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翎问完问题后,倚在床边瞧着外头落在院子里的雨,密密匝匝瞧着像是不会停歇一样。 很快院子里就积起了一个个小水坑,在廊下灯火下闪着光。 阿翎觉着就算是这惹人厌烦的下雨天,也比梦境里全是纯白的世界好的多。 那才真的是地狱,是无边的噩梦。 夜色里,阿翎手里凰翮的光亮起的醒目又耀眼,她倒是没想到顾景阳回的这么快,或许这说明她知道问题的答案。 阿翎问的是‘凡人修仙如何会堕魔’。 她触点了顾景阳的传信,夜色里顾景阳略显兴奋的声音传来。 “阿翎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你对这感兴趣吗?” 阿翎一楞,这要怎么回,说她只是突然心血来潮? 不等她回信呢,顾景阳那边的传信又来了。 “阿翎,这个堕魔的原因不同,堕魔的方式也不同。” 阿翎听完眼神一亮,看来顾景阳真的知道,不等她细问,那边的传信又来了。 “具体要看堕魔的修士是出于什么情况和——” 阿翎:?和什么? 她反复确认她没有听漏,谁说话是这么说一半的? 好在很快那边的传信又来了。 “不好意思阿翎,刚刚书本翻页,我看看啊,和什么——” 阿翎‘啪嗒’一声,把凰翮重重拍在了桌子上,一把拎起在书案上眯着眼似要睡着了的翎二三丢回了角落。 顺便把顾景阳的凰翮也扔了进去。 她怕这么听下去,她半夜不睡觉也要去顾家抽一顿顾景阳了。 被这么一通小插曲给打乱了心里的情绪,阿翎倒头就睡。 渐渐的,呼吸平缓了下来,心跳终于又恢复了正常的频率。 这次睡下,阿翎没有再做梦。 夜色里,另一处的另一人却陷入了梦境里。 鸿渐学府后山宁阴药庐的客房内,师清浅仰躺在床上,眉心紧蹙,胸口剧烈起伏似是呼吸困难。 师清浅自有记忆以来很少做梦,今夜的梦却是一个接一个。 梦里没有声音寂静一片,只有一个倔强的青绿身影。 师清浅回到了阿翎被打断了腿那日,她瞧着她倔强地往外爬,爬过的地方一道道血痕。 她看见自己跪倒在了那一片猩红的血迹上,素白的衣袍染红了一片。 那衣袍上浸染的血渍带着剧烈的痛疼顺着膝盖一路疼到了心脏。 师清浅瞧见她苍白的心竟然有了丝血色。 她在梦里清晰地听见了她的心脏有了异动。 师清浅猛地睁开了眼,望着草庐爬满思卿藤的屋顶,一阵茫然。 她望着思卿藤上那一朵朵越往上开得越热烈的花朵,猛地起了身,眼里似有一股偏执。 一夜风雨,翌日天光熹微。 阿翎从困顿中醒来,瞧了眼床尾那已经摞到屋顶高的书信,幸好昨日没继续听下去。 她今日必得好好同顾景阳说说怎么简洁高效地传递有用信息了,不然她这轮班的三只鸟都要累死了。 不对,已经累倒一个了。 阿翎看了眼蔫蔫的翎二三笑出了声,瞧给孩子困的,这银红色的眼睛都给熬成赤红了。 她笑着打开了墙角的窗,想用清冷的空气给它提提神。 窗棂‘吱呀’一声往外推开,一素白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窗前。 吓得阿翎往后退了好多步,一不小心撞翻了摞到天花板的书信。 一瞬间,漫天的纸张在阿翎面前落下。 有些纷纷扬扬随风越过窗棂,落在了窗前那红着眼的素白身影上。
第24章 狼狈模样 雨滴拍打在廊檐上, 从延伸出去的檐角一滴滴淌下,似断了线的玲珑水珠。 潮湿的雾气中,师清浅一身雪白的中衣下摆泥泞不堪,脚上的鞋子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式, 浑身湿漉漉的好似刚从哪个水沟里爬出来。 乌黑的头发好些黏在了额头上, 显得十分狼狈。 苍白的脸上, 眉心紧蹙, 眼角的一颗红痣再添三分妖气。 也不知她是从哪张床上刚爬起来, 更不知道她一声不吭站在廊下做什么。 她咬着唇,那淡粉的唇瓣上显出月牙的白印子, 嘴唇阖动好似要说些什么。 阿翎瞳孔剧烈震颤, 心跳如坠悬崖一般, 看着窗前的人,猛地一拍窗下的条案。 “一大早的, 装什么吊死鬼,玩的是越来越野了, 干什么,以为这样能吓死我?!” 阿翎说完猛地关上了窗户, 嘭的一声, 阿翎用力摁住了刚才那瞬间狂跳的心, 背过身,靠着窗下的条案大口呼吸。 吓死她了,这一大早的,阿翎原本的一点困意是完全消失不见了。 太可怕了,差点以为是什么新的噩梦, 她就说看那一身白衣晦气,配上师清浅那张瘆人的脸, 更是吓人。 阿翎用力抚着胸口,想让那慌乱的心跳的慢一些。 渐渐的,呼吸终于是恢复了平常。 阿翎看了眼地上四散的信纸,暗道了一声不好,赶紧开了门往外走。 这一开门就瞧见了刚刚的身影蹲在了地上。 阿翎看清她在做什么后迈出门的脚顿在了原处,保持了一只脚在外,一只脚在内的状态。 进可攻退可守。 地上的人捡起了廊下四散的纸张,缓缓站起了身,一绺儿乌发潮湿地贴在额前,显得十分狼狈。 眼里渗着猩红的血丝,毫无平时的风姿。 她缓缓起了身,将手里捡起的纸张摞好了递给阿翎,也不知是因为过分用力,还是下雨了天寒,纤细的手指白森森的。 阿翎望着眼皮子底下这只毫无血色的手,眉心越蹙越紧。 师清浅半阖着的眼眸像从水里刚捞上来的月亮,清冷深邃,平时敛在身后的长发如湿润的海藻贴在缓缓抬起的手臂上。 雪白清冷的脸庞,衬得一双桃花眼血红得刺目。 她伸出去的手很慢,很慢,好似执拗地在等着对面那人伸手接过。 