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开门:“他们又来借钱?” 无事不登三宝殿。 她家的亲戚一个赶一个的奇怪。明明好好过日子,还勉强够得上小康,非得三两成群地搞投资,结果亏得连房子都要抵押给银行。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符瑶才会如此反感。 如果她的记忆没错,这帮亲戚完全把她家当成了提款机,只见银子出,不见有人来还钱。 老实说,符瑶并不觉得他们过得不好和自己家有什么关系,更厌恶他们用所谓的亲情绑架。 “你听我说……是你舅舅他们最近生意出了点问题,周转不开,需要咱家帮忙做个担保,不是钱的事。”符光海发现女儿一脸不悦,劝道,“好了,咱不说他们的事了,你好不容易回来,想吃什么?晚上爸爸给你做。” 又转移话题,每次都是这样。 整个家只有自己纠结这些,显得她多小肚鸡肠似的。 符瑶下午才在许家遭了白眼,现在正心累,不愿多说:“随便。” “世上哪有菜叫随便的。一会儿我去趟超市,买点笋子给你做最爱吃的春笋焖鸡。现在先别气了,出来和你妈妈聊聊天。” 符光海把女儿劝出房间,洗了水果让她坐着吃,又把乔岚拉到一边低声说了几句,她担心的表情才稍缓。 没一会儿,符光海出门买菜,乔岚端着杯水递到符瑶手里:“终于舍得回来了?” 提起这个符瑶就满心不快,她板着脸:“你都让许云知亲自去找我了,我还有什么办法?” “知道你们忙,我和你爸爸实在没办法了才给云知打电话的,还以为你们在一块儿。”乔岚看不出女儿的郁闷,打探,“云知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她有事。” 乔岚似是有些不满:“那她也不能一心只想着工作,你俩结了婚,该多待在一起增进一下感情。” 符瑶不屑地想:她和许云知需要增进哪门子感情?这种压根就没有的东西,要凭空变出来吗? 乔岚又略显遗憾地说:“当初你俩结婚,也没说办个婚礼,我担心她们家那边是不是对咱们有意见,觉得你的出身配不上他们,所以……” “别瞎想了,要是真有意见,就不会同意让我们结婚。” 符瑶不想让父母过多掺和这件事,对于类似问题的回答多是积极。 再说,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让她和许云知离婚么? 他们要真这么好心,又担心自己受委屈,那份求来的婚约从开始就不会生效。 大概又是偶发性地对自己产生了愧疚才这么说的,长远来讲,他们才不关心许家怎么想自己。 乔岚却深以为然:“你说得有道理。” “退一万步讲,就算许家真的有什么想法,云知没有意见就行,毕竟是她自己的婚姻。我看云知在许家还是能说上话的。” 她能吗?好像能又不能。 符瑶觉得,许云知的威压可能需要仰仗于她父母在家里的地位,还有就是许奶奶说的,她的病让许家人忌惮。 许云知一早就提醒过她,“间歇性爆发性紊乱”这种精神疾病可以靠药物治疗的,但发病的频次和时机都无法预估,并且一旦发作,可能会对身边的人造成伤害。 许云知也在刚见面的时候夸张地形容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疯子”,但符瑶从没见过她发病时的样子。 甚至她平时总表现出一副温良的样子,让符瑶怀疑她是不是被误诊了。 毕竟“精神病”并不算实证科学。 乔岚问:“你上午去了她们家,云知奶奶身体还好吧?我托人带了点鹿茸和燕窝,你有空给她拿过去。” “好。”符瑶点头应下。 接下来的时间,基本上是乔岚问什么符瑶答什么,没有多余的话,气氛有些闷,但至少没再让人产生想逃离的想法。 这一切让符瑶觉得爸妈肯定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变得收敛了。 她便觉得,在家住几天似乎也是可行的。 等到晚些时候,符光海的司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说:“符总去取蛋糕了,马上到家。” 符瑶好不容易回家,老父亲总想亲力亲为。 今天阿姨没来上班,晚饭时间,厨房里只有符光海一个人忙碌。 符瑶在厨房门口站了站:“要帮忙吗?” “不用,你坐着等开饭就行,对爸爸的手艺还不放心吗?” 符光海最窘迫的时候在一家小饭馆当厨师,手艺符瑶是知道的,就没再坚持,去了房间改剧本。 等到了吃饭的时间,她发现符光海做了不少菜。 虽说不像是许家的午餐那么多山珍海味,但看着令人食指大动。 “来,我宝贝女儿好不容易回家,爸爸给你接风。”符光海端着酒,和符瑶碰了杯。 一杯酒下肚,符光海面色泛红,话也多起来:“听说你在电影节拿了奖,爸爸为你骄傲。我早就说过嘛,我的女儿一定不差!” 符瑶反问:“你真是这么想的?” 符光海不说话,只是嘿嘿地笑。 乔岚趁着热闹,问:“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一个月吧。” “在这边有工作吗?”印象中符瑶大学毕业后就很少在家待这么长的时间,更别说之前闹了愉快,一连数月连个电话也不愿意打,乔岚多问了一嘴。 “看你说的什么话,女儿没工作就不能回家了吗?”符光海有些不乐意。 乔岚没好气瞪他一眼:“我这不是就问问,万一有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呢。” 