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过太多因为各种事情想不开的演员,顾虑太多,没法沉浸在角色的扮演中。往往这个时候,符瑶会叫他们休息一天,调整情绪。 这个提议,她自然也跟赵妍微确认过,不过赵妍微谢绝了,说她没问题。 化妆师正在给她化眼妆,赵妍微的眼睛闭着,只凭声音分辩出她是符瑶:“状态还不错。” “腿还疼吗?”符瑶看了看她的脚。 她已经换上了拍这一场戏的服装,穿着运动鞋,对于她这种腿疼的人还算友好。 “之前的医生寄了药膏给我,按时用不会有太大问题。”赵妍微宽慰地笑,“放心吧符导。” 符瑶深深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等下你直接去场地吧。” “嗯嗯。”赵妍微幅度不大地点了下头,立刻被化妆师扶住下巴,她没敢再动了。 符瑶一路走到场地,坐在马扎上的瞬间,才想起来昨天给孟羽涵发去的消息还没有回复。 不知道是工作太忙没来得及,还是意念回复了。 总之她又发了张项链的图过去,算是提醒。 这次,孟羽涵秒回:【我还找了好久呢,原来是落在你那边了】 【辛苦你帮我寄到公司来吧,就放到前台】 【谢谢谢谢】 紧接着,发来脉生的地址和她的联系方式。 符瑶不确定这附近有可以寄快递的站点,就托小桃去打听,让孟羽涵耐心等几天。 孟羽涵一边说着没关系,一边又发来一张图片。 照片上,许云知侧脸对着镜头,鼻梁上架着副眼镜,低头认真地看着什么东西。 今天的她穿了件棕色格纹的西装,材质是绵羊毛的,阳光从车窗照进来,羊毛根根透着亮光,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孟羽涵:【跟云知在外面参加个竞标会】 符瑶点开大图,内心没什么波动,只是疑惑她为什么又要给自己发许云知的工作照。 符瑶只说:【我尽快帮你寄】 完全对那张照片视而不见。 孟羽涵:【也不着急啦,看你时间】 发完,她扭头,刚好对上许云知的眼睛,看到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就知道偷拍被发现了。 她先发制人:“别这么看我,给你老婆发你照片呢,今天穿得这么好看,别浪费了。” 许云知瞥了眼时间,才早上九点。 “你们这个时间聊天?” “嗯,想聊不是随时都可以聊么?”孟羽涵不解地看着她,一边眉毛挑衅般地抬起,“难道你俩聊天还要看时间?翻翻日历,看看是不是黄道吉日?太扯了。” 许云知垂眸,好一阵,没吭声。 “她怎么说?”许云知把车窗降下来,阵阵晨风吹在脸上,胸口憋闷的感觉消散了些。 “完全无视呢。”孟羽涵已经毫不掩饰语气里的笑意。 许云知沉默,手还按在按钮上,把窗户开得更大了些。 孟羽涵笑吟吟地看着她,装模作样地拍打她的肩膀:“别伤心呀许总,没准是这个风格她看腻了,所以才没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许云知抬手,挡开她不安的爪子:“安静点。” 她正襟危坐的样子,还是一贯的严肃,像是对这个结论相当不认同。 呦呦呦,还不乐意了? 孟羽涵坐回去,双手环胸,看着她吃瘪的样子,就忍不住发笑。 “当然,也有别的可能。”孟羽涵早就看出两人最近的反应不正常,肯定是因为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她回去拿了行李,打算和符瑶道个别再离开,但找了一圈没看到她人,又怕许云知等着急,打算先上车再微信通知她。 可等到了门口,那景象可真是热闹非凡,所有和工厂爆炸有关联的、没关联的人都到齐了。 而符瑶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悲伤。 她想象过,该是什么人才能这么狠心,忍心让她眼底的光都碎成一片又一片,又零落地掉了地,也不愿意伸手去接一下。 因为这件事,孟羽涵留了个心眼,却也明白,在许云知这里挖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了。 她不会说的。 孟羽涵故意顿了顿,卖关子。看许云知的耳朵悄无声息地支了起来,才继续说:“她生气了,单纯不想理你。” 听完,许云知用手托着下巴,目光沉沉看向窗外,再没说一句话。 车子驶入内部路,两人下车,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上了楼。 其实竞标这种事情完全不用许云知亲自出马,可大概是想以此引人出来,许云知把自己当作饵,招摇过市。 只不过先招来的是福是祸就不一定了。 遇到许今的时候,两队人马迎面撞上,浩浩荡荡的,像是要打群架一样。 许文彬看到许云知,又想起上次在度假村发生的事,不自觉往人堆里缩了缩。 “许总,好久不见了。”许今照样客气,对着许云知伸手 许云知睨了他一眼,周围的人来来往往,两人就这么相视无言。 最终,还是许今败下阵来,笑着把手收回,继续恭维道:“看来许总今天势在必得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结果,那为什么还来?”许云知的目光挪到他身旁的许文彬身上,刻意停留两秒,“这种自取其辱的方式,你很喜欢吗?” 许文彬感受到一股浓烈的寒意,浑身汗毛竖立,双目直直盯着自己的脚尖,一动都不敢动。 “那当然是还想竞争一下,我倒是不觉得我们的方案会比脉生的差。”许今呵呵地笑着,“那我就先过去了,待会儿见。” 