。 阿翎如今想来真是好笑, 霍振那两夫妻是不照镜子的吗, 就他俩那样子, 生得出师清浅这模样的孩子么。 “嘶——” 阿翎忽地听到头顶心传来一阵抽气,她赶紧松了松刚刚不自觉捏紧的手,但抬头去看师清浅时脸上还是绷紧了,一副不悦的模样。 “现在知道痛了,刚刚不是很能装!” 想到师清浅莫名的出现, 又莫名地抢她东西,最后还神经了一样的直接破结界, 刚消了的火气又回来了,她在师清浅的手腕上用力一拍:“活该。” 说完也懒得去看师清浅,低头细细给伤口上起了药。 师清浅在感到手指上被捏着的地方,那力度轻了许多后,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刚刚在飞虹临新楼,她瞧见了阿翎关心兰扶伤伤势时的在意紧张,心下一动,就造了这一道伤口,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甚至也没有把握对方会不会管她。 倒是没想到,她赌对了。 师清浅望着身前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阿翎。 从她的角度看去,阿翎前倾着身子只露出小半张面孔,两眉中间蹙起不止一道皱痕,额前的碎发随着风一下下扫过她的长眉。 当那几缕碎发遮住了眼睛,或是碰着了鼻子,她就会撅起下唇用力往上吹开这恼人发丝。 一两次后,师清浅都能感受到她即将暴走的怒气。 师清浅很想伸手替她拨开那恼人的发丝,但她知道,她要是这么做了,阿翎只会更生气。 师清浅再一次看到了那缕碎发又拂过了那挺翘的鼻尖,阿翎那紧抿的唇不悦地又绷紧了些,唇角都抿出了一个小小的凹陷。 她的心好像也出现了一个同样的小小凹陷,好半晌都没能恢复原本的心跳模样。 “好了,这两日小心些,没事就别动这只手了。” 阿翎重重呼了一口气,把缠好的绷带快速系了个结,真是受不了了,她感觉到刚刚头顶心都要被师清浅给盯出洞了。 估计是怀疑她要使什么坏,也真够小人之心的,阿翎心想她就当替兰扶伤谢过师清浅了。 毕竟师清浅的及时赶到才救下了兰扶伤 。 “你救了扶伤,我也给你包扎了伤口,今天这事就算扯平了吧。”阿翎收好药瓶递给师清浅,“还有点剩余,你留着下回用。” 阿翎心想,下回她才不会再管这人的死活了。 师清浅再一次从阿翎嘴里听到了扯平,但这一次有了不一样的地方。 她在替兰扶伤同她扯平...... “她是谁?”师清浅望着阿翎,目光沉沉,声音里的不悦很直白。 阿翎挑眉:“什么,谁?”这没头没脑的是在问谁? 她思索了下,犹豫地回道:“你问扶伤?兰扶伤?你失忆了啊,兰扶伤就是刚刚你救了的人啊。”她现在十分怀疑师清浅伤了脑袋了。 师清浅要问的并不是这个,她不是不知道兰扶伤是谁。 “她是你的谁,要你来跟我扯平?”师清浅眉心蹙起,似是连问出这个问题,都觉得有些不悦。 阿翎心下一空,倒是忘了,如今她和兰扶伤还不是道侣,还只是她单方面的要追求兰扶伤。 她也没想着兰扶伤很快就能同意,她计划的是在兰扶伤还没被别人盯上的时候,先让对方看到自己,日后等她再提结契的想法时能顺利些。 但这事她同师清浅是说不着的,她又不是顾景阳,说不定她说了后,师清浅起了坏心连她的道侣也抢,她对于师清浅的人品是没有任何期待的。 她想了想,随意诌了个理由:“邻居啊,你不是见过。” 师清浅眸光锐利了些,似是并不信:“你就为了一个邻居,就扔了你的法器?你不是很看重它的吗?” 她还好意思说这个,阿翎想到就来气:“你的脑子呢,我那是权宜之计,那赵山只要一靠近小流离,我就能捆住他!” 师清浅蹙了蹙眉:“他手上有风翅九云熔器袋,他为什么要自己去拿你的法器?” 这个问题问的,阿翎猝然握上了手上的小流离,就好像是捂住了它的耳朵一样,如果它有耳朵的话。 “别听,是挑拨离间。” 阿翎额角一阵抽搐,赵山要是直接驱动风翅九云熔器袋去收了小流离,那她确实麻烦了,但当时她也就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她只能赌一赌,赵山对她的法器感兴趣,忍不住想瞧一眼。 有什么办法呢,总是人命重要。 阿翎紧紧握住了手腕上的小流离,心里在跟小流离道歉,只要有的选择她一定是会护着它的。 阿翎并不想同师清浅说太多,这种冷心冷肺的人,怕是旁人的命在她眼里都还不如一件法器重要。 “我的东西不用你来操心,我还没问你呢,你今天突然出现是要做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们在结界里?” 她不想再同师清浅纠结这个问题,她的法器师清浅倒是显得比她还关心一样,阿翎摸着小流离,看向师清浅的面上一脸不悦,别是到现在她还惦记着她的法器。 清风一阵,拂过发梢裙摆,空气中淡淡的药草香,师清浅看着面前对她充满敌意的姑娘,想到适才在飞虹临新楼感知到的危险。 