阿翎从刚刚的困惑中回过神,望了眼被师清浅捏着的书信,回过神的她一把夺过,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偷看。 “谁叫你随便拿别人的东西,你是偷东西有瘾,还是抢东西让你快乐,一大早装神弄鬼的,你要干什么?!” 阿翎厌恶地瞧了眼面前跟个要索人命的‘水鬼’,低头看到了纸张上不少地方有了水渍,被师清浅握着的地方更是有了个拇指印,她嫌弃地甩了甩手上的纸张,好像上头有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师清浅自阿翎接过东西时眼里亮起的一丝光亮,见状又变得黑沉沉的了。 等阿翎再次抬起头时,望了眼面前反常的人,看到她苍白的脸上竟是一副忧郁模样,想再开口骂两句的心思被惊得退回了心里。 事出反常必有妖! 阿翎歇了要同师清浅掰扯的心思,快步收回了迈出去的腿,刚要关上门,一直没开口师清浅忽地开了口。 “对不起。” 湿冷的清晨,师清浅喑哑低沉的声音在阿翎的房门口响起,也在阿翎的心门口擦过。 “你说什么?”阿翎握着门框的手指一个不备,嵌进了镂空的雕花空隙里。 阿翎蹙紧了眉心,目光直直看着面前的人,她的脸还是那副苍白模样,神色凝重,阿翎不解,这一大早的这吊死鬼来她房门口说对不起...... “对不起,从前是我错了,我知道道歉也弥补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但我真的很后悔,很后悔......” 她说到后面本就喑哑的声音好似又割裂了道伤口,说得很是艰难,声声泣泪无比的认真。 阿翎捏紧了门框,师清浅这诚恳的道歉态度,但凡有第三人在场一定会被感动到,就连阿翎都有一瞬间的震动。 但只瞬间,阿翎心头就开始发冷。 又来了,又是这样,她实在不理解这种伤了人来道歉的人的脑回路。 要怎么样,要她原谅吗,是不是她不原谅了,就有人要说,‘你看她都知道错了。’‘她都已经诚心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 上一世这种话她听得太多了,上一世赵笛青每一次都是她的错,但后面她只要假惺惺道歉了,再掉几滴眼泪,所有人就要求她原谅。 仿佛这时候‘受害者’不原谅,就成了新的‘加害者’。 她厌烦‘对不起’,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令她恶心。 “所以呢?”阿翎冷冷看着面前的人,看着她后悔的神色,阿翎相信师清浅真心在道歉,但,那又怎么样。 师清浅眸光闪烁,后悔的情绪已经同阿翎身上的红莲狱火造成的纹路一般,死死焊在了师清浅的心里,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她能怎么办,没有人教过她,这种时候该怎么办。 “对不起,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师清浅哑着声期盼地望着阿翎,好似她怎么说她就愿意怎么做。 阿翎嗤笑一声:“原谅?” 师清浅点点头,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阿翎能给她一个机会。 阿翎蓦然笑了开来,眼里却没有一点温度:“行啊,掘了头盖骨来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勉强可以思考下,原谅是个什么东西。” 阿翎说完懒得再看师清浅一眼,‘咣当’关上了门,骂了句晦气,一大早的又给恶心了一回。 她想到了昨晚上那个不大吉利的梦,总觉得有些不安。 一大早师清浅突然这么反常,别是又憋了什么坏。 阿翎虽然不知道师清浅要做什么,但直觉告诉她靠近师清浅就会变得晦气,她还是决定照着之前计划的,远离师清浅。 现在没有什么比她要抓紧结丹快些变强来的重要。 好在,等阿翎收拾好了屋子,换了衣服再次出房门时,门口已经没了那令人生厌的身影。 阿翎撑着伞出了门。 等她租了车马雇了车夫驱车赶到顾家时,已经快中午了,理所当然的在顾家蹭了顿午膳。 顾鸿决听阿翎问起修士怎么样会堕魔,笑着参与了话题。 “这些事景阳怎么知道,她才几岁,修仙都没几年。” 阿翎听他这么说顿时眼睛一亮,这话听起来顾鸿决像是知道些什么。 顾鸿决也不藏着掖着,在顾景阳带着崇拜的闪闪目光下,缓缓道来。 “鸿渐学府第一课说的就是修仙重在修心,你们的基础功法也是能平息静气的心法,为的就是防止修炼途中不慎歪了心思,所以这修士堕魔最常见的原因就是修士自身心思出了岔子。” “这不该有的心思又分多种,有生了邪念的,也有急功近利想走捷径的,还有些是纯粹地想变强。” 阿翎疑惑地问道:“变强?魔修能比正统修仙强吗?” 顾鸿决点点头:“有时候是,所谓正邪不两立,既然能对立,当然得能力相当,就像景阳的对手是师清浅不是你一样,这魔既然能跟仙对抗,自然有它厉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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