孟羽涵在一旁假笑,觉得幸好许云知不愿意搭理他们,也不想跟许今客套,不然一群人“许总”来“许总”去的,她脑袋都大了。 等许今一行人走远了,她才偏头看向许云知:“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到底是遗传谁的?” 纵观整个许家,还没谁像许今一样不善于隐藏内心,许云知不是,她的大伯许南封和二伯许北江就更不是。 都是一群阴险狡诈的人,谁又比谁高贵到哪儿去? “他爸。” 孟羽涵轻笑:“幸好你没说遗传他妈,不然我会以为你在骂人呢。”她双手抬起,伸了个懒腰:“算了,看在许今这条狗被玩弄得这么可怜的份儿上,让给他了。希望他以后能派上用场。” 她去看许云知,看到她的嘴角也勾起一抹不易被察觉的微笑。 讽刺,又带着不屑。 == 公开招标的结果要至少两个月才能出来,许云知要做的就只是等待。 不过谁都没想到,才刚过去了一天,她就收到了奶奶心脏病发作入院的消息。 奶奶是中午在家的时候,突发心脏病晕倒的。幸好家里还有保姆在,听到房间里的动静,立马冲了进去,就发现老太太仰面躺在地上,表情痛苦地捂着胸口,当即打了120叫救护车。 所幸送医及时,老太太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摔倒的时候胳膊磕到床边受了伤,医生建议她住院修养半个月,顺便调理身体。 许奶奶被送去的是跟脉生合作二十余年的医院,被安排在了高层的单人病房,为了图清净,直接一层楼都空给老太太。 收到汪婶电话的时候是下午,许云知刚结束了午休,来不及进办公室,直接驱车去了医院。 她赶到的时候,院长亲自在门口迎接,看到许总脸上面露慌张,还惊讶了好一会儿。 一早就听说过这位许总的脾气,他省去了没必要的寒暄,直接带人去了病房。 奶奶刚醒来,坐在床上,看到孙女来,慈祥地笑笑。 院长来的路上已经把情况简短地跟许云知说了,这会儿又很识时务地带人退出去,把空间留给祖孙两人。 “您还有哪里不舒服?”许云知微微喘着气,很少有这般慌乱的时候。 “没事了,你看你这孩子。”许奶奶笑吟吟看着她,既心疼又欣慰,“快歇歇,累坏了吧?” 她指了指一旁的凳子,许云知就拿来坐到她床边。 从进来后,她的眉头就一直拧着,表情满是忧虑。 许奶奶见了,轻叹一声。 “怎么了?”许云知紧张起来,“哪里不舒服吗?” “公司那么忙,你又因为我跑这么一遭,真是给你添麻烦了。”奶奶替她理了理额前因为跑动而变得有些凌乱的发丝,又搭在她的手上。 “云知,我的身体呀,我自己知道,好一阵坏一阵,哪天两眼一黑去找你爷爷了都说不定。”许奶奶说得很释怀,丝毫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您别这样说。”许云知反握她的手,“您平时没生过什么大病,底子很好,放平心态,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许奶奶拍拍她的手,满眼都是怜爱:“奶奶一把年纪,该苦的、该甜的,都经历过了,没什么好留恋的,可是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不过好在,现在还有瑶瑶陪着你。” 猛地听到符瑶的名字,许云知浑身一僵。 奶奶敏锐地察觉到她不自然的神色,却也没说什么,依旧慈爱地攥着她的手:“你肯定想不明白,奶奶为什么这么喜欢瑶瑶吧?” 许云知摇了摇头。 她的确不知道。 奶奶缓缓道:“她是个纯粹的孩子,她的眼中,没有什么许家,没有什么脉生。她从最开始看到的,就是你。” 最开始这个孩子是很抗拒这段婚姻,见第一面的时候,我看到了她脸上的震惊。他的爸妈把她强塞进我们家,为什么、图什么?真的当我老太太糊涂了看不出来吗?可结婚后,她一次都没找你提过要求吧?不光是为了她的家,就连她自己的事都没开过口。” 她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 可许奶奶认为,对孙女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云知。她知道你的病之后,是什么反应?” “她没什么反应。”许云知想到她和符瑶坦白的那天,是在饭桌上。 她原以为,符瑶会抗拒,起码会面露惊恐。 可她只是扯了扯嘴角:“所以呢?你要拿偶尔发生的事,来否定你日常的人格?” 说完,给自己添了一杯水,似乎说的真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她是个神奇的人。 许云知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对一个人产生了好奇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很奇妙。 “这就是她。她是一个很宽容的人。她可以用宽容的眼光看待任何事情,然后,又宽容地接纳。”奶奶感叹一声,“我不止一次地想过,要是小时候,你的身边能有一个像她这样的朋友,是不是就不会过得这么苦?” 许云知很小的时候,许奶奶身子硬朗,在公司里挂职,很少回主宅。她和孙女之间的联系,只靠着半个月一次的固定见面,甚至偶尔的见面有时候还会因为各种原因被取消,所以祖孙两个并不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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