她会知道阿翎在结界内,是因着体内,阿翎的魔气凝结的珠子,如今在她的金丹内。 师清浅犹豫了,要不要将这事告诉阿翎,她心里隐隐地觉得现在并不是告诉她的好时候,但她又不想欺骗她。 正当她在犹豫之时,镇蒲药庐的门开了,顾景阳抱着气息平稳的兰扶伤走了出来。 阿翎立马抛下了师清浅,往顾景阳身旁冲了过去。 “怎么样,没事吧?” 阿翎望向顾景阳怀里的兰扶伤,只见她除了脸色苍白些,其他看起来倒也还好,至少四肢健全,人也是清醒的。 兰扶伤半张着眼,她之前在结界内情绪过于激动,想要冲破禁言术导致声带有些撕裂,她想开口说她没事,但张了张嘴,没发出一个音节。 倒是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一阵不悦的女声。 “能有什么事,要这么不信我,来我这里做什么,嫌我太闲了?!” 牧伶药师拿眼扫过门口这些人,等瞧见师清浅的时候,倒是多停留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随后就懒得瞧她们了。 “还不赶紧走,我这里是什么观景台啊。” 阿翎往说话的人看去,刚才她担心兰扶伤的伤势,又突然吃了闭门羹,倒是一时间没想起来,眼前的牧伶药师说起来她们上一世也算是熟人了。 上一世她进了内门,也没少受伤,都是找的牧伶药师处理的伤口,这位牧伶药师在内门也算是个特殊的存在。 她好似志不在修仙,当初从医修洞府退出后,也没有出奇鹤山,就在这磐彦山里住了下来。 虽然说话不好听,但有伤她是真给处理,而且只看伤势,从不看人身份。 甚至不是人她也愿意治,阿翎从前捡到她的坐骑时,就是来拜托的牧伶药师,那狗当初伤的多重啊,半条狗命都已经进了阎王殿了。 要不是她求了牧伶药师,又衣不解带没日没夜照顾了一个多月,那狗东西怕是早就成了一堆狗骨头了。 真是狗里也有不是狗的东西,同人一样,既有知恩的,也有负义的。 她感激地瞧着牧伶药师,不光是感激这一回,也感激上一世她的帮助。 “谢谢牧伶药师,我们这就走,改天我再登门感谢。” 阿翎心想回去后她就去寻摸些稀有药草,再来寻牧伶药师正式道谢。 顾景阳也回身带着兰扶伤再次同牧伶药师致谢。 兰扶伤只能拿眼神感激地望着牧伶药师。 牧伶药师诧异地看了眼她们仨郑重的模样,倒是有些不自在了,‘咣当’就把门关了:“滚滚滚,别来烦我,我就谢谢了。” 阿翎知道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上一世还有人说她们像呢,不过阿翎觉着她可没牧伶药师那么好心,她就没想过只做过救死扶伤的修士。 她其实还是想要变强,她羡慕剑修同术修,上一世入了医修洞府也没有好好修炼。 顾景阳要送兰扶伤回去,阿翎看了眼师清浅,瞧她也没什么事了,她才不想再给她当车夫,她径直上了铁剑想要离开。 临走前回头看了眼,意外的是师清浅还坐在原处,并没有需要她顺带的样子。 既然这样,那她才不多管闲事了。 阿翎不知道的是,等她走后,镇蒲药庐那紧闭的门复又开启了。 牧伶药师一改之前的凶狠模样,客气地将师清浅请了进去。 另一边,阿翎同顾景阳刚将兰扶伤送回住所,飞虹临新楼的管事长老就派人来了解今日在楼里发生的事情。 原来那赵山同赵齐恶人先告状,说这次的私斗是阿翎先挑起的,他们来听听阿翎这方的说辞,以示公正。 阿翎自然是将事实说了一遍,然而那人听完后只说知道了,会如实回禀,又瞧了兰扶伤的伤势,瞧着没有什么生命之忧就告辞了。 顾景阳见她什么也没说就要走,想拦着人问问清楚这事之后会如何处理,阿翎拦下了她。 等人走远后,阿翎才开了口:“没用的,没闹出人命是不会有人管的。” 她在这上头吃的亏不少,她从前刚进奇鹤山也和顾景阳一样,以为遇到事情了自然是有人会主持公道的。 倒也不是没有,但她们如今是新人,就算有人要出来主持公道,这公道也不在她们这边。 顾景阳疑惑地望着阿翎:“你怎么像是很了解奇鹤山内里的事。” 阿翎不以为然:“在哪里都一样。” 兰扶伤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能发出些嘶哑声音了,着急说道:“阿翎...说得对...算了...我没事...” 她一句话说得十分艰难,说话的时候还得捂住喉管处的伤口。 顾景阳看得眉心紧蹙,她不喜欢她这幅息事宁人的模样,好似很怕惹麻烦。 一副窝窝囊囊的样子。 她同阿翎交换了一个眼神,阿翎点点头,两人默契地不再谈论此事。 但在阿翎心中,今日这事她才不会就这么算了,公道她如今已经不指望别人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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