符瑶低头挑着鲫鱼的刺。 乔岚给她夹了很大一筷子,可她很快就没了耐心,连鱼肉带刺扫到一边。 做完这一切,她才说: “林冉的爸妈过几天要回川洋,我想着接他们一下。去年这个时候……我没在。” 听到符瑶口中的那个名字,符光海和乔岚嘴角的笑容都淡了些。 夫妻俩对视一眼,默契的不再追问。 饭吃到一半,符光海说起公司的事,不免又提到家里的亲戚们。 符瑶其实并不在意公司发生了什么事,随便听着,直到从符光海口中听到了“许云知”的名字。 “云知说她会负责,让我们都不用担心,注资这事她应该有数,毕竟许家的产业她管理了那么多年。” “为什么姑姑注资要找她?”符瑶暗暗对比了一下两家公司的体量,以她姑姑的本事,恐怕几辈子都够不上和许家合作。 随即她反应过来:“是不是你们去找了许云知,要求她和姑姑合作的?” 符光海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还愣了下,又不怎么上心地解释:“我只是介绍她俩吃了顿饭,后面都是你姑和云知谈的,她俩心里都有数。再说了,云知是你的妻子,她帮我们家一点忙,也算是分内的事。” 符瑶以为父母用许云知敲打自己回家的操作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他们还利用自己和许云知的关系帮家里亲戚谈生意。 丝毫不在意许云知会怎么看她、许家会怎么看她。 隐匿在角落的矛盾一早被撬开了角,又终于在此刻爆发。 “谁让——”符瑶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变大,“你们三番五次地找她,这次还涉及到了许家的生意,合适吗?考虑过我要怎么向她解释吗?” 她和许云知的合约还有半年就到期了,这种长期的投资无疑是在天平的一端增加了筹码,她和许云知的关系从明天起就将不再对等。 她讨厌这样的事情。 她不想欠任何人的,尤其是许云知。 说完,符瑶放下碗筷,起身就要走。 她要找许云知,阻止她和姑姑签合同。 “你干什么去!”符光海把筷子拍在桌子上,“从刚进家门就闹脾气,现在又这么跟我们说话。云知都没意见的事,怎么到了你这儿就显得我们家拜托她点事低人一等?” “你当然不这么觉得。”符瑶直勾勾盯着他,“最开始你让我和许云知结婚,不就是在谋划这种事吗?” 并非身在其中,怎么能理解她的心情? 见惯了他的自私,却也始终无法接受。 “符瑶!”符光海大呵一声,“没有你爷爷,没有我,你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能让许云知看上你?” “你以为我稀罕?”符瑶都快被他气笑了。 把和许云知结婚当成一件多么神圣的事,简直不可理喻。 符光海还要再说什么,符瑶换好鞋子转身带上门。 “砰”的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门上,符瑶肩头颤了颤,坚定地迈开离开。 打车到许云知家,这一路符瑶已经冷静不少,毕竟这样的争吵在过去几年间已经成了常态,她不愿把精力都放在消化负面情绪上。 可太过冷静,有时候又会勾起别的情绪。 站在许云知家门口的时候,符瑶出奇的变得犹豫起来。 她想:或许她可以不在深夜拜访,然后等天亮了再约许云知出来谈? 可直觉告诉她,等不了。 再三思考,符瑶按响了门铃。 不算刺耳的门铃回荡着。 想到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让至今她觉得无比荒唐。 这次和许云知见面后,她努力忘掉,试图把回忆压在箱底,可是只要来到这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地方,回忆就争先恐后地逃出来。 难以启齿的记忆涌入脑海,心脏像是被挠了一下,手指迅速缩紧,脚趾不安地抵着地面。 就结果来说,其实算不上多美好的回忆,但开头就另当别论了。 过了一会儿,许云知来开门。 早就通过监控看到是符瑶,没表现得多惊奇。 天色很暗,只有楼门前的灯散发着微亮的光,周遭一切事物都是朦胧的。 只有许云知是清晰的。 她穿着家居服,面料细腻柔软,导致领口有些坠,微微露出锁骨;鼻梁上架着眼镜,如墨般的长发散着披在肩头。 和那天的穿着不同,但这副眼镜……符瑶一辈子都忘不掉。 “许云知……眼镜压到我了。” 一声轻呼如同从包裹着记忆的膨胀的口袋里被挤出来,清晰地击中了她,又似从蜜里扒出来一样稠腻粘连。 符瑶的脸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耳尖也烧起来。 一时忘记了开口。 许云知陪她站了半天才开口:“不进来吗?” 或许是因为在家,她的模样有些慵懒,声音也不似平日里那样,愈发低沉沙哑。 符瑶的手指在身后勾紧,点了点头。
第7章 进了屋,许云知帮她倒了杯水,便兀自坐到一旁看书,丝毫不好奇符瑶夜里到访的原因。 家里只有许云知一个人,阳台的玻璃门敞着,清凉的夜风挤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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